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门快速用手指粗细的藤条为水缸编了个柔韧十足的藤筐。她的背包里尽是些稀奇古怪、可以满足她动手欲望的东西和工具，小到尼龙绳、螺丝钉，大到钢索、柴油发电机的组件，几乎什么都有。放在野外就是个移动的求生营地。唯独没有每个玩家都有的血药、蓝药，和作用多种多样的各式道具——不要问，问就是背包容量不够，放不下。

藤筐的出现，完全解放了祝采薇的战斗力。她原先抱着水缸，跑也费劲，打也费劲。现在，她一手提着水缸，另一只手就能拿突击步枪突突敌人，战斗力飙升。祝采薇背包里还有二十多颗高爆手雷、十来个雷管、少量的塑胶炸药。应该放血药、蓝药、道具的格子，被她放满了正义。要是突不过就直接炸他妈的。

这个突然出现的杜克·卡尔实验室，似乎很久都没有人来过，站在门外听不到里头一点声音，地上又布满灰尘，但祝采薇和卡门不敢掉以轻心，且不说那凶猛的机械犬，就说这浸泡着大脑的水缸吧，怎么看都像是邪恶科学家会做出的设计，由不得她们不小心应对。

“走。”全副武装的卡门轻声对祝采薇说，端着AR-15一马当先地推开门走了进去。一手提着水缸一手端着AK47的祝采薇紧跟在后。灰尘的不断扑打并没有令祝采薇白皙的脸庞变得又脏又黑，她应管理赵山的要求，进入镜头前就用自带的水把脸洗干净了。卡门也应她的管理的要求洗干净了脸。随着走动，两人紧绷着上身的无袖上衣开始轻微抖动。衣服也是她们的管理要求她们穿的，这个地方并不热。

一旁的克拉克在副脑的操纵下立刻把镜头对准两人的上半身。观众和粉丝看得是女主播们在全方位无死角的镜头下展露出的诱人胴体和诱惑动作，是稀少或残破的衣服、扭臀、乳摇、裸露的腿、令人生出保护欲的惊慌脸庞，并不在乎女主播们是否破解了谜题、是否在与敌人的战斗中取得了胜利——做得到是加分项，做不到也无所谓。

这一点上，男主播也是观众和粉丝的消费对象。

只有顶流的大主播，才能反过来割韭菜。

祝采薇和卡门并没有意识到自己正被镜头展露在直播间数百万观众眼前，一举一动都被尽收眼底，或者说，是下意识地忽略了这件事、不觉得这事重要。入一行就要遵守一行的游戏规则，但直播还没有成为两人的事业，她们不熟悉行规，青涩而稚嫩，更容易被人消费和利用，而这就是加分项。

每当镜头给到祝采薇和卡门身上翘起或突起的部位，弹幕就会骤然增多。

镜头拉远，弹幕又会骤然减少。

审查为资本让路，环公司就是法律，暴露也没关系，不存在什么直播间已被超管封禁，看就完事了。

虚拟世界的办公室里，松软沙发上躺着的管理赵山，贪婪地看着屏幕里祝采薇在走动中扭动的丰臀和上下颤抖的胸脯，欲望越发强烈，打定主意一定要在比赛结束后上了她。正在他想入非非的时候，忽然，一则电话打了过来，是刘江。

赵山和刘江以前在太阳系木星附近一个偏僻小国的国有企业工作，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关系，后来企业连同国家都被环公司收购吞并，廉价高效的机械和强人工智能粉碎了连同他们在内的数千万人现在和未来的所有工作机会，他们不得不背井离乡，去其他地方另谋出路。兜兜转转，数十年过去，环公司几乎已经统治了太阳系，赵山和刘江在不同的直播平台当起了管理，还是同行，也算是缘分。

赵山奇怪刘江找自己有什么事，向管理虚拟世界的AI发去申请许可，得到答复后接通了这则电话。

“我上班呢，有事快说。”赵山不耐烦地说。

刘江这会也在工作，他开门见山道：“常公子和不渡请我弄死易小升，你手下那个...那个谁来着？还在副本里吧。”

赵山没有犹豫，直接答应了下来。

常公子，也就是王常，不在他工作的平台。

不过王常的报复心在业内是出了名的强，他被易小升偷袭爆头，绝对已经气炸了，确实干得出这事，他背靠的平台也不会容忍麾下的主播丢脸丢到这个地步，一定会报复回去。

但那个不渡...也就是村上，他不是死得挺早的吗？易小升好像没得罪他吧？

——想那么多干嘛，拿钱干活就完事了。

不就是让祝采薇去杀易小升吗？一发子弹的事，他又躲不了子弹。

平白多赚一笔外快，美滋滋啊。

“懂了，不过你也知道，那个易小升还是有些实力的，不一定能成。”赵山说。

“放心，不管成不成，钱照付。”刘江说。

“好。”赵山笑着说。

刘江挂断了电话。

赵山给祝采薇发去私聊。

玩家与玩家间不能跨副本交流，他用的是工会的权限，受环公司认可。

已经进入杜克·卡尔实验室的祝采薇和卡门，此时在探索被两人称为第一区域的地方。

矿工帽上的灯无法从实验室大门这边一直射到最里面，银色的合金和厚实的玻璃构成的墙壁把实验室分成了至少四个区域。第一区域是大门到离两人最近的那面墙壁间的区域。卡门发现了门口附近墙上的指纹打卡装置，祝采薇认出了墙上贴着的安全守则、介绍本实验室研究工作的海报。

“...认知基本单元...认识的分子神经机制及认知障碍...高场强磁共振成像...面孔与生物运动的认识及其神经机制...我到底在看什么？”祝采薇被连串的专业名词弄懵了，卡门倒是如鱼得水地摆弄敲打了起来，一会功夫就修理好了第一区域的供电线路。按下开关，明亮的灯光立刻降临在三分之一个第一区域和旁边的第二区域，近百米外的第四区域也有一部分亮了起来，不知道这线接到了哪去。

突如其来的光吓得祝采薇几乎心脏骤停，反应过来后才剧烈地喘起了气，放松了下来。镜头立刻对准她不断起伏的上半身，脖颈处流下的汗珠滴入紧绷的上衣挤压出的深邃沟壑，出汗的皮肤反射着令人目眩的白皙光彩。有经验的女主播此时会立刻遏制呼吸，尽力遮掩上身。祝采薇没有经验，她不停发出诱人的吐息，被读不懂的名词冲击到茫然的眼神透着迷离，毫无保留地展示着自己的身材。

直播间弹幕瞬间爆炸，她一下多了数十万球迷。

卡门也没有保护自己的意识，她蹲在地上一门心思地修理线路。

镜头给到下半身，裸露在外的光洁长腿和热裤下丰腴的臀部又引起了屏幕外的一阵狼嚎。能作为女主播和直播平台、工会签约，她的身材当然也是极好，和祝采薇各有各的诱惑之处。

就在这时，祝采薇收到了赵山要她偷袭杀死易升的命令。

镜头没有拍到她脸上的错愕。

祝采薇知道易升一路刷进了友谊赛，虽然她觉得易升其实更该去正赛和排行前十的顶尖高手过招。哪怕咕了三天，祝采薇也相信他绝对有这个实力。但能和易升下同一个副本还是让她发自内心地感到高兴。这不仅是因为他匪夷所思的强，十分靠得住，更是因为易升是唯一一个实力又强又尊重她的人。

易升嘴上调戏、手上不规矩，可过分的事一件都没有做过，极有分寸，好色但不让人觉得恶心，不像她直播马拉松的那几天遇到的男主播和管理赵山，那些人下半身和脑袋换位思考，嘴巴连接肛门往外喷粪，她前半生遇到的所有恶心人的人堆起来也没有那几天遇到的恶心人的人多。

“赵管理，为什么要我杀他？”祝采薇问道。

“因为我要你杀，听不懂话？”赵山回话。

“我不想杀他...”祝采薇低声说。

赵山已把祝采薇看作是自己的禁脔，他敏锐地嗅到了一丝不对劲，条件反射地问：“你认识他？”

“嗯。”祝采薇说。

“朋友？”赵山脸色阴沉。

“...算是吧。”祝采薇说。

“采薇，你知道不听话的下场是什么吗？”赵山冷笑着说。

祝采薇脸色煞白，半晌才憋出一句话：“知道了，我会听话。”

“这才对。”赵山满意地说。

“过来一下！看我发现了什么！一个接口！”卡门兴奋地冲祝采薇招了招手。

祝采薇的思绪被拉回游戏，一语不发地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