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将她最美的样子永远记在脑海里,这样,下辈子还能找到她。
“阿溪,我终究还是食言了,没能娶你,让你做我的太子妃……”
“檀问星,我求求你!”颜溪彻底崩溃了,“你不要丢下我,我的亲人朋友都没了,你别不要我!”
檀问星咧了一个惨白的笑,“我怎么可能会不要你呢?”
他撑起身子用力抱着她,将她揽进怀里,吐出清冷的声音:“阿溪乖,闭上眼睛。”
颜溪听话地闭上了双眼,他的手有节奏地轻轻拍抚着她,嘴里轻哼着童谣。
她浮躁的心渐渐安静下来,有什么东西在慢慢从她身体里抽离。
他清冷悦耳的声音和他们一开始见面说话时一样,恍若山间的清泉,小风荡漾下的一层层薄雾。
耳边的声音逐渐变小,变轻,最后彻底消失……
颜溪缓缓睁开哭肿的眼,她没有再哭,浑身已经疲惫不堪,用力抱着檀问星。
她知道,他睡着了。
“檀问星,你身上好凉啊,是不是很冷啊?我们进屋烤会儿火,不然……你的体寒又要犯了。”
他没有回应。
“令牌呢?我给你的令牌呢?你说送给我了,现在还给我,那可是我们的定情信物。”
他还是没有回应。
“你当初……”颜溪的声音哽咽起来,“在御花园莲花池里占我的便宜,这事我还没找你算账呢。”
他依旧没有反应。
“你还在金銮殿上强吻我,让我丢脸,你得给我道歉。”
“太子爷他……”文渐生蓦然开口,“已经离开了。”
“才没有!”颜溪紧紧抱着檀问星,“他不是在我这儿吗?没有离开,根本没有离开!”
“檀问星!”颜溪终于忍不住大哭起来,“你怎么能丢下我一个人啊!我一个人怎么办?!你这个王八蛋!你死缠烂打让我喜欢上了你,现在不要我了……”
“你不要我了……檀问星,求求你了,回来好不好?”
……
这个冬天的雪,比往年都要大。
尖锐的呼啸声不绝于耳,鹅毛般的大雪随风乱舞,交织成铺天盖地的雪幕。
颜溪一身火红的嫁衣在寒风中飘摇,红得看不出来这是衣服原本的颜色,还是血的颜色。
她扫视四周,周围除了雪,还有血,还有一个个她在乎的人。
他们都安静地躺在雪地里,像是感觉不到冷一般,了无生机。
颜溪轻笑:“黄泉路上,我来找你们。”
她伸手握住檀问星后背的剑柄,作势要直接刺进她自己的身体。
倏然被扶蔓仙制止了。
“颜溪丫头,他们没有死。”
颜溪惊诧地看着他,“没死?”
“对,没死。”扶蔓仙肯定地点头。
天域神医走过来,应喝:“这是你该渡的劫,也是他们该渡的劫,现在劫难已经渡过了,只要你愿意,他们就可以活着。”
颜溪迫切地点头,“我要他们活着!”
天域神医和扶蔓仙对视一眼,旋即叹了口气,继续道:“你想好了,得到一些东西,注定要你失去一些东西。”
“我可以的!”颜溪疯狂点头,“只要他们活着,要我死我也愿意!”
天域神医问:“孩子,你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对吧?”
颜溪点了点头。
“真正的将军府嫡女颜溪,在邶临六年夏天,于闽阳王府香消玉殒,年仅十六。”
颜溪并不惊讶他知道这些,继续听他说着。
“在另一个平行时空,你没有代替颜溪活着,所有的故事朝着与现在截然不同的方向发展,他们都活着。”
颜溪的瞳孔微颤,带着迫切的希望。
“孩子。”天域神医继续说,“你想要所有的故事回到原本的轨道吗?”
“要!我要!”
“那你想清楚了,那个时空里,没有你的故事,所有人的记忆里也都没有你,你爱的,你恨的,你在乎的,你讨厌的人都活着,他们没有一个人记得起你,因为颜溪在邶临六年的夏天已经死了。”
“我知道……”颜溪哽咽着。
“檀问星也不会记得你,更没有你们相知相爱的一切,他可能会在那个平行时空娶妻生子,儿孙满堂。”
“好……”颜溪的眼泪止不住地流。
天域神医叹了口气,站起身和扶蔓仙四目相对,两人割下自己掌心的血,嘴里念叨着什么口诀,空中的飘雪暂停了,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止了前进。
颜溪怔怔地看着天空。
天域神医和扶蔓仙的声音同时响起,说着同样的话。
“邶临七年夏,将军府嫡女颜溪去世二年,朝城一如既往,肃晋王在伍斋的扶持下与太子檀问星争夺朝权,皇帝昏庸无道,百姓民不聊生。”
“镇国大将军颜城涣无心参与纷争,向皇帝辞官养老,交付兵权。”
“闻恩阁与血燕卫化干戈为玉帛,合作共赢,占据朝廷大半江山。”
“此外,朝城新贵涌现,虞生取得榜首状元,占据文官一席之地,其膝下有一女,芳龄十六,名唤虞婴……”
他们的声音渐渐远去。
颜溪的眼前陷入一片黑暗,又有一点光在黑暗中闪现,然后逐渐撕开一个裂缝,阳光刺入她的双眼,逼得她不得不用手挡一下。
周围也开始变得纷繁嘈杂,是街道叫卖的声音。
颜溪睁开眼,看着周围熟悉的一切。
没了白雪,也没了鲜血,这是一个烈日炎炎的夏天。
她张望着四周,迫切地抓了一个路人问道:“檀问星呢?!”
路人奇怪地瞄了她一眼,“有病吧,居然敢直呼当今太子爷的名讳!”
说罢用力推开颜溪,然后离开了。
颜溪紧紧捂着自己的胸口,欣喜若狂:“他活着……他还活着!”
她欣喜中,一抬头就瞥见了一旁的牌匾,上面写着三个大字——“平溪堂”。
这个地方她再熟悉不过,是她的神医府。
里面有一个人出来,是胥老汉,颜溪上前:“胥大爷!”
胥老汉认真打量了她一眼,“姑娘是?”
颜溪晶莹的眸子一黯,她差点忘了,他是不认识她的。
“大爷,这个平溪堂的主人,是谁啊?”
“是太子爷。”
“太子爷?”
“对啊,这是他的府邸,现在办成了为民造福的医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