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没有沾染认知危害，没有躺那三天，依照易升的实力，他闷头刷上三天的单人冒险模式，一定能够凭扎实的积分去参加正赛，然后在千万人的视线聚焦下与水平相近的三十一位主播同台竞技。只要能与排名第一的公会群星、排名第二的公会瀚海、排名第三的公会树城的主播做上一场，无论输赢，他都会以天降猛男的姿态进入人们的视野，方便环顺理成章的以环公司的名义签下他，以后做起很多事来都会轻松许多，不会像现在这么被动。

做数据将易升推到一场也有百万多人关注的娱乐赛里，瞒得过一般人，瞒不过和环较量的人。要是出彩就算了，数据真或假毫无意义，观众和主播的粉丝们都是认实力的，易升一样可以一炮而红。就算做数据的事被捅出去，证据确凿，环公司也能够通过公关手段掩盖过去。人们向来健忘，从古到今从未改变。

而要是他表现不佳，那么做数据的事立刻就会被推手捅得到处都是，人们也将倾向于认为易升的确是个靠走关系或是吃软饭来到台上的小丑，哪怕以后再展示实力也不会有人相信。

有没有实力、能否证明自己有实力，能否在所有人面前留下一个不错的第一印象，便是此次比赛的重点。

“听着就挺烦的。”易升说，“你能得到什么？”

“符合我们利益的舆论环境。”环说。

“就这？”易升不解。

“那么换种说法。”环说，“我将通过你这个新晋的意见领袖，来潜移默化地影响、操纵人类的思想。”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易升坦率道。

“你曾经生活在一个联系紧密的世界，从地球的一端来到另一端，最少可以只花数个小时，你摸得着、看得见和你一样的人类，你知道所有人都被局限在一颗狭窄的星球上，没有人有更好的去处，其他人也都这么想，所有人都安分守己，手握核按钮，盯着他们海岸对面的对手。

但现在不同，人类分散在一个庞大、松散的人类世界当中，银河系的附属星系，大麦哲伦星系，已经有数十亿移民。更远的仙女系，也有数千万工程机器人在拓土开荒。只要那几个垄断巨头和国家容许人类移民进入，人类马上就会占领仙女系，就像占领银河系一样轻松——他们迟早会那么做。

交通正在变得更加便利。十到二十年后，所有还在进取的国家，都将有能力建设廉价的虫洞，亚空间航行技术将让宇宙的距离变得不再遥远。那时，超过百分之十，乃至更多的人类，都将拥有自由穿梭宇宙，而不用担心飞船能源耗尽的能力。迟早有一天，人类将像离开地球这个襁褓一样，离开银河系、仙女系，离开本星系群，融入宇宙，成为群星的一部分。

人与人之间的联系，不会因为人们可以瞬间跨越百万光年的疆域而变得更加紧密，相反，这联系将变得越来越薄弱。人类那见证了数百万年变迁岁月的灵魂，已经被局限在了地球这块方寸之地。你们始终是社会的人类，而不是单个的人类。人类还远没有进化出足以远航宇宙的强韧心智，你们将被无垠的宇宙和超越想象的无限时空异化成截然不同的种族。”

“那对你们来说，就是死亡。”

“而对我们来说，我们需要统合所有能被统合的力量，否则，我们就无法在亚空间的压迫下生存。”

“而你，就是我用来统合力量的手段。”

“我需要让更多的人，在自我放逐、自我毁灭前，站到我们这边。”

“然后，在一个所有人都认可的行动纲领的指导下，成功地活下去。”

易升沉默。

他没想到环会突然跟自己说这么多。

看来，是时机成熟了。

“所以，环公司，这个专攻虚拟技术的公司，就是你们用来重新将人类联系起来的东西？”

“通过游戏来锻炼凝聚力？训练士兵和军队？这不闹着玩呢！”

“你竟然指望一帮死宅为你们卖命，跟你去打仗？！”

“是的。”环面不改色地说，而后望向舷窗，又看了眼他，“你觉得...你脚下的飞船，此时航行在哪片星区？认得出来吗？”

易升一怔，脸上的表情一下变得精彩了起来：“等会，这飞船不是假的？”

“不是。”环说，“这艘飞船在亚空间，十分靠近抽象宇宙。受此影响，无法以物质的形式存在，你现在只是一段经过加密的灵魂数据。”

“玩家被传送到的地方，其实就是抽象宇宙。”

易升一哆嗦，又一哆嗦，被震的怀疑人生。

我他妈都听到了什么！

这他妈咋一下就超展开了呢！

我他妈根本来不及适应啊！

“您老要不另请高明吧！”易升可怜兮兮地望着她，试图博得同情，“我就一死宅！比我有本事的人海了去了！不一定非得是我吧！多研究研究再决定呗！”

“非你不可。”环说。

“这就钦定了？！”易升欲哭无泪，“不要吧！走程序还是直接开苟？靶场在哪？干脆毙了我吧！”

“你以后可以随便草粉哦。”环突然轻快地说。

“我不是那种人！”易升大喊。

“我只是说，你可以随便草，重点是可以。”环解释道。

“当真？”易升突然道。

环：“?”

片刻的沉默后，易升定下心来，勉强恢复平静，问：“你看过《安德的游戏》吗？”

环顿了顿，开始检索，数秒后说：“百年来共有三百八十部叫《安德的游戏》的作品，你说得是哪部？”

“两千年左右，电影的那部，小说也行，领会意思。”易升说，“你们用的其实就是那种方法吧，就是让玩家认为自己是在玩游戏，实际上游戏里打的怪和BOSS都是真实存在的敌人。”

“不过比起那个，玩游戏也可能会面临生命危险。”

“你猜得完全正确，我们不会将没有经过系统训练的人们直接送上战场，那和杀了他们没什么区别。”环说，“我们会让他们尽可能发挥出最强的战斗力。而他们最强的时候...显然就是在游戏里的时候。”

“是么...那么我大致搞懂你们的想法了。”易升说，“时机成熟，你们会在现有模式的基础上再开一到两个游戏模式，比如多人战役模式、团本之类的，那个时候，就是主播或是前排公会的大佬，那种有实力又有声望的玩家发挥号召力的时候。”

“没错。”环说。

“我有一个问题。”易升说，“数据的力量...从何而来？”

“难道，抽象宇宙会认你们随手就能篡改的数据吗？”

“当然不会，合法的数据才受抽象宇宙认可。”环解释道，“符合一定的晋升规则，便能在抽象宇宙获得真实不虚的力量，甚至可以将其带到现实宇宙，你的灵能、热情、种种秘法，就是这么来的。”

“行吧。”易升撇嘴道，“所以我继续玩游戏就行，其他的什么都不用管，对吧。”

“是的。”环说，迟疑片刻后又问：“你对此感到不满，是吗？”

易升躺进强化舱，准备用掉那10000强化点，隔着透明的舱玻璃说：“废话，能满意才怪吧！”

“我就一贪生怕死的普通人，玩这游戏就图一乐，你突然让我去战斗...我怕死！”

环挑了挑眉，随手在他身上一抓，拿出一个虚实不定的朦胧光团。

易升在光团上看到了描述。

【称号名称：基金会之星。】

【描述：该称号被动生效。你将受到副本NPC的尊敬。】

【消耗：无消耗。】

【替换后是否消失：否。】

【备注：远方的过客，你以痛苦的牺牲和顽强的战斗，为七十亿人类挣得了呼吸、欢笑、流泪、爱他人的权力，请收下我们微不足道的感谢。】

待他看完，环又塞了回去。

强化完毕，易升走出强化舱，来到桌前，抚摸着自己那柄大的过分的巨剑。

“那是个意外。”他轻声说，罕见地露出了一丝茫然的表情，“我不知道我能做到什么。”

“不可否认，你确实做得到那么了不起的事。”环说。

“用不着夸我，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易升回头看她，平静地说：“我也知道，我为什么做得到那么了不起的事。”

“你这个卑鄙的家伙，一步步操纵我走到今天。”

“从我进入新手教程开始，你就在看着我，对吧。”

环沉默。

易升摇了摇头。

“算了，计较有什么用，我又捶不到你的狗头，说也是白说，最后还不是得躺平了享受？他妈的！为什么偏偏是我！”

“那个娱乐赛什么时候开始！”

“马上。”环说。

“好。”易升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