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凡推开通往后院的角门,回头又望了望,昏黄的巷子里静悄悄的。米娜没有跟来!他松了一口气,快步朝正房走去。
“夫人,费公子要见少爷。”
贺伊澜放下手里的拼图,抬眼看着朱莉。
“那我去回他,少爷休息了,改天再来吧。”
见贺伊澜的神情犹豫不决,朱莉连忙说道。
“不了,还是让他进来吧。他们兄弟俩也有好多年没见过面了,今天正好让林凡安慰安慰戚然。戚然那孩子心太软,为了红姐的事正伤心呢!”
贺伊澜朝沙发里挪了挪,整个身体深深地埋进沙发靠垫里。看着朱莉掀开棉帘带林凡进来,她又往前探了探身,伸手把茶几上的拼图收进盒子里,盖好盒盖放到茶几底层。
“伯母晚上好,打扰您了。”
“不打扰,你来看戚然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贺伊澜欠了欠身子示意林凡坐下。林凡摆手谢座,不想面对贺伊澜悲戚的面容。
“那我去房间找他,就不打扰您清静了。”
贺伊澜点点头,抬手招呼朱莉给林凡带路。
“我以前经常来,戚然应该还住那个带阁楼的房间吧?”
“对的,他喜欢那间阁楼,一直不肯换大点的套间住。我也只好由着他了,你熟悉路就自己去吧。我也累了,一会就不招呼你了。”
“不用招呼我,您曾经说过这里就跟我自己家里一样。”
林凡目光温和地看着贺伊澜说。
“对的,瞧你把我的话还一直记得。”
贺伊澜牵动着嘴角想笑一下,僵硬的脸颊终究没能展开笑容。她的手搭在膝上,显得苍白无力的样子,身子前倾准备起身,朱莉赶忙上前扶她起来。
在林凡的注目下,贺伊澜在朱莉的搀扶下朝相反的方向走去。
戚然的房门还和六年前一样木纹质朴感人。林凡敲了三声,门里传来“请进”的声音。林凡愣了一下,以为听错了。他记得戚然的声音清亮纯净,不像现在这般暗哑成熟。
“戚然是我,林凡。”
林凡抬着手搭在门上,侧耳倾听门里的动静。过了一会门开了,戚然奇怪地看着他。
“门没锁,你为什么不进来?”
“啊,戚然!”
看见戚然的脸,林凡上前一把抱住了他。
“天啊你长得这么高了!上次你要去市里看病,我在廉园大门口那里都不敢认你。你一直低着头,还把帽沿压得那么低……”
六年前戚然还是十一岁的小小少年,现在已经是十七岁的小伙子了。他的五官虽然没有大的改变,可是脸型和说话的声音,看人的目光都和以前完全不同了。
看见昔日好兄弟,林凡既激动又觉得陌生。他的变化其实也不小,十六岁出国留学,海外生活六年足够改变一个人的言谈举止……
林凡的拥抱松开,戚然转过身朝靠墙的一张三人沙发走去。
“你找我有事吗?”
戚然窝进沙发里,随手拿起一个黑白格子抱枕放在胸口,抬起清瘦的脸盯着林凡问。
“难道没事不能找你吗?咱们好多年没见了,你该不会不认识我了吧!”
林凡靠墙站着,双手抱臂皱起了眉头。
“认识,你是我的林凡哥哥。”
戚然垂下眼帘,一只手揪着黑白格子抱枕的包边。
“算你有记性。”
林凡走过去挨着戚然坐下,展开臂膀搂住戚然。戚然显得很不安,想要挣开林凡的臂弯。林凡放下手臂拿开戚然手里的抱枕,扔到一边的椅子上,然后握住戚然的双手。
戚然的双手冰冷,手背上似乎可以看见蓝色的血管。
“你的病还没好?”
林凡关切地望着戚然。戚然挣了几下又放弃了。林凡手心里的温暖让他觉得很舒服,他抬起眼帘摇了摇头。
“你的手太冰了,正常体温不该是这样的。”
“我没事。医生说我的病属于先天不足,注意不吹风不受寒,呆在室内就不会有生命危险。”
戚然的声音越说越小。林凡紧握着他的手,似乎又给了他力量,他朝林凡努力地挤出一丝笑。
“不用担心我。”
“医生胡说八道,什么叫先天不足,你小时候的身体挺好的。你忘了咱俩那时比赛爬树掏鸟蛋,你比我动作快。游泳我也没有你游得远,跑步爬山你也不比我差。”
庸医误人,林凡总觉得贺伊澜给戚然请的私人医生医术太差,好好的一个男孩子越注意健康保健,反倒身体变得越来越差了。
“是吗?我不记得了。”
戚然茫然地看着林凡,像是在努力回忆他说的往事。
“就算有病,也不能窝在屋里不出门,新鲜空气和阳光都是最好的药物。”
“我也不是总不出门。”
感觉到林凡的手心有汗,戚然滑脱开,伸手摸了摸他突起的颧骨。被林凡手心温热过的手掌捂在脸上,他的脸色终于有了生气。
林凡稍稍挪了一下身体,侧身望着戚然,突然问道:
“警察在门房查看了出入登记,红姐离开廉园的那天上午,你也出去过……”
听到林凡的话,戚然的手像被脸颊烫着一样弹开,僵在他的胸前一秒又垂落到大腿上,不知所措地拧着毛衣的螺纹底边。
“你一个人去哪儿了?为什么不叫司机送你?”
林凡紧盯着戚然的眼睛。戚然细长的眼睛垂下一道弧,像是在研究他红蓝白花纹毛衣的麋鹿图案。
“你不想说没关系,不过我估计明天警察也会来找你问话。警察调查取证的原则是怀疑一切。”
林凡严肃起来比警察还铁面无私。
“你是去找红姐吗?我知道你们感情很好,你都是红姐一直照顾的。”
“是!”
戚然松开了捏着毛衣底边的双手,抬起眼睛望向林凡。
“红姐落了东西没有带走,我想拿给她。我追到车站的时候,她已经上车走了。”
“红姐落了什么东西?”
不知怎地,戚然的眼神让林凡觉得有一股冰冷的感觉,他看着戚然毛衣胸口的麋鹿图案。
“一枚胸针。”
“胸针?!呵,你没必要为了一枚胸针去追红姐吧,等她回来给她就是了。”
“她不会回来了,她已经辞职了。”戚然的嘴角浮起一股古怪的笑意,“现在她真的不会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