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救我？”明明脑海中有什么在轰鸣，可是林蕾却能清楚地听到自己略微颤抖的声音。
“看来你还真不知道。”光头金看着林蕾的表情，微微错愕，随即他低声嘟囔，“那小子保密工作做得这么好，是想做默默奉献的无名英雄吗？”
林蕾没有理会光头金的自言自语，她揪紧了胸口的衣服，手心在冒汗。然后，她看到坐在她对面的报丧人再次张开了嘴。
“小丫头，你被魔神诅咒了。”光头金说。
“啊？！”
“你被魔神诅咒了，虽然我不知道魔神为什么会盯上你，但是理论上来说，被魔种寄生的人类不会存活太久。换句话说，如果你哥哥不是神使，如果他没有用自身的气运作为交换，压制你身上的诅咒，你现在应该早就去见了冥神，更不要说坐在这里和我讲话了。”
林蕾以为听了之前的话，她已经不会再被对面这个男人吓到，可是此刻为什么她的心会疼得像是裂开了一样？
哥哥为了救她，舍弃了自身的气运？
虽然不清楚诅咒，魔种，气运指的具体都是什么，但是光头金这番话的核心，林蕾已经深刻以至痛切地明白了。
她很久以前就有过猜测，明明自己从小就体弱多病，甚至几次生死垂危，却偏偏从某一时刻开始就奇迹般康复，仿佛之前缠绵病榻，与消毒水与白大褂为伴的时光是一场幻梦。
可这一切都不是梦，这是让她悔恨到宁愿是一场梦的残酷现实。
每一天，当她在操场上畅快奔跑，大口呼吸的时候，哥哥说不定正在躲避各种突发的意外。
每一天，当她坐在树下，享受书本的墨香的时候，哥哥说不定刚刚被别人误认为变态。
每一天，当她拉着哥哥撒娇耍小性子的时候，哥哥说不定刚刚结束了兵荒马乱的一天。
哥哥这些年诸事不顺，很多时候需要付出其他人数倍的努力才能取得别人几分之一的成果，随时随地无时无刻不在提心吊胆，她居然从来都没有怀疑过！
这一切，都是因为她！
她就像是一个寄生者，为了存活，贪得无厌地从最爱的人身上源源不断地汲取养分。她的每一天，都是从哥哥那里掠夺过来的！
是她连累了哥哥！
林蕾捂住了脸，身体微微颤抖着。
喉咙像是被堵住，她想要哀嚎却发不出声音；胸口像是被剜开，明明疼痛至极却又感觉不到心脏的跳动；头部像是被重击，无数种声音如同耳鸣般在她脑海中响起。
悔恨与痛苦的浪潮迎面打来，将她埋没。
无法逃离，无法抵抗，无法求援。
她在暗无天日的海底，喘不过气来。
“丫头，你还好吗？”
发现林蕾的样子越来越糟糕，光头金开始后悔。把事实的真相告诉这个少女，真的是正确的吗？有那么一瞬间，无畏的海神大人开始质疑起自己的决定。
他似乎做了一件不负责任的错事。
“……大叔，我没事的。”
林蕾放下捂住脸的双手，轻声回答。
她脸色惨白，像是大病一场。那双灵动的黑眼睛此时仓皇茫然，让人看着心痛。她紧紧抿着嘴唇，声音像是一阵飘忽不定的风。
少女的眼中没有泪水。
“真的没事？你看起来不太好。”光头金皱起了眉。他觉得自己是在说废话。
“没关系的。”林蕾虚弱地笑了笑。“大叔，谢谢你。”
“谢我什么？”
“感谢你告诉了我真相。”
“啧，我倒觉得这次多嘴应该是我最大的失误。你哥知道后，说不定会想要宰了我。”光头金挠挠头，烦躁地灌了口啤酒。
“不会的，他打不过你。”少女轻笑，显得有些勉强。
光头金咧咧嘴角，苦笑。
两人都没有出声。这份沉默一直持续了好长一段时间，直到餐厅的大门再次被推开。
一个青年走了进来。
林蕾仿佛有所感应，抬起头向着青年的方向看去。下一秒，她脸色一白，像是被吓到，赶快又低下了头。
生平头一次，她不敢看哥哥的脸。
光头金也注意到林芃的到来。可能是因为刚刚打击了霉神的妹妹的缘故，现在看到林芃的身影，他居然出奇地没有表现出多少怒气。他没有说话，只是手指点了点桌面，不着痕迹地加固了一下围绕在林蕾和他身边的结界。
小姑娘现在应该不希望被她的哥哥发现她在这里。海神大人难得体贴了一把，虽然是亡羊补牢的温柔。
“别担心，有结界在，你哥不会注意到我们。小丫头，别忘了今天的主题可是你哥要和我家叶子约会。”光头金拍拍林蕾的手臂，故意朝着林芃的方向呲了呲牙。
林蕾听了这话，抬起头。犹豫了下，她还是忍不住用目光去寻找哥哥的身影。
不知道是不是碰巧，就在林蕾的视线转移到林芃脸上的那一刻，林芃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也抬起头，看向林蕾的方向。
林蕾觉得有那么一刹那，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可是下一秒，林芃像是什么都没看见似的，再度转开了脸，脸上的表情透着点说不出来的疑惑。
正巧这时候，早就翘首以待的叶子眉发现了林芃，她兴奋地站了起来，挥着手臂招呼着林芃。林芃很快把注意力集中到叶子眉的身上，抬腿走了过去。
林蕾松了口气，说不清是放松还是失落。她看着笑颜灿若春华的叶子眉，胸口闷闷的。
她不喜欢那个女人看着自己的哥哥笑成那个蠢样子。但是和半个小时前不同，现在的她虽然生气，但却没有冲上前把叶子眉从林芃身边拉开的底气。
她不能再这样任性下去了。
叶子眉到底适不适合哥哥，并不是由她说了算的，万一哥哥真的喜欢上那个女人该怎么办？最重要的是，在她已经拖累了哥哥这么多年之后，她又有什么立场去阻碍哥哥的恋爱？
林蕾深深吸了一口气，坐在原地没有出声。餐桌之下，她放在膝盖之上的双手，已经攥得发白。
PS:希望这一章，煽情不会显得太夸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