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方利民逃了,他跳出房间,转眼间就把东院四号的一切丢在了身后。
或许在事后看来,他当时那样的反映显得既幼稚,也难免的可笑,但他的确又是给吓坏了。所以像脑子里懵了的行为,有些近似于条件反射一般的本能。
其实这世界上并没有鬼,如果真有鬼的话,那也应该是在某些心怀不轨的人的心里。
可是床上犹如骷髅一般的女人,尤其她那些不可理喻,就像刚好印证了那肮脏家伙所言的‘躯壳。于是,方利民就如同迷信的人那样,不但放弃了找胡苹,甚至还犹如有厉鬼在后面追逐一般拼命逃掉。
去响马巷找胡苹,本来是因为他的心被严重地伤害,才比任何时候都迫切地需要真实。
他找去了,在那里的确也看见了真实。可是那样的真实,和他去的目的不但南辕北辙,甚至也太让人不寒而栗的恐怖了。
就像生活中的另一道帷幕揭开,那里没有阳光,没有生活的光彩,没有生命的欢乐,甚至也没有,哪怕一缕足以唤起对幸福追忆的痕迹。
“她死了,当然就是没有”——”
那脑子不正常而又肮脏的人虽然说话刻毒,而他接着又说了‘夜猫子’。并且在丢下一句“躯壳”之后,他又是趁人不备突然转身的走掉。
假如她死了,源自于疯子那不正常心理,他又说的‘夜猫子’,这又该如何来解释?
因为就算疯子这样说,是由于他心怀叵测,但之前的尤建华曾经也特别提到这绰号,事情就好像有些让人费解了。
然而方利民也只是这样的疑惑,表弟尤建华那种并不甘心的喊叫,几乎又是凸显地响在了耳际。
“你不是,你·跟我一样——”
我和他一样?真的一样了吗,于是也始乱终弃,没有起码的道德底线,甚至也没有了做人的灵魂!
“不!不一样,我和他完全本质地不同!”
现在仍然愤怒异常的他,激怒得甚至喊出了声音来。
不过,胡苹的音容笑貌又在浮现了出来。
然而这一次,在他这心里唤起的,却是更多的沮丧,更多的失望。甚至郁闷难受的他,几乎还有了某种的委屈和伤心。
为什么,他已经像这样千百次地问过自己,但没有答案,也完全地想不明白。
不可能胡苹想忘记了自己,才有了现在彼此的不是见面。
因为曹家沱那夜,她是那样柔情的千娇百媚,含情的眼眸充满了依恋和缠绵。那发自心灵的深沉真爱,全都汇聚在了她激情洋溢的亲吻,以及激情澎湃的呼吸里。
还是找不到原因,不理解,也想不明白,既然是这样,干脆丢开的暂时不要去想。
然而,虽然他决心不想,把所有精力用在工作和学习上,可惜这脑子却并不给力。并非精力不集中,而是头脑里好像空空的,刚刚要记忆的东西很快又是给忘了。
而这脑子想的还是胡苹,几乎是不知不觉,她又重新地占据了这思想。仿佛胡苹已经溶入了这生命里,注定的,已经静不下来的这灵魂,如果没有她,从今以后再也没有了安宁。
为什么会是这样,也不知道像这样问自己多少遍了,但没有答案。而现在的胡苹,也包括东院四号,现在看上去更像是一个谜。
脑子有问题的人他说躯壳,居然那里屋的床上,就躺着情形与之相似,行为怪诞的那女人。
难道她是吗,碰巧她名字也是叫胡苹?
然而,毕竟床的蚊帐勾上挂着胡苹的衣服。再就是夜猫子,这,又说明或者揭示了什么呢——
他突然想起了,隐隐约约,似也有过这样的记忆。只是那记忆并不明确。好像夜猫子这绰号,还和某种非常糟糕的事情有联系。
只是,那个肮脏家伙这样的提到那绰号,他又什么目的?如果是因为他脑子不正常才有的幻觉,那么尤建华曾经也像这样说,这又该如何来解释。多种疑问交织地搅合,思维几乎陷于了纠缠不清的混乱。
不能,不能再是闷在这四壁的压抑中了,思维出问题,不但人纠结憋闷,这心更是烦乱地受不了。于是他决定脱离房间,匆匆地走向了大街。
这大街上,好像有什么人喊了他。可抬头四看,街头行人并不多,不至于有认识的,而这脑子里又太多的纠缠不清。
但有人喊他是真实的,等到喊他的人在面前站住,方利民这才大吃一惊。因为他惊讶的发现,面对着自己的,竟然是他的二姐方利秀。
“你怎么回事,为什么我喊,你就是不答应?”
“什么,你喊过我了吗?”他显得有些心神不定,却又一脸茫然的摇了头。
“喊你你还走,什么意思嘛!”
二姐方利秀似乎还不肯原谅他,尤其她那文静的脸上,那目光审视他,又像很生气地在盯着一个顽皮的逃学生。
方利民难免有些奇怪了,一向稳重的二姐,居然还会因为这种算不上事情的问题,自己生气得甚至连眉头也拧上了。
但并不等到他回答,那姐姐又问他;“为什么是在这看见你,民子,你说啊?”
“好像不明白,什么意思啊,二姐?”
“家里怎么样,最近这些天,不会还有了什么事情吧?”
他摇头,“当然没事。不会是你自个想,家里有什么事情了?”
“我想,你这什么意思吶?可既然没有事,为什么又叫我马上赶回来,民子,你是不是有什么在瞒我?”
又是在生气,至少说话语气就这样。大街上不至于课堂,不会真的也当自己学生了吧。于是,本来烦躁的方利民心情也更加地不爽。
“我有什么需要瞒你的吗,二姐,只是听你说话那意思,就好像在希望家里有事情嘛。”
这一次,那二姐方利秀真的生气了,她不但提高了嗓音,还用怀疑的眼光上下打量了他。
“民子,你怎么回事,我是问,特别你现在这脑袋瓜子!”
“怎么,觉得我有什么不对劲了吗?”
那姐姐再次认真注意了他,却摇了头;“按说就是学习,也不该是你这样嘛,怎么看上去,感觉就好像呆头呆脑!”
本来心里憋闷,自己的姐偏又是训斥一般,方利民那脸色也有些不大好看了。
不过,并不等到他回答,那姐姐却又是柔和了声音的说道;“民子,你想想吧,我是带毕业班呐?大姐和季哥还一道道电话打来,说的那么急,非得要我马上赶回来。快告诉我啊,弟弟,家里究竟出什么事了吗?”
说明了情况,二姐生气的确也情有可原,他虽然理解,却还是很快地摇了头。
“如果是你说的这样,我真的就不清楚了。二姐,还不如你赶快回家吧,或者直接去大姐家。妈妈她好着呐,应该是大姐他们有事要找你。不过,你刚才说的什么,好像,电话啊——”
“相隔这么远,不用电话,你以为我顺风耳,那么容易就联系上了——”
就因为她那句电话,方利民那心却是突地一动。接着,就好像霎时间地被惊醒,仿佛浑身都因此而激动,精神也随之而拯奋了起来。
当真的,二姐说的正确,这电话,应该就是现代的顺风耳!可它,居然就被自己忽略了。
记得曾经有一次,胡苹说她要到邮局打个电话,好像有什么要紧事需要交代。
陪着她去了,胡苹好几次拨号不通,自己还帮她。
拨通的那电话号码只有五位数,而它居然还在记忆里。而且在那里,很可能还是胡苹工作的地方,因为当时电话里的交谈,主要还是生产过程中出现的问题。
那姐姐在问他什么,但方利民那脸上,却是让她感觉诧异的表情。而更加让她意外的是,兄弟不是回答自己,而说话的声音和态度,也变得明显地生硬和干脆。
“对不起了二姐,我恐怕还不能陪你回去,因为有一件要紧事,自己得马上去做。所以你自个回去吧,我这会可不好再有耽搁了!”
没想到方利民这样说完,也不等到表示,只是点了头,就转过身放开大步地走了起来。
等到那姐姐明白过来,着急的想要叫住他,却见他扬扬手,人便汇入了大街,很快淹没于人丛地没有了他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