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风和日丽,晴空如洗。
赵玉芹与秦仲良一早便乘马车,根据得到的地址,去赵翠芬的娘家寻找稳婆的下落。
一路打听,终于来到了一座篱笆小院面前。
他们下车站到院门前,见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婆婆正在方寸大的院子里晒菜干。
秦仲良朗声问道:“请问,您是稳婆吗?”
赵玉芹仔细瞧了瞧,“这模样,与当年那稳婆倒是相像。”
老婆婆循声望来,前伸着脖子,眯着眼睛,像是看不清楚,苍老的声音带着戏谑:“你们不会是来找我接生的吧?老婆子我十几年前就不干这个了。”
赵玉芹看了秦仲良一眼,也不知道怎么开口,干笑道:“我们不是找你接生,是有些事情想问你。”
老婆婆弓腰驼背的朝院门口走来,“难道你想跟我学接生?”
赵玉芹摆摆手,理了理思路道:“我是想问一下,您还记得二十多年前,同时给两个妇人接生的事情吗?”
老婆婆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了,脚下一顿,似乎想到了什么亏心的事。
眯着眼睛,仔细看了看赵玉芹,瞳孔一缩,慌忙转身背对他们,颤颤巍巍的往回走。
“这也太遥远了,老婆子我接生无数,十里八村的去过不少人家,哪能个个都记得?”
秦仲良皱了皱眉,觉得她没说实话,但毕竟是老人家,不能操之过急。
于是扬声继续问道:“老人家,您再仔细想想,这对我们来说至关重要,二十一年前,你们村的老赵家刚办完丧事。”
“三月二十九日,有两名妇人在娘家临盆,她们是在一张床上生的孩子,可是孩子长大后,发现对方的孩子更像自己的孩子。”
“我滴血认亲过,应该不会有错,就想找你确认一下,当年你是不是一时忙乱给弄错了?”
老婆婆背对着他们,布满皱纹的脸很是纠结,暗淡的眼神飘忽不定,心不在焉的拨弄着筛子里的菜干。
瞧她紧张无措的背影,便知道她心里有鬼。
秦仲良恩威并施道:“忘了告诉你,我乃朝廷命官,我们只是想找回自己的亲生孩子,请你体谅我们做父母的心情。”
“只要你肯如实相告,我们一定既往不咎,如若不然,您一把年纪,也经不起折腾不是?”
老婆婆一听说他是朝廷命官,吓得三魂去了七魄,身子止不住颤抖了起来。
赵玉芹跟着劝道:“是啊,老人家,我们只是想知道真相,无意为难你,看在你为我接生的份上,只要你把当年的事情说出来,我们不会为难你。”
老婆婆一脸痛悔之色,转身疾步走向他们,“这些年,我唯一做过的亏心事,便是当年给两个孩子调了包。”
赵玉芹腿一软,竟敢知道之前猜测的八九不离十,可是此刻得到证实,她心里还是激动不已。
秦仲良扶住她,内心也是激荡澎湃,声音透漏着压抑的激动,“我们无冤无仇,你为何要这么做?”
老婆婆之所以记得这么清楚,也是因为这是她此生做过唯一缺德的事情,二十多年来,成了她的心结,每每想起,都良心不安。
既然受害者找上门来了,她也不想把这个秘密带到坟墓里去。
想到当年的境遇,不禁老泪纵横,打开篱笆小门。
扑通一声跪倒在他们面前,颤声道:“对不起,我当年也是迫不得已的,我孙子得了病,就差那点救命钱。”
赵玉芹与秦仲良相视一眼,看来真的不是抱错孩子这么简单。
二人将老婆婆扶起来,赵玉芹皱了皱眉,询问道:“什么救命钱?”
老婆婆抬起袖子擦了擦眼泪:“我记得你,还有你的姐姐……赵翠芬,当年她生下一个丑女,她家穷,担心孩子养大了嫁不出去。”
赵玉芹身子一晃,倾倒在秦仲良身上。
她一直不敢多想,只当是稳婆忙昏了头,才给抱错的,现在听稳婆这么说,有些难以接受。
“她体质比你好,又是第二胎,所以生完孩子还很清醒,见你生了个儿子便晕了过去,便花钱买通我,让我骗你说女孩是你所生。”
“我当时也是一时糊涂,我孙子的病急需用钱,我实在没办法,才昧着良心干了这事。”
赵玉芹揪住衣襟,一脸悲痛:“姐姐为什么要这么做?有难处可以跟我说啊,我会帮她的,为什么要换走我的儿子?”
秦仲良安慰她道:“别难过,咱们这不是找到儿子了吗?还好不算太晚。”
“我早说过,你这个姐姐人品有问题,难怪她一直拒绝跟我们来往,开始我还以为她自命清高,没想到竟然是想掩盖她做的丑事。”
赵玉芹难过的喘不过气,“我一直把她当做亲姐姐一般对待,她却害得我和小风母子分离。”
“不行,我现在就要去告诉小风,我才是他亲娘。”
秦仲良拉住她道:“你别急,这二十多年了,我们跟小风没有丝毫接触,突然跑过去告诉他,我怕他接受不了。”
赵玉芹急道:“可他就是我的儿子。”
秦仲良点头道:“我跟你一样,恨不得马上跟他相认。”
“你想好没有,一旦捅破这层关系,你要如何面对你姐姐?”
赵玉芹犹豫了,她知道赵翠芬不想要丑女儿,是怕养不起。
可她这么信任赵翠芬,却被骗的这么惨。
如今知道真相,却跟自己的亲生儿子如同陌生人一般。
这二十多年的感情空白,岂是一朝一夕能弥补的?
如果直接告诉秦风,他一定无法接受她这个陌生的生母,想到此处,心如刀绞。
秦仲良抱着她,轻轻拍了拍她的背,“总得给他一点时间适应,他跟我们一点感情都没有,不如先培养感情。”
“然后再找个合适的机会,把真相告诉他。”
老婆婆愧疚的低着头:“都是我的错,是我对不起你们。”
秦仲良虽然生气,但她毕竟一把年纪,事情又过了这么久,追究再多也于事无补。
“看在你还算坦诚的份上,过去的事情我可以不计较,但你得为我做个证明。”
老婆婆可怜巴巴的望着他:“你们……要我怎么做?”
秦仲良将事先准备好的文书从怀里取了出来:“这是用来证明我儿身世的,你只需在上面按个手印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