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两幅画像
雷霆挺直了腰在做杨霞的对面，迎着杨霞的目光，直接说道：“杨阿姨，实不相瞒，我是有女朋友的，和赵丽相识也是非常偶然。”杨霞质询的语气，让雷霆很不爽，他的回答自然也比较生硬：哥们是有女人的，和你女儿根本没关系。
“哦。”杨霞的脸色却暗淡了几分。作为一个母亲来说，她对自己女儿的处境自然是非常不高兴的，对张长河很有点所托非人的感觉。女儿的婚事，说是政治联姻吧，确实有这方面的考虑，可是，现在不也讲究一个门当户对嘛，像他们这样的家庭，其实选择也不是很多。当时赵丽的父亲赵天明在交通部工作，而张长河的父亲张钦则在地方当交通厅厅长，两个人之间业务往来比较多，赵家看张长河这小伙子还不错，另外赵天明也需要在地方上扩展人脉，于是就联了姻。谁知道张长河不到两年就变心了呢。当时，赵天明和张钦都在上升期，儿女们的事儿只能将就着过了。谁知道，最后会打架，会发生车祸了。
对自己的女儿，杨霞已经觉得很亏欠了。现在张长河又打了赵丽，杨霞也失望了。再加上张长河在车祸发生后的小动作，更是让杨霞彻底无法忍受了。反正这年头风气开放了，女儿离婚对老头子的影响也不大了，所以，杨霞就支持自己女儿离婚。但是，自己女儿离婚，那就要堂堂正正的离婚，你姓张的，平白无故的要往自己女儿头上扣个屎盆子，我们老赵家可是不答应的！所以，杨霞才要见雷霆，想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问清楚，另外，自己女儿受伤以后的变化，也让杨霞有点心惊，赵丽虽然表现的不是很明显，但是那毕竟是自己的女儿，杨霞从蛛丝马迹之中，还是发现了一点端倪：赵丽对那个叫雷霆的年轻人，很上心。这又是杨霞要见雷霆的一个原因，要是真像张长河说的那样，老赵家还真的有点丢人。
见了面之后，杨霞对雷霆的第一印象是比较好的，对面的小伙子比较有胆色，不卑不亢的，而且，杨霞向来觉得眼睛是心灵的窗户，雷霆的目光平和，一看就不是什么坏人。当然了，如果杨霞的观点要是让刘碧雪知道了，估计会晕倒：这王八蛋的目光还平和，完全就是个色狼啊。如果是邓晓雯的话，感觉估计就是：色自己家的，只要不色别人家的，就行。
因此，杨霞听到雷霆说自己有女朋友的时候，这心情是比较复杂的，即惋惜，又有安心。惋惜自然是替女儿惋惜了，至于安心嘛，那是因为他和女儿果然是没事儿的。当然了，这也是杨霞属于老派人物，对“情人”、“小三”，乃至“一夜什么的”根本没有什么概念。不过，她就算再安心，该问的话还是要问的：“长河这事儿做的确实太差了。不过，天那么晚了，你怎么还和丽儿在一块呢？”
雷霆沉默了一下，当时他说和赵丽同在车上，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怕无法对警察解释自己为什么会在三更半夜出现在一个比较偏僻的地方。警察和特警是有区别的，警察和王建平司长领导那个特案组更是有很大的区别。万一有人怀疑自己的动机，把消息透露了出去，说不定会平白增加一些波折。毕竟，王老五这些人在警察系统里面也是有人的。就连刘碧雪都知道自己牵扯进了车祸案子里面，王老五如果想打听的话，恐怕知道的会更多。
雷霆考虑的是要不要说实话，可他的沉默，却让杨霞产生了一丝怀疑。毕竟，如果两个人真没什么关系的话，这个问题应该是比较容易回答的。在杨霞疑虑的目光下，雷霆说道：“杨阿姨，其实我跟赵丽是那天晚上才认识的！确切的说，是在发生车祸之后，才认识的！”
这个答案明显出乎杨霞的意料之外，她当时就是一怔：“你。。。这是怎么回事儿啊？”
雷霆也想撒谎，可是他突然想到这个问题，杨霞说不定已经问过赵丽了，而赵丽到底是怎么回答的，他根本就不知道啊，这样的话，太容易露馅了。与其等着被杨霞揭穿，倒不如直接承认算了。反正现在原始的口供都写了，雷霆也不怕他们去修改。有句话叫做：欲盖弥彰，杨霞就算知道了估计也不会去修改的。
“当时发生了车祸，我就去把赵丽送到了医院。可是，因为一些原因，我就和赵丽串通，说我们当时都在车上。其实，我并没有在车上。”雷霆缓缓的说道。
杨霞看了眼雷霆，问道：“能告诉我是什么原因吗？”
这杨霞还真够八卦的，雷霆摇了摇头，说道：“对不起，这个有保密条例在，我不能违反原则。这么些日子了，想必你也应该知道我的情况。”
杨霞眼睛一亮，又打量了一下雷霆，她觉得雷霆可能是做特殊工作的，比如是安全局一类的单位。别人觉得安全局挺神秘的，可是对他们这样的官场中人，却是不愿意和安全局过往太密的，你和安全局的人很熟，这不是招人怀疑的嘛。可是，转念一想，杨霞又有点不爽，你是保密了，可我女儿就难免让人嚼舌头了：三更半夜的，孤男寡女在一块儿，这算个什么事儿啊。
“啧，”杨霞有点为难了，她肯定不能让雷霆的领导下个证明：雷霆同志当时正在办案，赵丽同志完全是为了配合工作。谁嚼舌头，她就把这证明给谁看，这。。。这也太可笑了吧。当然了，就此让雷霆的单位给赵丽颁个奖，以正视听，恐怕人家也不同意啊。杨霞考虑了一下，说道：“要不明天你带着你的女朋友，去看看我们丽儿吧。恩，明天，张钦和张长河都会去的。”
雷霆自然有点不乐意，他说道：“要不，我想想办法，说不定张长河会改变主意呢！”
“你想想办法？你有什么办法。”杨霞顿了一下，她当然明白雷霆的意思，让张长河改变主意，无非就是抓住张长河的把柄，让他不敢乱说。可是，以男女作风为题，抓张长河的把柄，是在没什么意思啊。男人的作风问题，和女人的作风问题，那完全不是一个概念，男人有作风问题，被人骂成色狼的同时，说不定还有人会私下羡慕不已，可是女人有作风问题，那一致性的被人鄙视了。张长河又作风问题，那不是一天两天了，圈里的人都知道，你拿这个根本就吓不住他啊。
“办法嘛，还是有一些的，不过，要试一试才行！”雷霆不动声色的说道，他自然不至于什么都滔滔不绝的说出来。
“这个。。。”杨霞考虑了一下，终于决定要点一点雷霆：“长河做事儿，大家都知道，拿这些东西，恐怕他是不会改口的。嗨，丽儿的名声重要啊。两个人只要能够和平的分手，好聚好散，我也就知足了。”
雷霆看了眼杨霞，好聚好散，你能知足的了才怪，如果长河不变心，你女儿也不至于挨打，她不挨打，她会三更半夜开车被人撞吗？再说了，张长河花花大少一个，赵丽平时估计也受了不少气儿，你作为孩子他妈，虽然有点无奈，可是心里面还是有点意见都没有，那才奇了怪呢。雷霆点了点头，说道：“我知道了。”
“好了，今天见你一面，还是很高兴的。明天记着带着你的女朋友来啊！”杨霞邀请道。
杨霞的再三要求，让雷霆不得不答应下来。不然就太不尽人情了，如果不是赵丽帮自己圆谎，张长河也不至于死命的要往赵丽头上扣屎盆子。怎么对付张长河呢，雷霆考虑着。
就在雷霆和杨霞见面的时候，任雨珊开着车来到了武阳大学医学部教师公寓。她到这儿是顺路来接田思雨的。
冷璇和邓晓雯商量了许久，终于要盘下太和酒店。既然要盘酒店了，大家伙儿的钱就要拿出来了，各占的股份什么的，就需要写上一个成文的合同。由于张保保同学强烈要求自己秘密加入，虽然她不见雷霆的理由挺奇怪的：闻不得厨师身上的油烟味儿，可是，人家真金白银的拿出来，同时，身家又是清白的，邓晓雯两个人也没办法拒绝人家的要求。毕竟，雷霆的资金还没有完全到位（最近事情太多，替天行盗的生意受到了严重的影响），而太和酒店又急着要钱，没办法，只能拉着各大美女股东赶紧投资了。
田思雨不知道雷霆不去啊，所以田大美女一听说要签合同，赶紧梳妆打扮了起来。一直到任雨珊到了她宿舍楼下，田美女同学还在贴着面膜呢。本着参观一下博士闺房的想法，任雨珊敲开了田思雨的房门。
“我说，田博士，大白天的，你贴什么面膜啊，这么贴有用吗？”任雨珊被田思雨的“白色骷髅”吓了一跳。
田思雨俏脸一红，厄。。。就算红了，任雨珊也看不到。田美女狡辩道：“武阳市的太阳可毒了，不多贴贴面膜，很容易晒成个黑子的！”厄。。。田思雨转眼到了任雨珊微黑的皮肤，连忙说道：“任警官，你工作辛苦，被晒黑点也正常。”
任雨珊咯咯一笑，倒也不以为意，反正人的追求不一样，任雨珊最大的目标就是压倒。。。厄。。。追上其他几个分队，至于被晒成什么样，完全不重要。当下，她说道：“你忙吧，我在你房间里面转转，啧啧，博士啊，真不知道你是怎么读下来的！”任雨珊上大学时候的成绩不错，可是，这并不影响她对博士的崇拜。这年头什么样的人容易受到人的尊敬啊？几十年如一日般干某件事儿的人，都容易受人尊敬。一个博士下来，从学前班开始算，也是读了二十年的书，能不让人叹为观止嘛。要注意人家看的是科学书籍，不是小说。
任雨珊在田思雨房间里面晃悠了两圈，突然被一件东西给吸引了，“咦，田博士，你还会画画啊？”任雨珊说着就掀开了画架。在田思雨房间里面转了一圈，到处都是心理学方面的书籍，任雨珊自然没兴趣自找不自在，至于别的方面，她也没有什么合适的话题，总不能和田思雨谈谈功夫、射击、破案吧。于是，她就只剩下画画这一个可以聊的话题了。
画架的第一页，是一幅人物素描画，画的是一个中年男子，眉目之间依稀有点熟悉的感觉，任雨珊心中暗自琢磨，这个人好像。。。好像在哪儿见过。她瞄了眼正在对这镜子画眉的田思雨，心里面有点怀疑。
她翻到了下一页，这幅画则是一幅水彩画，不过画风有点奇怪，不太像现代的西洋水彩画法，倒是有点怀旧的特色，灰天黄地之间，一个中年男子负手而立。对这画中的人，任雨珊看了一遍又一遍，怎么会画的这么像，她不可能见到那幅画才对啊！任雨珊心里面转着念头，她瞟了眼田思雨，问道：“田博士，你这副彩画，画风挺奇怪的，不像是水彩画啊。“
田思雨一遍描眉，一边说道：“任警官，你还真的挺有眼力的，这幅画是我模仿中国古代水墨画法，画出来的，不是油画。”
“哦，你这画的是谁呀？”任雨珊笑呵呵的问道：“这人物总有个原型吧。”
“这个人可是历史上的大人物，恩，相当于今天的总理级别了，是宋代的富弼富郑公！”田思雨笑着说道。
任雨珊精神一振，她瞟了眼田思雨心中疑虑越来越浓，这人画的果然是富弼，和最近刚刚缴获的范宽的《富郑公北使图》上的富弼非常相似。如果说两张照片很相似，那是非常正常的人，同一个人嘛，相片能不一样吗？可是，如果两幅画画出来的人物很相似，这里面的讲究可就多了。至少，他们应该都见过同样一个人吧。范宽和富弼是同时代的人，他们两个相识那是很正常的事儿，可是，田思雨是怎么知道的呢？更重要的是，《富郑公北使图》虽然有点夸赞富弼，派富弼马屁的意思，可是，这应该是一幅家传图画。什么叫做家传图画呢，看看明太祖的画像就知道了，明太祖朱元璋同志天生就比较丑陋，于是，他给子孙后代留下的就是自己的真实画像（丑图），为了增进全国人民的向心力和民族自豪感，留给全国人民看的则是一幅长相威严的图画，以证明是天之子。富弼的这幅图就是家传图画，至富大人的酒糟鼻、小耳朵画的很醒目。而富弼的这些特点，田思雨的画上面也非常的突出！
“富弼不是长这个样子吧，我记得历史课本上富弼好像比你画的威武多了啊！”任雨珊看似无意的反驳道。
“哦，我是根据雷霆做的梦画出来的。呵呵，历史教材上的人物画，似乎都长的差不多吧。”田思雨想着说道。
“咦，雷霆做的梦？他做的什么梦啊，居然还梦到了富弼？呵呵，这家伙也太奇怪了吧！”任雨珊脸有点微红，她最不愿意听到名字就是雷霆，可是最牵挂的同样也是雷霆。
“呵呵，好像是富弼出使辽国，然后雷霆和他的大哥，一起保护富弼出使，呵呵。好笑吧！”田思雨笑呵呵的说道。
“太荒谬了，这个家伙。恩，他是什么时候做的梦啊！”任雨珊还在套田思雨的话。
“嗯。。。”田思雨通过镜子看了眼任雨珊，见任雨珊用手在抚摸那幅画，她心中一愣，任雨珊是什么意思？她不会是想看那幅画是什么时候画出来的吧？她心里面有了点疑问，再想想刚才任雨珊的话，她一下子就反映了过来，这任雨珊是在套自己的话吧，她说来说去看似不经意，其实都是在询问雷霆的情况。雷霆不会真的和这富弼又什么关系吧。
雷霆当然不会和富弼又什么关系，那么，能把雷霆和富弼联系在一起，又能让任雨珊产生兴趣的，只有一件事了——临海古董案。不得不说，田思雨这心理学博士，思路是相当清晰和缜密的，她立刻就分析出了原因，要是别的心理师，肯定是有一说一，实话实说了。可是田思雨一副心思都在雷霆哪儿，怎么可能说真话呢。
“厄。。。我想起来了，就是昨天，昨天他给我打电话，说自己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到了这个鬼的富弼，我就帮忙把他给画了下来，可能会对雷霆恢复记忆有帮助吧。”田思雨说道。
昨天？任雨珊楞了一下，这倒不是不可能的事儿。记得找到范宽的画儿之后，自己还嘲笑过富弼的大鼻子，那么雷霆说出这些细节来，也不能说特别的离谱吧。正所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这个家伙一门心思想破案，做出这样的梦来，也算正常吧。任雨珊心里忽然有点甜蜜，这家伙这么努力，一旦破案了，我们七分队可就要出人头地了，他这也是为了我吧。一时间，任雨珊有点想歪了。
可田思雨却把任雨珊的反应看了个真真的，她心中暗想：这事儿一定要告诉雷霆，不然的话，他身边就有一个时刻怀疑、监视他的人，那也太可怕了吧。恩。。。雷霆是不是真的和古董案子有关呢？田思雨摇了摇头，不管有没有关系，他现在是病人，不能再受刺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