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现在还有的选吗?”蓝河看了看左边的肩膀裂口,那深可见骨的部位,明明伤势很重,实际上骨头没有断,他还是能够感觉到自己手臂的。被卢瑟那句这条手算是废了,着实吓了一跳,他觉得这条手还可以再抢救一下。
“第1个问题,刚才死了的那个是不是石鉴?”
“原来你都知道了?”蓝河静静的看着卢瑟,“没错,我才是石鉴,之所以来上清宫挂单,也是为了尽快潜伏下来。你能不能告诉我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纰漏,让你们怀疑上我的?”
卢瑟没有直接回答他,而是看上了一旁的佣兵。那人会意的点了点头,朝着隔壁房间走去。
很快隔壁传来了吵闹声和惨嚎声,没过多久,那名佣兵重新返回,身上的装束上沾满着红的白的污渍。
“你们刚才谁去了隔壁?我早上扯下来的那条肠子去哪了?”蓝河顺着佣兵的方向看了过去,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只见那佣兵的右手上拿着一个红彤彤的东西,还不时有红色的液体从指缝落下。
蓝河艰难的吞咽了一口口水,脑子里似乎在脑补,这块应该是人身上割下来的肉吧?应该是吧,还那么新鲜。难道这些人和那些野蛮人一样吃人?
后面的东西,他不敢想下去,脑子里现在嗡嗡的。
只见那身上散发着血腥味的佣兵凑了过来,像是打量一头猪崽子一样的眼神,伸出手在自己的小腹上这边捏捏,那边摸摸,末了,还来了一句,“这根肠子要是抽出来,应该比早上那根会更新鲜,主人您看…”
“反正他也不想好好的回答我的问题,就任你处置吧,记得动静小一点,别像讪讪一样的,弄得房间里四处都是红白之物。”卢瑟双手背负转身,正准备离开。
“等等,你想要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蓝河现在不是考虑自己的左手能不能抢救一下的问题,而是在考虑自己这条命能不能抢救一下。
“你最好别浪费大家时间,你要搞清楚,我为刀俎你为鱼肉,做鱼肉就要有做鱼肉的觉悟,不该你问的别问,该你回答的最好,做到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卢瑟澹澹的转身回来,“告诉我你们大掌柜的名字和真实身份。”
“我若是直接告诉你他的身份,恐怕你都搞不清楚他是谁?”蓝河松了一口气,“说来话长,你知道李从珂吗?”
“你是说那个五代十国后唐皇帝李从珂?”卢瑟这话一出口,蓝河先是微愣,随后用力点头,他也是不明白,这样一个小人就算从娘胎里开始学史,怎么可能知道那么多?
“如果你说李从珂和石敬瑭有仇我信,可是大掌柜的怎么可能帮着你们石家作威作福,颠覆赵宋天下?”卢瑟在得知李从珂身份的时候,就觉得蓝河又在忽悠自己。
“我没有说谎,大掌柜的身份确实是后唐后裔,他的祖父应该是李从珂的儿子李重吉!”蓝河非常肯定的说道,“他之所以会和我们石家合作,无非是学着我们祖上,于虎谋皮而已。
况且你们从广南西路一路北上的时候,胖掌柜的所作所为,难道你还看不明白吗?
他那哪里是为了救我妹子?
只是下了一个重赏,让那些三山四水的兄弟削尖了脑袋去截杀你们。
顺带着在混乱之中将我妹子一起干掉。
好在你们棋高一招,他的奸计不但没有得逞,还在石家人的心中失去了地位。
虽说我的妹妹是永庆县主的亲孙女,虽说他的小娘只是现主她老人家的私生女。
在石家这个大家庭里,不受待见,但是不妨碍她成为县主的心尖肉。
就是因为他的奸计被人识破,同时他埋在林家身边的钉子又被对方拔除,所以他们才会铤而走险,在雄州提前起事。”
原来一切都梳理清楚了,关于后唐的消息,回头问问李皋。
雄州造反祸根终于找到了,那就好办了。只要将首恶铲除就好。
“我妹妹现在如何?”蓝河忽然反问了一句。
“这不是你该操心的事,她未来的命运不在你们石家人的手里,而你们石家人的命运,则在我的手里。你还是多关心关心你们自己吧!”卢瑟嘴角带笑,冷笑道,“你说对了,西北那边是我们搞的事情,同时也确实是要想祸水东引上你们石家身上。”
蓝河听到这里双目都要喷火了,他觉得自己很傻,只是不知道从哪里得来的消息觉得上清宫和虎翼水军的指挥使关系不错,可以利用这一点,一劳永逸解决虎翼水军的指挥官。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所有的事情都是眼前这个小孩在主导着。
“或许你们石家人从上到下都是和刚才那个蠢货一样的想法,认为我们的做法很幼稚,起不到任何作用。”卢瑟一边耐心地叙述着,一边观察着蓝河的反应,“你们的老祖宗石敬瑭割地燕云十六州送给契丹,引契丹入土中原灭了后唐。这本身就是本末倒置的事情。契丹狗才是汉人最大的敌人!石敬瑭那条老狗,为了一己私利,不顾汉人的未来,我若是早生了100年,定然将它掐死在娘胎里!”
对一个孩童当着自己的面,辱骂自己的先祖,蓝河虽然很生气,但他也不敢怎么样,难道当初他没有反抗过吗?所有人都对他们石家口诛笔伐,难道还不够吗?这道坎是永远都过不去了吗?
“我要是猜的没错,你们石家盘踞在辽境吧?谢谢,我知道答桉了。”卢瑟很满意蓝河的反应,用后世的微表情来说,1/4秒里的反应都是真实的,“所以我们留在黄河北侧的京观上题的字,必然会被有心人传给耶律隆绪这条老狗,待到那个时候,你们石家从上到下,必然会鸡犬不留,所以你现在还有闲心来询问你妹子的死活,可笑啊!”
“你!”要不是双手被捆绑在木架子上,蓝河都想扑向这个混蛋小子,就像他刚才说的那样,将卢瑟掐死在娘胎里,他现在脑子里一直都在想着,到底是哪个混蛋,生下的这么一个小混蛋?
卢瑟满意的从宅院中离去,临走时对那里的负责人,“让那个野道士和我们之前抓来的那个女人见上一面,但是不要让他们呆在一个房间里,切记!”
那几名佣兵将卢瑟恭送离开。
回到三清殿的时候,已经子时,上清宫内绝大部分人都已经休息了。
殿内依旧有零星火光,看样子里边还有人在。
“那么晚为何还要来?”陈俊面前放的棋盘,黑子白子都有,陈抟已经不知所终,“年纪大了,没有那么多觉要睡,没事自己研究下棋谱,甚是有趣。别杵在那里,过来坐。”
“二师傅呢?”卢瑟随口问了一句。
“不是说一个月吗?需要准备不少材料,好在上清宫现在每天香火不断,也算是积攒了一些财富,比起我们以前可是强了不少,至少不用去别人的道观里挂单。”陈俊屡着胡须,呵呵笑道,“当年的事,为师还觉得是发生在昨天一般,那时候我和你二师傅刚认识,也不知道怎么了,没多久就好的跟穿一条裤子一样。挂单在别人的道观里,伙食就没那么讲究,你二师傅那时候好动,那会儿山上总能逮到一些野物,开开荤。”
听得陈俊叙述和陈抟年轻时候的趣事,没想到陈俊年轻的时候也荒唐过。后来两人在一处灵魂飞升道士的洞府里,各自找到了自己的机缘。
他们合力将那具肉身埋进了徒手开凿的石洞里。
随后陈俊获得了温泉修炼之法。
陈抟获得了睡觉修炼之法。
两兄弟堪堪从唐末一直存活至今。
在宋太祖赵匡胤时期,陈俊得知陈抟死讯,还着实伤心了很长一段时间。
要不是卢瑟,突然来到泉州一带,陈抟也不会被他所做的美食吸引。
恐怕两兄弟一辈子都很难再见面。
“说实话,为师想要好好谢谢你很久了。”陈俊放下手中的棋谱,起身打了一套五禽戏,“现在一天不打一遍,就浑身不自在。但为师知道这套改良过的五禽戏,并非出自华佗之手。”
“那我也是在祖师的基础上改良的。”这话卢瑟还真敢说,要不是有兆度4.0,你改个锤子!
“不骄不躁,很好。”陈俊打完一遍,重新盘腿坐下,“回头有空的时候,你要开始为我们这一脉收徒了。”
“唉,不是,青岚他们都是我徒弟啊!”卢瑟被陈俊说得有些发懵。
“那些是自在法的徒弟,你可要一碗水端平啊!”陈俊难得吹胡子瞪眼道,“至少你要让为师有机会见一见那些徒孙,陈抟这小子可是没少在我面前得瑟,说他其他本事没有就找徒弟,徒孙的本事比我强。”
哎,不是,你们俩老哥俩,床头打架床尾和,非要折腾我干嘛?徒弟嘛,实行共享制呗!以后不是有那么多共享自行车共享机动车?共享下徒孙不是也挺好?
“那先说好了师傅,我们温泉修炼自然不能像他们自在法那样,还分人挑人,我们应该男女通吃,老少皆宜。就像那太极拳一样,男女老少都能学。到时候全国都是我们的徒子徒孙。让二师傅他得瑟去吧。”卢瑟一拍脑袋,直接给陈俊出了一个馊主意。
还别说陈俊觉得这挺靠谱,自己本身修炼的就是温泉法,男女老少皆可泡温泉。他觉得卢瑟的话没毛病。
道家修炼本就随意,修的是道又不是人。
“其实吧,我觉得师傅你,可以开课授徒。”卢瑟将自己书局里印制的自然一书,给陈俊稍稍的普及了一下知识点,只见陈俊脸上倦意全无,一个劲的催他,下次来的时候把书带来。
从上清宫离开的时候已经天亮了,道路两旁已经陆陆续续有摊贩出来摆摊。
骑在马上看了一圈,这才找到一家带着卢记炸鸡工坊标识的摊子。
“这位公子吃早饭呢?”摊主很和善,也没因为他的年龄而轻视,“您的马匹可以拴在后面,若是挡住道路,那些厢军可不好惹。”
“居然有臭豆腐,好久没吃了,给我来两份,有凉皮吗,也来一份,多放点辣的!”卢瑟找了一个干净点的位置坐下,他不记得卢记炸鸡工坊里有配臭豆腐和凉皮,看样子是这里的老板自己弄的,反正臭豆腐和凉皮没什么技术含量,是个人都会弄。
“好勒,您稍等,马上就来!”那掌柜的先端了一份凉皮过来,“桌上有配好的酱料,您按照自己的口味自己放。臭豆腐还需要煎炸,可能需要等后一段时间。”
“哎哟,老梁,你又开始炸臭豆腐了,这味道可太冲了,让我们怎么做生意呀?”这边臭豆腐刚刚下锅,一股香味就弥漫开来,麻烦也随之而来,“你说你平时炸个鸡炸个鱼的,也就罢了,这卢记几时又开始卖臭豆腐了?谁还会吃这东西,那么臭!”
“就一个小公子,吃完就走!”那个掌柜的连忙歉意道。
“掌柜的,我记得卢记炸鸡工坊都给你们安排了固定营销区域吧?怎么会影响别人的生意?”卢瑟有些不明白,既然收了别人代理费,王八郎作为京城一级代理商,势必要保证三级代理商的收益,契纸上明确表示,经营范围内都属于卢记炸鸡工坊摊位范围,其余人不能随意占用。可现在在卢瑟看来,倒像是炸鸡工坊在占用了别人的地方一样,都已经被挤到边缘地带。
“这位小公子慎言,慎言!他们背后都有人,听闻是朝廷政事堂首辅大相公家里的买卖!”那掌柜的吓了一跳,连忙过来解释几句,“我们这些升斗小民,好不容易拿到这炸鸡工坊的代理权,可不敢去惹那些大相公,都说宰相门前三品官,听说那人是大相公的女婿,刚从南边回京,可不敢得罪!”
政事堂首富王旦的女婿,难道是那位与卢家有仇的苏耆?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部废功夫。
兜兜转转,苏耆又碰到自己手上。
正准备找他麻烦,没想到他急不可耐的,先找了自家麻烦。
“卢兄你怎么在这里?”一人翻身下马,走近一看,不是杨文广又是谁?
“哟,这不是杨将军吗?你也亲自出来吃早饭?”卢瑟话刚出口,周围传来阵阵笑声,但这些商贩多少还是有些惧怕这些当兵的。
杨文广多聪明的人,自然听懂了,卢瑟的话中有话。
“我是出来锻炼的,倒是你,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杨文广四处打量了一番,卢瑟还真的只是一个人,“那么早,你不会是去上清宫吧?”
“有些事,刚从那里出来。”卢瑟正说着,掌柜的将炸好的臭豆腐送了上来,还很识趣的送了两双快子。
“哇,这是什么呀?好香啊!”杨文广径直坐了下来,拿起快子就要夹。
“这位将军慢点,这些特制酱料是专门用来吃臭豆腐的。”掌柜的贴心,顿时让杨文广好感大升,“这一份是4块?我们家人口多,你看看那边还有多少存货都给我炸了吧,我到带走!”
周围传来一声惊呼,不是因为杨文广包下了所有的臭豆腐,而是因为又要开始炸更多的臭豆腐。
很快又有商贩上门挑衅,“我说老梁,你们这没完了是吧?你这臭豆腐炸了又炸,我们那的生意还怎么做呀?我们的客人都被你们熏走了,这笔账怎么算?”
“按照卢记炸鸡工坊的契纸上说明,摊位附近五丈距离内都属于卢记炸鸡工坊摊位经营范围,你们本就占着人家摊位的位置,还有脸来找麻烦。信不信我让开封府的人来找你们聊聊?”卢瑟起身看向那些摊贩,“别以为一个自称首辅女婿的白身就可以作威作福,他保不下你们这些人!”
“你哪里来的孩童?有没有大人管教?你说苏大人保不下我们,就真的保不下吗?”那几个摊贩似乎很不爽卢瑟的态度,准备上前推搡,一把长枪横在自己等人胸前,这才一阵慌乱的向后退去,“有人在此行凶啊,快去叫军巡铺的人过来!平时我们交了这么多钱,还有苏大人,不可能不管我们的!”
“你们说得苏大人是苏耆吗?”卢瑟冷笑一声道,“这种贪官污吏,为祸一行的东西,在福建路作威作福也就罢了,回到京城不懂得收敛,就不怕得罪了龙王吗?”
站在一侧的杨文广,不明白卢瑟为什么要提到龙王?他知道卢瑟不是一个迷信之人,既然提出来了,自然是有他的深意。
忽然,他想到了什么,卢瑟是在给他传递暗语。
龙王在暗语中的意思除了当今官家外,就只有大宋锄奸团!
哦,杨文广终于明白了,这是卢瑟下达对苏耆的绝杀令。
至今为止,被大宋锄奸团盯上的,就没几个活口的。
【作者题外话】:祝所有单身狗情人节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