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
卢瑟不明觉厉的看着寇准。
“这小子还装起傻来了。”寇准一边说一边看向几位同僚。
“寇相公的意思是指阿姐被封后的事?”卢瑟这才反应过来。
“明明就知道,还跟老夫装傻。”寇准捋着胡须道。
“寇相公当真是误会小子了。”卢瑟先是朝着几位施礼,随后一本正经道,“若是你们都认为小子烧了李贵妃的冷灶,只是为了今天的话,那小子就先走一步了。”
寇准目送着卢瑟渐渐消失在黑夜里,转头看向其他人,“这小子吃错药了?”
“你,啧啧,还是老样子。”王旦经过寇准身旁摇了摇头,径直朝前离去。
“王相公!”寇准在后面喊了一句,“他又怎么了?”
陈彭年和曹利用互相行礼之后各自离去,留下寇准一人在风中凌乱。
整个福宁殿只剩下赵恒和陈吉祥两人。
“那小子真是怎么说的?”赵恒诧异的看着陈吉祥,见他很认真的点头,“这个臭小子,朕还是低估他了。看来朕将受益托付给他,这步棋走对了。”
见陈吉祥欲言又止,赵恒好奇的问道,“你怎么看这件事呢?”
“让你说就说!”赵恒有些不耐烦。
“依照小的看来,卢瑟并不是为了等今天。”陈吉祥认真说道,“甚至于之前,他做了那么多事,为大众开疆拓土,也不是为了那些功劳。在三佛齐的时候,直接就将功劳推给了濮王他们三个。”
“这小子聪明着呢,怎么可能吃亏?”赵恒不以为然,“他这个年纪,揽着功劳又有什么用?倒不如给别人做个顺水人情。”
“是小的愚钝!”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是陈吉祥认为卢瑟定然所图不小。
“你哪里有愚钝,滑头!”赵恒骂了一句,转身离去,陈吉祥连忙跟上。
一路来到后宫李贵妃的寝宫,见赵恒信步而来,赶忙放下手中制作的小衣迎了出来,“见过官家!”
“你们都退下吧。”赵恒挥退了所有人,上前揽住李贵妃的腰身,“怎么了?愁容满面的,封后不开心吗?”
“开心是开心,不过也更沉重。”李贵妃挽住赵恒的臂膀,“臣妾还没有做好准备,怎么当这个皇后,也不知道如何做好,母仪天下。”
“自然有教养嬷嬷教导,你在担心什么?”赵恒怜爱地看着妻子,“你倒是和你家阿弟一样,他出了宫之后一路忐忑的回去,也不知道他小小年纪到底在想些什么?”
“可能是被吓到了,哎呀,以后我又如何和瑟儿相处呢?”李贵妃担忧起来,“自从官家擢升臣妾为婉仪后,就很少见到他,之后着身臣妾为贵妃时,几乎都见不到他人,现在忽然封后,以后怎么办?”
“朕也是看不懂他,这个小子,跟别人都是反着来的。”赵恒摇了摇头,“你看他结交的那帮人,个个都不受人待见,但是却个个有才能,这小子怕不是对冷灶情有独钟吧?”
李贵妃羞怒的拍打了下丈夫的后背,这句冷灶是在称自己吗?
赵恒也发现自己口误,连忙讨饶的,“朕不是说你,不过你当初只是一个才人,他对你尊敬有加,现在你贵为国后,他倒反而摆出一副拒而远之的模样,你说说他是不是脑子有坑?”
“扑哧”李贵妃一下没忍住,笑出声来,“也就是官家你,嫌弃别人不重视臣妾!臣妾却觉得这个孩子比起许多人,可爱多了!”
“今日姐姐的那番话,倒是让我更加看重这个孩子。”李贵妃的眼中闪烁着柔情,“有这样一个舅舅照拂着,皇儿将来定然会一帆风顺。”
“现在朕也在为此头疼,一下子告诉朕,整个南洋都是大宋的版图。”赵恒面带忧虑,“回头若是在朕有生之年,顺利的夺回燕云十六州,乃至整个北方的话。等到皇儿继位,无地可夺的时候,他这个舅舅又该如何自处?”
被赵恒这么一说,李贵妃的心情也糟糕起来。
“罢了,早点休息吧!”赵恒担心李贵妃的身体,“儿女自有儿女福,朕只求爱妃能够诞下一位公主,如此一男一女,凑成一个好字就完美了。”
“官家,大喜啊!”陈吉祥在门外请示,“刚才太医院来报,杜贵妃有喜了!”
赵恒脚步一顿,尴尬的看着李贵妃。
“还愣着干嘛?快去看看杜姐姐!”李贵妃转身,拽着赵恒的臂膀,一同出了寝宫,朝着不远处的杜贵妃寝宫而去。
在寝宫门前见到了刚刚才见面的刘娥。
“臣妾见过官家,见过皇后娘娘!”刘娥朝着两人行礼。
“哎哟,姐姐!”李贵妃上前娇嗔道,“杜姐姐那里怎样?”
直到赵恒走进杜贵妃的寝宫,刘娥才松了一口气,拿着李贵妃的手,“你这个没心没肺的人,自己还怀着身孕,怎么就跑来了?你就不担心里面的那位将来诞下的也是皇子?”
“没什么可担心的。”李贵妃很认真的摇头,“将来诞下的无论是皇子还是皇女,我都会视如己出。姐姐不必替我担心!”
刘娥没想到李贵妃会说出这番话,着实高看了她一眼,“我现在才明白,那个小子为什么如此看重你!”
李贵妃自然知道刘娥口中提到的小子就是卢瑟。
“卢瑟也是一个可怜孩子,很小的时候就没了亲娘,受尽欺辱和白眼,要不是他家大娘子照拂,恐怕也没法活到现在。”李贵妃简单的提了一下卢瑟的情况,“当初在船上,他不介意妹妹的身份,认了妹妹为姐姐,在外人看来,那就是烧了妹妹这口冷灶。”
刘娥点了点头。
“以后我们家受益,还要姐姐多多帮衬!”李贵妃主动示好,刘娥大感意外,对于她这种膝下无子女的嫔妃,待到赵恒百年之后,是要前往安和院的。
安和院对于刘娥来说并不陌生,她之前因为谋逆曾经在安和院中带发修行过一段时间,现在赵恒感念他们之前的感情,将她接了回来。
大宋安和院相当于唐朝的感业寺,当年武曌也肖发为尼待过感业寺。
现在想起那个小子当初跟自己说的那番话,刘娥不禁嘴角带笑,“原来他说我跟武曌一样,指的是这样一段经历?”
虽说刘娥没有直接回答李贵妃的请求,但是她的脸上已经带着一丝感激。
刘娥对李贵妃的大度所折服。
两人就在门外聊着天,因为她们都知道,此时的杜贵妃只希望见到赵恒。
过了许久,赵恒才走出来。
“这边如此寒凉,你怎么还在这里?陈吉祥,快点带皇后回宫!”赵恒的语气透着怜爱,这才看到她身后的刘娥,“这里冷,你也早点回去吧,回头让御膳房弄点好吃的补补,对了,就弄那个牛肉火锅,多放点辣子!”
刘娥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连忙行礼。
“给朕留点,朕送她回去休息就过去找你!”赵恒伸手捏了捏刘娥柔软的小手道。
卢瑟一路从宫中闷闷不乐地回到家。
“这是怎么了?谁欺负你了?告诉母亲,母亲定然打的他生活不能自理!”说完故意恶狠狠的瞪了一眼旁边的卢斌,吓得卢斌连忙逃到书房去。
“无事,可能是有些累了吧。母亲,儿子先行回房。”卢瑟一躬到底道,转身朝着卧房而去。
“大娘子,让他去吧。”卢察走过来说了一句,自顾自的回自己的院子去,卢氏看了看,只得跟上卢察。
王氏回到卧室,见卢斌已经钻进了床榻。
“瑟儿情绪低落,你这当爹的没心没肺的,也不知道出声开导开导。”王氏一通埋怨,睡在卢斌左侧,翻身后不再理他。
卢斌尴尬的摸了摸鼻子,当真是无妄之灾。
卢瑟并没有回房,而是去了大哥哥卢琴的卧室。
“进来吧,还没睡!”屋里亮着灯,传来卢琴的声音,“大晚上的不睡觉,怎么有空跑我这里来了?怎么了?”
“大哥哥,若是你有一方朋友,穷困潦倒的时候,你出钱接济过他。别人会说你在烧冷灶。”卢瑟顿了顿,继续说道,“而你突然发现有一天,这位好友时来运转,高升到你无法触摸的地步,你会怎么看?”
“这有什么?他若是念旧情,我们依旧可以无话不谈。他若是想攀高枝,我也无所谓。”卢琴说完,双手一摊,“你就是为了这件事烦恼?对方到底是谁呀?”
“之前不是跟大哥哥提起过,我认了李才人当阿姐的事情?”卢瑟说着,重重的点了点头,“可是就在刚才,官家在福宁殿中,当着诸位相公的面,擢升阿姐为皇后。你让我该如何自处?”
“这件事确实有些麻烦。”卢琴叹了叹气道,“现在只能看李贵妃的态度。”
“大哥哥,今晚我想跟你一起睡。”卢瑟撒娇道。
“行啊,以前不都是这样吗?不过丑话说在前面,不许在被窝里放屁!”卢琴故意捏着鼻子笑道。
两兄弟随后打成一片。
第二天一早,几人不约而同地来到后厨。
卢瑟已经在后厨中帮忙半个时辰。
“九郎你快点!下个汤饼磨磨蹭蹭,翁翁和爹爹还要上朝的呢!”卢瑟卷起袖子,走出后厨,见几人看过来,“睡不着,就起来帮忙,嘿嘿嘿!”
卢斌瞥瞥嘴,这话谁信?
“几时能吃啊?好久没有看到小七亲自下厨了。”卢察打趣道。
“快好了,快好了。”卢瑟笑着回道,“还是老规矩吗?九郎,老规矩,每碗三个荷包蛋!一碟酱菜!”
“咦?弄酱菜了?”卢察忍不住擦了擦嘴角,他开始怀念在汤埕村时的酱菜了,“对了,陈老他们?”
“应该还在回京的路上,有挞里跟着,翁翁您放心好了!”卢瑟毫不避讳。
“挞里是谁?”卢斌诧异的问道,“为何这么看着我?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吗?”
王氏也投来疑问的眼光,“这就是你昨晚情绪低落的原因吗?”
“两码事,母亲你想多了!”卢瑟嘿嘿笑道。
黄氏看向卢察,后者不愿意多做解释,“等到挞里来后,你亲自问她就是了。”
“瑟儿,你老是给母亲交代,是不是有对象?”到底是王氏,仅从只言片语中就能找到重点。
卢察忍不住竖了个大拇指。
“难不成是真的?”王氏惊到了,“到底是哪家姑娘?名字那么古怪?”
“我要是没记错的话,当初和瑟儿新年朝贺文试比斗的时候,好像辽国有个小女孩,叫做萧挞里的。”卢斌冷不丁的来了这么一句。
“辽国人?”王氏双手撑着起身,“你老实对母亲说,当真是辽国人?嗯?你忘记了家国仇恨了吗?这件事我不同意!就算是说破天,我也不同意!”
似乎觉得卢察想要出言劝,王氏直接将天聊死。
卢瑟摇了摇头,看样子萧挞里想要顺利的嫁入卢府,路还很长。
卢察和卢斌吃完早饭各自上朝。
卢府的大门刚刚开启,就发现门口站着一群人。
还都是些熟人,此次跟随南下的几乎都在,连李皋和梁冰都在后面。
“两位卢大人,卢瑟不在吗?”濮王赵允让上前行礼道。
“厄,不敢不敢。”卢斌吓得连忙回礼,“他此时正在后厨吃早饭,若是几位没用早饭,可以去吃一点,都是现成的。”
“都这会儿了还吃什么早饭?”吕惟简忍不住吐槽道,“官家今天命我们前去上朝,他居然还有个闲心吃早饭?快去把他抓出来带走!”
啥?卢斌差点从马背上摔下来,什么情况这是?
没多久,李皋背着卢瑟跑了出来。
“干嘛?干嘛干嘛?”卢瑟手里还拿着一双竹快,上面还有丝丝蛋液,“哎哎哎哎,把面还我!你们要把我带去哪里?”
“你是还没睡醒吗?跟我们上朝去!”吕惟简笑骂道,看了眼李皋手里的汤饼,“给他放到车厢里去!”
卢瑟无奈的被塞进车厢,在颠簸中将一碗汤饼吃了下去。他已经能够猜到上朝的内容,只不过还没有做好准备,如何应对。
一群人走在御街上,浩浩荡荡的,不想引起路人行注目礼都挺难。
“那么多人难道是去叩阙?”
“去看看去看看!”
“同去同去!”
在大宋朝,不缺凑热闹的闲汉。
没多久整个乾元门外,聚满了人潮。
此时天还未亮,城楼上的禁军紧张的不行。
正值上朝时期,来来往往很多官员。乾元门外被挡住了,只得从其他的宫门进入。
卢瑟走下马车,手里端着的面碗已经不知道塞到哪里去了。
当众人发现卢瑟这么个小不点的时候,也是一阵嘘声。
直到卢瑟和那群人一起进入到乾元门内,外面一群看热闹的,才发现没有热闹可看。
门内站着那名熟悉的内侍,“陈都知让我在这里等候诸位,今日官家在紫辰殿有重要的事宣告。”
吕惟简几人都大为兴奋,特别是李皋和梁冰两人。原本他们是没有资格进到宫里的,一个还是背负着逆贼的身份,另一个只是虎翼水军一名普通的士兵。
待到一群人来到紫辰殿殿外,陈吉祥已经等候多时,“等一下官家召见诸位的时候,请按照官职高低陆续进殿。”
听到这番话,作为这里年龄最小,又无官无职的卢瑟来说,自然的事在队伍最后面。
“你你你,你跑到最后去干嘛?”陈吉祥来到卢瑟身旁,拽着他往殿内走去,“官家要让你进去,等下别乱说话。”
吕惟简等人,看着赵允让跟在两人身后进入殿内,感叹一声,人比人气死人,怎么还区别对待?
李皋和梁冰倒是异常紧张,所以说李皋祖上也算是皇亲。
“哦,正主来了!”赵恒大声笑道,紫辰殿内百官齐齐看向走来的卢瑟两人,“你们俩别磨磨蹭蹭的,快点上前!”
很快就有数名内侍,抬着一卷绢布舆图来到殿内中央,将舆图展开,像是在铺设地毯。
“诸位爱卿看一下脚边的舆图!”赵恒笑着抬起手,“大家都看看此图和以前有什么不同?”
乍一看到并没有什么区别。
“启禀官家,大琉球岛,乃至整片南洋,都并入大宋的版图了?”卢斌上前一步,笏板举在手中,“这…这是何时的事?”
随着卢斌的话音落下,百官才仔细的分辨着舆图上的痕迹。
“此处是交趾吧?下面是占婆!”
“那边是吕宋,怎么吕宋在下面?这里和这里都是吕宋?这是怎么回事?”
“启禀官家,吕宋国使者在殿外等候召见!”陈吉祥的声音传来,文武百官齐齐看向殿外。
“宣!”
很快陈吉祥身后跟着一名青年,低着头,来到御前。
“吕宋国主索特魁鋭向大宋天朝皇帝问好,万岁万岁!”青年双膝下跪,趴伏在地。
“平身吧!”
“谢陛下!”
使者将随身携带的国书交给陈吉祥手上。
“我国国主愿意奉大宋天朝皇帝为君!”吕宋国使者继续说到。
赵恒大喜,随后一通封赏,同时承认吕宋国其合法地位,并且赏赐了许多财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