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我知道的,目前凉粉草如你所言,利用率很低,收购价并不高,就以一艘3000料的船的运载能力来计算,晒干后凉粉草的装载量更大...”陈彭年在那里叽叽歪歪了半天,卢瑟只是假模假式的看向窗外,卢琴自顾自喝着茶,这是两人早就做出的默契,友情归友情,生意是生意,为了不尴尬,卢琴就拿起茶杯喝茶就是了,喝多了还能借口上茅厕。
陈彭年也很尴尬,自己说了那么多,这两位好像都没好好听进去,一个在东看西看,一个一直坐在那里品茗。
“说完了?陈叔,大家友情归友情,生意是生意。”卢瑟坐了下去,给陈彭年续了一杯水,“你说了那么多,无非就是想说这东西只有你们江西有,其实吧,对我们来说,可有可无,不做凉粉生意我们还有数十种赚钱的方式,其实高一倍收购价已经很不错了,就好像你刚才说漏嘴的,满山满谷都是,这种如同野草一般的东西,突然有人多一倍收购,就该知足了。”
陈彭年没想到这话从一个孩子的嘴里说出来,他在来之前想过很多种可能,也曾经想过亮出自己的身份,但是现在听下来,万一当真弄僵了,人家只是失去了一个赚钱的机会,而自己许诺出去的就要辜负家乡父老的期望了。
“不用考虑了,要不是看在陈叔你这个人的份上,我们最多比草药铺多个三成收购价,爱卖不卖。”卢瑟将茶杯递了过去,“现在我们做的就是帮助江西打开凉粉草的口碑,以后越来越多的人接受凉粉草的时候,还怕没有生意吗?将所有的一切交给市场,不要动用外在的手段去干预市场的良性发展才是决策者该去做的。”
“市场”这个词陈彭年不止一次从这个和自家子侄一般年纪的孩童嘴里听到,果然都是人家的孩子,再回想起自家的那些,这会儿还在家里嬉闹呢,卢瑟生母早亡,好在这卢家嫡庶之争不显,又有王家大娘子和大公子帮村,才能无忧无虑的成长,陈彭年屡次听到外人谈论卢家出了一个神童的时候就会想起这个小孩。
“那行,就按照你们的收购价,最晚后天就会到达泉州码头。”陈彭年接过茶杯,吹了吹品了起来,“好茶。这里是准备开酒楼吗?”
“还能入陈叔的眼吗?”卢瑟见达成了共识,也就让人送了点点心上来,当然自家的炸臭豆腐不能少,还有凉粉。
“这原来是王家的产业吧?最高有五楼,你们打算怎么做?”陈彭年上到五楼看了看又走回来,“格局和其他的秦楼楚馆差不多,但是你们这里应该是纯粹吃饭的地方吧?”
“那是自然,为了大哥哥的声誉,不可能做那种捡芝麻丢西瓜的蠢事。”卢瑟笑笑道,“女妓自然是好,但是我们自身强大的话,不靠女人吃饭,也是可以的。”
陈彭年没有说话,这话从一个孩童的嘴里出来怎么都觉得别扭。
“听刘教谕说,府衙来人说要检查你们的豆浆制作过程?”陈彭年忽然话锋一转,“后来怎么样了?”
“告示是贴了几天,不过一直派人来,反正生意天天都在做。”卢瑟不以为意,“无非是操作过程中的失误造成的,这么不依不饶的做法,无疑有索贿的嫌疑。既然他们不主动提,我们就装傻。虽然爹爹在福州府当个主簿,但是也管不到府君啊。”
卢斌在福州府担任主簿,陈彭年早就打听到了。就连卢察三日后途径泉州,都已经有消息传来。
“安心的做自己生意吧。”丢下这句没头没尾的话,陈彭年坐下开吃,“这几天天天都想着你们家的炸臭豆腐,你说你小子的脑子是怎么长得,老夫在汴京也吃过,就是没有这个味道。”
“蹬蹬蹬”上楼的声音传来,包厢被开启,“七少爷,王家二管家来了,就在门外。”
“让他进来吧。”卢瑟起身道。
“七少爷,那两个阿拉伯人已经....”说到一半,惊讶的看了眼吃的正嗨的陈彭年,“没事,陈叔不是外人,你继续说,那两个阿拉伯人怎么说?”
“哦,那两个人说大少爷随时可以带着人过去他们的驻地,那些奴隶都已经被带到指定的地方等候大少爷位临。”二管家点了点头,一口气说完,“现在就走吗?”
“阿拉伯人?你忽然找阿拉伯人干什么?”陈彭年来了兴趣,“我...我听说市舶司一直跟阿拉伯商人做生意,也没见过,能不能带我一起去看看?见见世面。”
二管家显然认出了陈彭年,卢瑟面带难色,当着陈彭年的面忽悠两个阿拉伯人,等于将把柄主动交给了陈彭年,不管陈彭年现在是什么身份,这种不可控的因素都很麻烦。
“你放心,我就是去看看,保证不说话。”陈彭年将最后一块炸豆腐塞进嘴里,一口干了一碗凉粉,起身看着他,一副恳求的样子。
“那行吧,说好了,你只能作为随从的身份,不能插话。”卢瑟警告道,看向二管家,“那么,现在就走,我去换身衣服就来。”
穿着这身衣服肯定会被两个阿拉伯人怀疑,哪家的书童穿得跟自家少爷一般的绸缎?
牛车被安排在酒楼的后门,一袭书童装扮的卢瑟钻进车厢,陈彭年捂住嘴偷笑好久。
来到泉州城中心区域,阿拉伯人聚集区域的时候,二管家熟门熟路的找到那两个阿拉伯人的驻地,门口负责守卫的侍从认出了他们几个,恭敬的将几人让进了驻地,默罕默德和阿卜杜勒已经闻讯赶了过来,身后跟着一群老的少的奴隶,奴隶的脚踝处都带着脚链,应该是担心他们逃跑。
这些奴隶的肤色并不统一,有白皮肤也有黑皮肤,大部分都是白皮肤。
有几个奴隶虽然营养不良,但是肌体结构还是很明显。
“这些都是战争被俘虏的奴隶,这几个白皮肤的都是来自大秦的,这剩下的都是来自北非。”阿卜杜勒一边介绍一边看向卢琴,他想要从这个神奇的真神的代言人的眼中看到慌乱和紧张,可惜,他失望了,卢琴的眼中没有任何表情,就好像这些人早就见识过一般。
“罗马帝国的俘虏?”卢瑟在卢琴的耳边滴咕了几句,卢琴毫无感情的声音响起,像是在回答阿卜杜勒。
默罕默德和阿卜杜勒对视两眼,眼中满是震惊,这个人果然知道他们的身份!之后不敢再试探,再次恢复了之前恭敬地模样。
“我们大公子想要和这几个罗马帝国的俘虏单独聊几句,可以吗?”卢瑟传达了卢琴的意思,那两个阿拉伯人示意侍从将那些北非的奴隶先带了下去,留了两名侍从负责卢琴的安全,其余人暂时离开。
陈彭年很惊讶,惊讶的是这些高傲的阿拉伯人的态度,那是恭敬,他们为什么对卢琴做出恭敬地模样?就连那些凶神恶煞的侍从都无比恭敬,这让他很不解。他看向二管家,二管家只是摇了摇头,做了个禁声的动作。
卢瑟带着卢琴上前几步,然后自顾自的上前先用英语问了一句,那些白皮肤的奴隶里只有两个人有反应,其余人一头雾水的看着他。
他招呼一名侍从解开那两个有反应的奴隶的束缚,将他们带到一旁,“你们是不列颠人还是法兰西人?”
“尊敬的阁下,我们都是雇佣兵,受到罗马帝国的雇佣对阿拉伯人作战,战败被俘虏,如果可以的话,请将我们从这地狱中解救出来,我们将是您最忠诚的奴隶!”那个一头金色长发,肌肉线条的男子半跪在地恳求道,“我叫亨利,这是我的亲弟弟查理,那些都是我们一起的,不过他们属于佛罗伦萨和威尼斯,他们听不懂您的语言。”
“我家大公子,就是站在那边的那位,是真神在人间的代言人,刚才那些阿拉伯人的模样你们也看到了,如果我们将你们解救出来,你们愿意发誓效忠我们大公子吗?”卢瑟继续用英语问道,除了两个金发佣兵,这里没人其他人听得懂他们的对话,陈彭年早就听得一头雾水了,这个小子身上到底还有多少秘密?居然还会说这些鬼老的语言,之前他可是没少和这些鬼老打交道,通译都找了不少,但是依旧没法获得想要的信息。
亨利和查理听懂了卢瑟的话,回头对那些坐在地上的白人喊了一堆话,那些人原本麻木的眼神,忽然清澈起来,一个个趴伏在地喊叫着什么,纷纷朝着卢琴跪拜了下去。
“很好,大公子等下会从那两个阿拉伯商人的手里讨要你们过来,以后亨利你就是这支小队的队长,他们都要听从你的指令,而你和查理要无条件的听从大公子的指令!”卢瑟继续忽悠道,“只要你们能够效忠大公子,他会让你们回家探亲,甚至让你们在大宋成家立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