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瑟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跟在陈吉祥的身后,来到了赵恒面前,此刻几位宰辅,重臣都在场,大家都很好奇的打量着这个神童一般的孩子。
他感受到来自亲爹愤怒的眼神,这是要遭啊!
“草民卢瑟见过陛下,万岁万岁!”卢瑟一脸不情不愿的跪了下去。
“起来吧。”赵恒虽然还在记恨卢瑟那句祥瑞的话,但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面子还是要给的,“此次文斗算学果然不负朕望,三局两胜,朕甚欣慰。先前和诸位宰辅商讨的结果你也知晓了,你想提什么条件?”
卢斌一个劲的给他使眼色,那意思大概是让他别提太过分的要求,不然回去要你好看。
卢瑟权当没看到,抬头望着天空,“一时之间小子还真的不知道该提什么要求,不如等水军指挥使的比斗结束,小子去好好想想,可否?”
“准了!”赵恒一个眼神,就猜到卢瑟在打什么小九九,果然和自己猜测的一样。
随后众人上车,前往金明池边,要比试水性,恐怕只此一处。
卢瑟刚要去寻找吕惟简的时候,被他爹卢斌一把从后面拽住,“你想去何处?跟我来!”
只得耷拉着脑袋,等待老爹暴风雨般的怒火洗涮。
卢斌今天没有骑马,直接上了自家的马车,卢瑟跟着走了进去,其余人就跟在马车身旁前往金明池。
“你打算向官家提出什么条件?”卢斌盯着卢瑟看了好久,终究忍不住出言问道。
“唔,其实吧,这是我和官家事先约好的,只是为了套路那些宰辅重臣的。”卢瑟没有隐瞒,压低声音道。
“说来听听。”卢斌来了兴趣。
“爹爹,那你得保密,这要是有一点一滴落在了官家的耳朵里,不然我就保不了卢家上下数百口人的性命了!”卢瑟小心翼翼的提醒道。
“呃,那你还是别说了,爹爹我担不起这个责任。”卢斌顿时怂了,他想到了大娘子和刚出世的女儿,还有大好的前途。
于是,两人就这么四目相望,坐在车厢里,吃着瓜果,一路跟着大部队来到了金明池。
水军的地盘,自然那些外藩使者是不被允许接近的。
萧阿刺恼羞成怒的送走了吕宋使者和张婵后,这才一巴掌扇在了使者的脸上,“蠢货,怎么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使者一脸懵逼,我怎么了?
“既然都已经做好了作弊的打算,为何不能谨慎一点,为何把这么明显的破绽留给宋人?”萧阿刺简直要气疯了,“既然你和其余三国使者都都已经讨论过数字了,为何不想想,前数为何会比后数小?”
使者明白了,对啊,这巴掌打的不冤枉!
“是交趾和大理的使者使诈!一定是这样,他们居然和宋人暗通款曲,坑害我大辽的利益,他们安敢如此!”使者难得聪明了一回,萧阿刺点了点头,使者顾不得脸上的火辣辣的疼痛,出去点齐人马,吵吵嚷嚷的就往鸿胪寺行去。
路上遇到西夏使者嵬名山遇,说明来意,嵬名山遇也是气得吐血,原来问题根结出自这里,好奸猾的小子,好奸猾的贱狗奴!
辽使西夏使者带着浩浩荡荡的人马,前往鸿胪寺讨要说法,张婵早就安排了密谍在附近监视,见两帮人马要去鸿胪寺找别人麻烦,也来不及通知张婵,直接朝着鸿胪寺方向赶了过去。
“你方才去找那个臭小子,都说了一些什么?”萧阿刺来到妹妹萧挞里跟前,摸了摸她的秀发安抚道,“你放心,今日之仇,他日在战场上,必会原封不动的还给这些宋人!”
“我刚才也是这般口气对他说的。”萧挞里双眼含泪的抬头看向大兄,“他却一脸不屑的跟我说...”
“他说什么了?”萧阿刺看到萧挞里的眼泪,心疼的不行,这是他最疼爱的妹妹,他不容许任何人欺负她,“哎呀,你快点说呀,急死我了都!”
“他...他说,要是事我的丈夫耶律宗真或者我的儿子耶律洪基来说这番话,倒说得过去,我...完全不够看!”说完,萧挞里就将头埋在双膝间痛哭起来,“大兄,丈夫是何意?耶律宗真是谁?还有什么儿子?我才六岁,哪来的儿子,他在故意毁我名节!我要杀了他!”
萧阿刺也是一脸的莫名其妙,这两个名字他一个都没听说过,“他没说这两个人都是谁家的?会不会他故意说两个名字来气你的?这个小贼,看我不结果了他!”
“大兄,算了,此时我们在汴京城,宋人的地方,别做傻事!”萧挞里眼角带着泪痕,劝说道,“我发誓,将来如果在战场上遇到他,一定要亲手结果了他!”
“好,大兄答应你,将来遇到了,必然给你这个亲手报仇的机会!”萧阿刺将萧挞里搂在怀里,萧挞里哭得更大声了,今天的屈辱何止这番话,她最引以为傲的算学在那个混蛋的面前,一点涟漪都没有起来就破碎了。
此刻,在鸿胪寺的使馆里,交趾使者正和大理使者站在一起,与破门而入的辽国西夏人对持着。
“我就说今天你俩甚是奇怪,居然会犯如此低级的错误,我怎么会没有反应过来,你们居然敢公然帮着宋人欺辱我等!”辽使已经扑了上去,一拳打在交趾使者的左眼上,“叛徒无耻!”
有人带头,其余人也都毫不避忌。
虽然明显大理和交趾这边的人数不如对方,战力也弱,但是拳脚功夫还真的说不清楚谁厉害。
越来越多的人倒在地上呻吟的时候,一个身手矫健的身影出现在鸿胪寺屋顶,手里拿着一套弓箭,朝着按着交趾使者在地上摩擦的辽使就是一箭,箭失直接插进辽使的后颈,当场丧命。
辽人被人射杀了,大家又都打出怒火了,嵬名山遇查看了下箭失上的痕迹,“交趾人不要脸,暗箭伤人,射杀了辽使!兄弟们,给我杀!”
嵬名山遇素来勇勐,本就为了那五百两白银而恼羞成怒,现在交趾人居然在暗处安排了神射手偷袭,自己刚才就在辽使的身旁,这要是准头偏一偏,嵬名山遇不敢往下想了,他现在只想杀光了这些黄皮猴子!
交趾人也懵了,打着打着,怎么就开始动刀了,欺负我们人少是不是?
于是,交趾人也纷纷拔出佩剑,大理国使者原本打架可以,动刀就超出了他的意料,不过当自己人被杀红眼的辽人士卒砍杀倒在血泊中后,就不管不顾了,双方拔刀相向,血拼了起来。
“啾”的一声,又是一道破空声袭来,只不过从另外一个方向,这次倒在血泊中的是嵬名山遇,额头上射入一根箭失,他的亲卫上前查探的时候,那箭失上依旧是交趾的铭文。
辽国和西夏这边主将都死了,手下的人只知道复仇,下手毫不留情,刀刀杀招,必然带走一人。
整个鸿胪寺的别馆到处都是炼狱般的场景,很快,一队禁军冲进了别馆,接着皇城司的人到达了现场,只不过此刻能够站着的人不足十人,哪国的都有,浑身是血,分不清楚。
“开封府的人还没到吗?”这事不该禁军插手,他们来只是控制现场的。
“再等等吧,开封府的人都去了金明池,现在哪里能调动人员过来?”一名指挥使闻着前面的血腥味,有些不适,“我出去吹个风,这里味道太重了。”
其实在毛大郎带着人进来的时候,就已经看到了躲在屋顶夹缝处的查理了,查理射出来的两支交趾的箭失还是从皇城司的库房里拿出来,自己亲自交给他的。只是他没想到查理是用来干这事,不知道张都知知道了,会是什么表情?不会让老子去交趾监视任务吧?
想到这里,毛大郎就慌得一批,刚巧迎面赶来一名开封府的参军,还是熟人,户曹参军章得象,“来晚了,知府他们都跟随官家去了金明池,短时间内赶不过来了,只得让我带人过来,如何?里面现在什么情况?”
“章大人,您带的人有点少,里面死伤一堆,怕是需要很多担架。”毛大郎拱手道。
毛大郎的话让章得象一哆嗦,什么叫做死伤一堆?这是汴京城内城啊!皇家重地,居然发生械斗,还死伤无数?这是什么性质?造反啊!
“都是外藩使臣的人,没有我们的人。”毛大郎这句话算是宽慰了章得象,他这才松了一口气。
带着衙役走进别馆的时候,众人都是倒吸一口气,里面的场景恐怕这辈子都不会忘,太惨了。
交趾使者及以下一个活口没有,大理国使者愣愣的坐在血污里,周围还剩五六个亲卫警戒着,西夏和辽人都只剩下几个在喘气的,也是出气多过进气,怕是也差不多了。
收尸的工作就是开封府的人来干才专业,但是收纳了十几二十具尸体后,鸿胪寺别馆门口已经吐了一地的污秽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