时间倒回五年前,那时候陈峤还是一个家庭和美的快乐中年。
在红色北方情报委员会档案部门工作,地位不高不低,待遇也说得过去。风老人高徒的身份让他在办事过程中无往而不利,这让他有了一种人生就这样结束也不错的感觉。
但福兮祸之所倚,幸福美满中,危机悄然而至。
这一年的冬天来得特别晚,深渊人一年一度的打草谷活动也比往年持续的时间长了一些。
打草谷是红色北方对这些不事生产,只想掠夺的邻居的入侵战争的称呼。每年秋末冬初的战争,都让红色北方与深渊接壤的边境陷入一段时间的混乱。随着红色北方的实力越来越强,深渊人打草谷活动的损失也越来越大。这些年,已经没有一开始那样嚣张了。
只是这一年的冬天来得太晚,让深渊人有了更多时间周旋。红色北方的战争潜力并不如深渊,除了一部分常备军外,剩下的都是武装民兵类型。时间一到,还是要以生产为主。
辅助力量一撤退,剩下的常备军的兵力就有些捉襟见肘。一不小心就让一支入境打草谷的深渊军钻了空子,溜到光明镇附近的县城。
深渊军也有可见的短板,就是擅长野战而不善攻坚。他们打不下县城,就把气撒在县城周围的农庄身上,一口气屠了十八座农庄,杀得血流成河,抢得盆满钵满才鸣金收兵。
这一场战斗,一共造成了三千多红色北方军民死难,其中就包括陈峤一家十七口。
从那以后,快乐的中年男人陈峤已经不复存在了。情报委员会多了一个红色死神,用愤怒的镰刀收割每一个敢于过来打草谷的深渊侵略者。
这就是陈峤的故事。
斯仁终于明白他的苦衷,微微点了点头。
“我懂你,但这不是你拒绝的正当理由。”
“为什么不是?”陈峤亢声道:“深渊,我们的邻居。他们的秉性我是最了解的!您的看法并不完全是正确的,每年到我们领土内打草谷的匪兵可不仅仅是那些该死的贵族!这是一个强盗的民族,从上到下都流着肮脏的血液!”
“不。你错了。”斯仁知道,自己的政令想要推行,就必须说服眼前的伙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一个恶劣的生存环境自然会造成一群只想抢夺而不事生产的强盗。而我们的扩张,不仅仅是征服,还有拯救。只有包容才能让我们的理念走进他们的心里。不是敌对,不是征服或者被征服,不是毁灭或者被毁灭。是世界的大一统,是把我们的思想,我们的理念,我们想说的和想要做,正在做的事情,传达到他们的心里。美美与共,天下大同。就是这个道理。你懂我的意思吗?”
“我明白,但是我心理上无法承受。血债血偿,难道他们犯了错,就不应该受到惩罚吗?”
“犯错误要受到惩罚,但不能以此为借口去征服,更不能以此为借口而见死不救。那样的话,跟他们又有什么区别呢?”
陈峤听完,长叹了一口气。他颓然坐了下来,“我没有意见了。”
“那好,还有没有谁有相左的意见?可以一起提出来,我在这里给你们解答。”
风雨二老和赤狐对视了一眼,都保持着沉默。和陈峤不同,他们身上虽然也跟深渊有血债,但并没有被仇恨冲昏头脑,知道应该采用什么样的办法让红色北方变得更加强大。
“那好。计划正式通过,雪停以后,我们正式派出救援队,进入深渊领土,进行人道主义援助活动。在行动过程中注意甄别,然后将流离失所的百姓分批有序的带回来。”
事情就这样定了。斯仁解决了一桩大事,心情却没有轻松多少。因为大雪纷纷扬扬,没有丝毫减小的意思。这样的情况下,别说救援队,就算是出门都感觉非常难。
光明镇里还好,附近的农庄据说已经有的地方下的雪已经跟房顶一样高了。
斯仁知道,救援队晚到达一天,被冻毙在雪地里的百姓就多一些。战乱时期什么最珍贵?
是人口!人口才是第一生产力!
斯仁绝对不想眼睁睁看着这些未来属于红色北方的人口就这样白白被冻死在旷野里。
所以,必须想一个万全的办法才对。
到底该如何才能及时赶到深渊的领地呢?他陷入长久的思索之中,直到夜色深沉,花丛立披着一身雪花进来,给斯仁面前的书桌点上一根鲸油蜡烛。
“咱们回去吃点什么吧,殿下。”花丛立搓着手道:“你已经一天水米未进了。”
花丛立是南方人,这样漫天的大雪是人生第一次见。觉得壮美雄奇的同时也给冻了个够呛,好容易缓过劲来,便想起斯仁还滞留在情报委员会,赶紧赶过来,果然看见在圆桌前苦苦思索的斯仁。
“现在深渊那边的百姓在雪地里嗷嗷待哺,我怎么能吃得下?”斯仁沉吟道:“无论如何,我们得赶紧想出一个万全的法子来才行。现在,雪橇已经不能用了,据出去侦查的部队回报:野外的雪厚度已经超过一米五了。这样的厚度,就算有雪橇,可哪儿能找到合适的御兽呢?”
“卑职这也是第一次来北方,这样大的雪真是刷新了我的认知。让我想起无边无际的风暴洋以及风暴洋上星星点点的船队。就是这满眼都是纯白,让我的眼睛都被反射的刺痛了。”
斯仁顿时感觉脑海中灵光一闪,他猛地抬起头来,死死盯着花丛立。
“老花!你刚才说了什么?”
“我说眼睛被雪光反射的刺痛。”
“不是这句,再往前。”
“这样大的雪,真是刷新了我的认知,让我想起无边无际的风暴洋和风暴洋上星星点点的船队……”
“对!就是这句!”斯仁兴奋的跳了起来。“船队!你想想船是靠什么行进的?是风啊!我们可以利用风作为动力,推动雪橇前进!”
花丛立依然没有从迷怔中回过味来,他想了许久,还是没有办法把风帆和雪橇结合在一起。
“没关系!”斯仁轻笑道:“等我把草图画出来,你就知道它应该长什么样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