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料这话一出，林碧玉顿时眼泪又要来了，瞪着那怨妇般的眼神看着卓凌霄，仿佛她干了件天大的忤逆之事。

“霄儿，你怎么能这么说呢？你爹年纪大了，可受不得那颠沛流离之苦……”

林碧玉的声音颤抖着，带着哭腔，抓着卓凌霄的手生疼，似乎对卓凌霄的反应很不满意。

“娘，就算你把这条胳膊卸了，还是改变不了爹的命运……要我说，这事可是他选择的，怪不得谁，也求不得谁……”

卓凌霄强忍着胳膊的剧痛，铁了心要断了林碧玉的念想。

不料林碧玉一瞧她这模样，顿时将她手臂狠狠一甩，失声痛哭道：

“……我是造了什么孽，竟然生出你这么不孝不忠的女儿……”

卓凌霄没想到一贯娇弱如小白兔的林碧玉不知何时，竟然将赵姨娘那撒泼打滚的功夫学了个十足，一遇到不顺她的意，就立即发作起来，丝毫没有仪态和形象可言。

要知道曾经的林碧玉可是最注重自己的女眷形象了，就连以前在自家的小院子里晒个中药，她都要把头发梳得一丝不乱地出去，更别提在人前不分场合的大吼大叫了，以前的林碧玉只怕扯扯衣袖，小声地提出不同的意见，已经是她能做到的最大限度了。

也不知道卓凌霄离开王府的这段时间里，林碧玉都经历了些什么鬼。

卓凌霄拿她无法，任由她在面前肆意地表演着，发挥着一切泼妇都具备的街头撒泼技能，就差在地上打个滚，就能彻底迈入疯婆子的行列了。

“……我的命怎么这么苦……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还不如死了算了……”

林碧玉的惨叫声不停地在耳边响起，像一根根刺似的不停地扎在卓凌霄的后背上，但卓凌霄强忍着，硬是一声没出。

她知道，她若是现在服了软，林碧玉必定会将她死死地拿捏在手里，但凡有半点不顺她心意之事，必定是变本加厉地撒泼打滚，那时候只怕就更难以收场了。

而一旁的慕云白竟然稳稳地坐在凳子上，静静地看着她们，一言不发，也不知道他究竟是在看热闹，还是已经厌倦到自动无视她们的地步。

卓凌霄也懒得去猜了，只求能尽快地搞定林碧玉，让她别在横生幺蛾子。

就这样僵持了约摸半柱香的时间，林碧玉发现不管她怎么哭闹，卓凌霄就像是个没事人一样站在旁边，仍由她一哭二闹三上吊，始终无动于衷。

最后连她自己都尴尬了，于是不得不终止这场失败的表演。

卓凌霄适时地递上手帕，林碧玉方才抽抽搭搭地接了过来，揩着半干的眼泪，抽泣道：

“霄儿，娘亲知道你的处境……娘不为难你……”

说话间，眼神一个劲地往慕云白身上瞟去，卓凌霄自是看穿了她的小心机，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却听林碧玉又开始转换了战略，还是打起了温情牌。

“娘这就走，绝不让你有半点为难……你爹那边，我自己去想办法，反正我们这么大岁数了，也活够了，只盼着你们能好好的……就心满意足了……

可惜娘亲还没亲眼看到你们抱孙子……”

没想到林碧玉竟然这么能屈能伸了，瞬间就变换了新战略，眼泪说着就啪嗒啪嗒地往下掉，像是不要钱一样。

不过这样的心计却用来对付唯一对她好的女儿，卓凌霄想想就心寒，不由一声暴喝道：

“娘，够了！”

“你要去救爹，是你的选择，我绝不拦住，但我也明确地和你说一句，爹要是能发配到北境，我自然会想办法，让他过得衣食无忧，但若是发配到其他地方，自然也是他的命，没什么可抱怨，我是绝对不会牺牲云王府的利益，去捞他什么的……”

“霄儿……”

林碧玉显然被卓凌霄的气势给震慑到了，但本能地还想讨价还价，却被卓凌霄生生打断。

“好了，你奔波劳碌这么半天也该累了！金玉，带夫人下去休息！”

林碧玉还想说些什么，却被卓凌霄坚决地拒绝了，没给她一丝回旋的余地。

她只得诺诺地跟着金玉下去了，面上却依旧很不甘心。

“你真的决定不管了？”

林碧玉走后，慕云白终于整暇以待地开口了。

卓凌霄坚定地摇了摇头。

“不管了，这事不归我管，我也管不了！”

卓凌霄摆了摆手，低垂着头，若有所思地朝门口走去，突然想是想起什么，转过身来，朝慕云白低声道：

“对了，我娘的事儿，谢谢你！”

自从上次尴尬的夜晚之后，两人一直都尽量避免着单独接触，但是今天却突然相见了，卓凌霄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尤其是得知慕云白得知云王府的消息，第一时间就派人前去洛城打探消息，毫不避嫌，这种突如其来的贴心举动，未免让她有一丝被宠爱的温暖，可是她却一时间难以承受这份幸福。

不料慕云白突然朝她投来深情的一望，魅惑一笑，低声道：

“你我之间，不必言谢！”

那低沉的嗓音加上那颠倒众生的笑容，顿时让卓凌霄一下子失了神，宛如瞬间置身于春暖花开的花海之中，鼻尖甚至都能闻到鲜花盛开的味道。

伴随着鲜花的味道，记忆的大门瞬间被敲开，那个河畔枫树下的白衣少年，那个曾经在她梦中出现过无数次的回眸一笑，瞬间和眼前的景象重叠到一起。

同样深情的眼眸，同样魅惑的笑容，让她在瞬间深深沉沦，不愿自拔。

突然，只听“噗嗤”的笑声乍然响起，瞬间将卓凌霄拉回了现实。

哪有什么深情如斯俊美如画的白衣少年，眼睛明明只有一个忍俊不禁望着她不停笑的慕云白。

“你果然还是喜欢我的……你为何偏偏不肯承认呢？”

只见慕云白摇着折扇，一脸成竹在胸，仿佛卓凌霄早就是他盘中的菜，囊中的铜钱似的。

“你……无耻！”

卓凌霄下意识地扯起衣袖，抹了一把嘴角，生怕口水不小心流了下来，那可就丢脸丢大发了。

光看慕云白这副欠揍的笑脸，卓凌霄不难想象自己先前的样子有多花痴，她不得不承认，刚才那一刹那，她确实被慕云白的绝世美貌给击中了，但是那又怎样？

瞧慕云白那副吃定她的样子，卓凌霄就恨不得将他拖出去，狠狠地暴打一顿。

显然自从那尴尬的一晚之后，慕云白暗中和她较上了劲，仿佛谁先承认喜欢对方，就算输……

为了让卓凌霄早日缴械投降，慕云白竟然连色诱都不惜用上了，要知道卓凌霄上次看到慕云白这个深情的溺死人的眼神，还是在梦里呢。

以慕云白冰冷如霜的性子，哪里会突然这么无缘无故地刻意柔情，原来是陷阱……

幸好自己没有上当，卓凌霄抚了抚胸口，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别以为你长得好看，就可以胡说八道！一码归一码，救回我娘亲这事，我感激你，不过我也救了你好几次，就算是两清了……”

“两清？”

丝毫不顾慕云白脸色逐渐变得难看，卓凌霄继续说道：

“还有，卓王府之后的事儿，你就别管了，我总感觉是专门给北境设的个套，就等着你去钻呢……”

听到最后这一句，慕云白脸色顿时又变得晴空万里，狭长的双眼闪闪发亮，比门外的春光还要亮上三分。

“看来爱妃还是处处为本王着想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