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首座上的中年人似乎也乐于见到有人出言呵斥,给卢瑟一个下马威,但是等了一盏茶的功夫,卢瑟不发一言,反倒是出言呵斥的那人有些尴尬,一拳头打在了棉花里,对方不接茬,着实难受。
卢瑟径直坐在末位上,端起茶碗吹了吹,轻抿一口,那意思似是在说,你们不急,我也不急,看谁先急。
“放肆!知府大人问你话呢,你怎可怠慢至此?”之前那呵斥之人变本加厉道。
“谁家的裤|裆没拴好,把你露出来了?”卢瑟用市井最粗俗的话来回道,一副针锋相对的架势,是你们让人找我来问话的,又不是我要巴结你们,摆出这种架势给谁看呢?人多就了不起吗?
前厅里众人都在回味卢瑟这句话的含义,裤|裆没拴好,露出来,那是什么东西?
“噗嗤”汤炳权一个没忍住,里正瞪了他一眼,这才强行憋住笑意。
那出言呵斥之人此刻再慢半拍也知道卢瑟话里的真实含义了,一张脸憋得通红,要不是知府和知县都在场,还有那么多同僚在,当真要给这个不知好歹的小子一点好看。
“茶喝完了,没我家的茶叶好喝,不喜欢茶膏。”将手里的茶碗放下,起身,准备离去,“汤叔,既然人已经见过了,我还要回去补个觉,美男子都是睡出来的。没事就先走了。”
这下坐在首位的知府有些坐蜡了。
原本以为一个七八岁的孩童,见到那么多人,吓得连囫囵话都未必说得出来,稍微惊吓两句,还不得问什么说什么?就算做不到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至少可以打探到官家的想法。何时见过这般冷静的孩童?你等府里可有这种孩童?连自己家里也未曾有这般神童。
“卢小友,刚才是本官怠慢了!”中年人终于忍不住出言阻拦道,“这些叔叔伯伯也是关心则乱,我们都是为了官家忧心,不知...”
“是问官家的行踪的?就算知道,我也不能说啊!”卢瑟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皇城司的密谍可是无所不在的,没准你们刚才说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都被人家听的一清二楚的。说不定此刻官家都知道你等的小九九了,岂不是很糟糕?”
似乎是为了力挺卢瑟的推断,前厅房顶上传来脚踩瓦片的声响,厅里的人脸上哪里还有之前的澹定自若,纷纷在心里回忆刚才有没有说什么逾越的话,就连那知府和知县都坐不住了,起身抬头看向房梁。
其实在汤炳权说明来意的时候,卢瑟就让赶回来的查理等人爬上房顶待命,只要挪开几块瓦片就能清晰的听到下方说话的内容,查理为了相应卢瑟刚才那番话,故意弄出来的动静,让这些成年人顿时面无人色。
躲在暗处的皇城司的密谍们,面面相窥,皇城司确实有人在监视着这一带,只是未免被察觉,没有凑得太近,查理几个佣兵偷偷摸摸爬上房顶他们也是看到的,只是没有出言阻拦,主要是不知道卢瑟这般安排的真实用意,现在看来,这是拉大旗扯皇城司的虎皮来恐吓下面那些人,遇到卢瑟这样的孩子,当真是心累。
张婵那边之后肯定得知了这里发生的经过,嘴角抽了抽,不免替那些自以为是的家伙惋惜,惹谁不好,去惹那个小魔星,就算是官家也讨不到什么好处,这话他是铁定不敢说出来的。
卢瑟冲着汤炳权父子施礼后,大喇喇的离开了汤府,管你是地头蛇也好,强龙也好,逼急了,直接给你们挪窝。
“泉州卢家....”那知府默念道,“苏耆,你到底是惹到了什么人物了?”
这位知府自然是听说苏耆逼着泉州两大家族举家搬迁的壮举,其中就有泉州卢家,那王家和卢家之间还有点姻亲关系,说白了,苏耆逼迫泉州卢家举家搬迁至京城,是因为身后有人撑腰,对方不敢得罪苏耆,这才行此下策。原本以为卢家的卢察都要给苏耆让路,一个小娃子能有什么了不起的地方,没想到就吃瘪了。这要是再去请来,就没那么客气了。
“看你做的好事!”知府实在找不到台阶,对刚才那个阿谀奉承之辈怒斥一声,甩着袖子径直离去,知县跟在其后,不敢说什么,也跟了出去,那些昔日的同僚也纷纷像是躲瘟神一般绕着那人离开。
汤炳权此刻的内心是无比震撼的,他猜到卢瑟可能不会给这些官绅好脸色,没想到会如此刚,那可是知府和知县啊!
没想到皇城司的密谍都被安排在自家的房顶监视了,里正有些后怕的看向儿子,那意思似乎在说,你要不去探探口风,帝王一怒伏尸百万,咱汤家上下十几口人的性命,不知道如何自处了。
汤炳权追出门的时候,卢瑟正蹲在一旁的田地里对那些花苗发呆。
“汤叔可以放心,刚才我是诈他们的,皇城司的密谍还在距离这里很远的地方呢!”卢瑟没等汤炳权开口,就出言解释道。
“倒是汤叔对不起你了,把你叫来,却任由他们欺辱你。”汤炳权自责道。
“无事,回头我们离开后,你有空去无尘观,拿着这封推荐信,去找观里的工匠处的负责人青松或者青木,让他们给你指导怎么搭建菜棚。”卢瑟跟汤炳权简单介绍了菜棚的具体运作和原理,“有了菜棚,可以一年四季种植,不用担心老天爷不给饭吃。不过也要当心雨季和雷雨天,那些材料都是会导电的,打雷下雨的时候,不要在菜棚里逗留,菜棚说到底哪里有人命贵重?”
汤炳权博闻强记,将卢瑟说的都记在心里,他知道卢瑟不可能一直留在村里,势必是要回去的。
“之后卢家的船队会派人来找汤叔对接购买花生和青梅酒的业务,除了船头挂着卢家的灯笼外,这里要交给汤叔一个信物。”卢瑟将一枚精致的银叶子塞给汤炳权掌心里,“见到这枚银叶子,对方就知道你的身份,无需多言,将准备好的物资交付就好。黄瓜和其他物产可能没法长途运输,等我找到办法再写信给你。”
掂量了一下手里的银叶子,足有二两重,相当于两贯多钱就这么交给自己了。对于卢瑟的信誉,汤埕村的人都是认可的,一次性购买了全村每家每户好几年的库存青梅酒,可见其实力,就算是那些牛逼哄哄的员外也不敢这么做。
“汤埕村的青梅是这一带质量最上乘的,官家也多次夸赞,所以,在保证质量的前提下,多多酿制,京城有你们想不到的庞大市场,海外还有更加广袤的市场在等着你们呢!”卢瑟是打算将汤埕村的青梅酒做出自己的品牌来,其他村的青梅酒也可以收购,但是牌子只能用汤埕村的商标,独一份,垄断才能赚大钱的到底谁都懂。
陈抟带着两个机灵的道童在两日后的午后来到了汤埕村,陈俊也回来了,带着卢瑟的师弟,有人在师傅身边照顾起居,卢瑟还是很放心的。
“这盒银针跟随为师数十载,此次你一并带走吧!”陈俊将一卷针袋递给卢瑟,“替我照顾好这位老朋友。”
“你这个老小子,我是出去游玩,不是上战场,什么照顾不照顾的?”老道士嘴上这般得理不饶人,但是心里还是高兴的,“我说小子,你师傅的话听到了没,要是让老道士吃差了,你自己掂量着后果。”
“您这般年纪,吃多了累得慌,还是粗茶澹饭养人。”卢瑟白了一眼道。
“你看看,这还没走呢,就给老道士甩脸色了,这个徒弟我不想要了,还给你了!”老道士气得手指都抖了。
“您老想要就要,想甩就甩?哪里有那么容易,起码给徒弟我免费打工三十年。”想跑,门都没有,好不容易找到你这么一个大高手在身边,保命机会大了不少啊!
得知官家要离开汤埕村地界,这一片的大小官员闻讯赶来送行,张婵并没有刻意的去阻拦,只是让那些人远远的看着,不得进入分毫。
随着官家一家三口上了那艘两千料的官船后,村民里那些青壮年开始将一应物资搬进船舱里,张九郎一次性购买了不少鸡鸭,饲养在船尾的舱室内,路上可以给官家补补营养。
无尘观的诸多道士,除了那些还在没日没夜炼制矿石的,几乎都来齐了。
“师叔走好!”青岚朝着站在船舷边的卢瑟施礼道,“福生无量天尊!”
“福生无量天尊!”重道士齐声道。
“有任何好消息,给我发密码信,密码都教给你们了。”卢瑟拉着青岚耳语道,“无色琉璃镜要加紧赶制了,等到下一批阿拉伯商人返回,就要跟他们交易,换取更多的资源,无尘观自给自足只是第一步,下一步就要去京城去沿海建分部。百炼钢的事情你让青松他们好好研究,最重要的是那个炮,一定要保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