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年还记得自己那个从小养尊处优的妹妹跪在自己面前,哭着说非贠意不嫁的时候的表情,他只觉得心像是被刀缴了一般。
那时的贠意只是一个最底层的修道人,平凡人出身,混身没什么本事,修炼了十几年连个入门级都没有,文年这代的长辈去世的早,从小自己身边的亲人只有自己的妹妹,他没有办法不管,便将文家的秘籍分给了贠意一半,贠家这才慢慢有些名声。
“哥哥……”坐在贠意身边的文岁早就没了当年的孩子模样,梳着妇人的发髻,见自己的哥哥没什么回应,害怕贠意当场被下了面子,便没忍住出声提醒。
文年这才十分不情愿的斜着一双眼睛抬手,端起自己的杯子,遥遥的超着贠意的方向递了递,随即一口咽下,胃里翻江倒海的灼烧着,面上没有什么表情,喝完便将手里的杯子啪的一声放在了桌子上。
席间各个世家这才都松了一松一直绷着的心弦,打着圆场,席间又恢复了一派祥和的样子,仿佛方才根本就没有发生什么事情一样。
坐着的几个家族都是些人精,那些能看出来的事情心中清楚就好,自然不会真的表现在面上,贠文两家的矛盾自然是他们自己去处理,轮不到他们这些人管,再说这几十年来贠家的势力越来越大,说不准最后会不会意想不到的超越文家。
几个人互相打量,心里想些有的没的,一席饭也就这么过去,散场时贠意才牵着文岁的手又倒了文年身边。
文年自然是看见了,只将自己的目光放到了站在贠意身旁的文岁身上:“这些年哥哥没来看你,过的可还舒心?”
说话间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贠意,接着又像是没看见一样开口:“离儿呢,我这个做舅舅的好几年没有见到他了。”
“离儿也才下了宴席,应该是在房中练字呢。”
贠意自然而然的搭话,丝毫没有在意面前的文年根本就不想理他。
“快带大哥去看看离儿,再送些吃食过去,也不知道方才宴上的吃食合不合离儿的意。”
贠意对着身边的下人吩咐,又将身边文岁的手轻轻牵起,文年见了便又是十分看不上似的冷哼了一声:“去吧我为离儿带的礼物都拿过来。”
手底下的人得了命令,便立刻弯了弯腰,十分乖巧的退下。
文年跟着前面带路的下人走,路过槐园的时候不禁多看了两眼,难得的开口夸赞了一句:“这个园子倒是不错。”
带路的下人本就紧张的很,被贠意千叮咛万嘱咐要将这文家的人伺候好了,如今见文家家主问了话,连忙万这身低着头开口:“这是夫人有身孕的那年,主子为了寻得一处地方方便夫人养伤,特地建的园子,这些树都是找人一棵一棵的运过来的。”
“表面功夫。”
文年十分不耻一般,将目光四处看了看,又看了看,忽然看见了角落的秋千架上正坐着一个小小的孩子。
“你们府里还有这么小的孩子?”
文年也没多想,随口一问,倒是下人被吓了一跳,文年便见着在前面带路的下人整个身子幅度不算小的抖了两下,像是被问到了什么不能说的秘密一般。
“这……这,就是府中一个下人的孩子。”
前面的下人吓得够呛,自己主子从来都对这个小妾生的孩子厌恶的很,甚至将人安排在府中最角落的地方,就是怕这个孩子冲撞了贠家正妻文岁。
文岁到底是文家的人,说到底贠意还是不敢得罪,当年酒后误事,逼不得已才将孩子生了下来。
之前因为这事,文岁还在府中大闹了一场,贠意再**证这个孩子以后不会再出现在众人的面前,这档子事才算是过去。
如今被文年这么一问,下人生怕是因为自己,挑起文贠两家的纷争,整个人抖动的更加厉害了。
文年见这人这副样子,心中有些好奇,但他也不是对着这府里杂七乱八的事情感兴趣的人,便将袖子甩了一甩。
“随便问问罢了,你怕什么?”
“没,没有”那个下人被吓的也不敢再动,只是努力的控制着自己的身子,见人真的没有再追究下去的意思,才慢吞吞的,将头又往下低了低。
文年到了贠离的院子里的时候,贠离还在看书,小小的脸上一派肃穆,古板的像个小大人一般。
“离儿,有没有想舅舅呀?”
文年整了整自己的衣袍,露出了进这贠府之后的第一个笑容。
他素来是疼爱这个孩子的,毕竟这孩子身上流淌着文家一半的血脉,更别说这孩子是混沌境中数一数二的神童,才十二岁年纪,精通的倒不少。
贠离见着自己的舅舅来了,连忙起身,朝着文年便行了个端端正正的礼。
“舅舅。”
“嗯”文年像是十分满意一般的拍了拍贠离的头:“长高了,比前些年见你的时候长胖了一些。”
说完便拿起了贠离书桌上的字帖,心中不禁赞叹,他这侄子什么都好,连字也写的这般的苍劲方正。
“来看看舅舅给你带了什么好东西。”
文岁说着,便接过了下人递上来的包袱,慢条斯理地将包袱打开,从里面拿出了一个十分华贵的匣子。
“来,自己打开看看”
说着将匣子递给了站着的贠离。
“多谢舅舅,劳烦舅舅了。”
贠离十分有礼的又行了个大礼,接着便动手拆开了手中的匣子。
只见那匣子里握着一方玉佩,那玉佩浑身泛着绿光,晶莹剔透,像水一般,看着就不是一般的玉器。
贠离又将那块玉佩看了看,十分郑重的合上了匣子:“多谢舅舅了,离儿很喜欢。”
文年看着自己的侄子脸上露出了笑容,十分粗犷的又将贠离的肩膀拍了一拍:“喜欢便好,喜欢便好,这可是舅舅无意间得来的宝物。”
说完又将双手搓了搓,似乎在想着什么措辞,半晌才又开口:“那人说是能保人平安,我便拿来给你。”
贠离自小便知道自己这舅舅疼自己,心中便像是被什么东西溢得满满的,又对着文年鞠了个躬。
“多谢舅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