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里的宫人正跪在贠亦面前,如今的太子殿下正阴沉着一张脸看着正在发抖的宫人。
“你说,父皇给太傅赐了婚?”
“是……”回答的宫人声音都在抖,生怕自己一个不留神就被赐了死。
“啪!”贠亦面色不善的打碎了手边的花瓶,上好的陶瓷碎了一地。
贠亦拿手撑着头有些支撑不住一般低声自言自语:“这世间,有哪个女子能配的上太傅?”
“你说,你说哪个女子能配的上子宁太傅?”贠亦伸手抓过最近的一个宫人朝自己拖过来。
“殿下息怒,太傅迟早是要成亲的。应当留个后才是,太傅的身体……”宫人被拖过来的时候膝盖被陶瓷渣扎的流了血。
心里又害怕,只想留住自己的一条小命,一急之下口不择言的说出了这么多的话,还差点提到太傅命不久矣。
宫人的话似乎真的有些作用,贠亦听了后便松开了拖着人衣领的手,皮笑肉不笑的开口:“你说的也没错,来人,把他拖下去,煮了喂宫里的狗吧。”
吩咐完也忽然没了惩罚下人的兴致,只让跪了一地的人滚出去,自己坐在桌前拿出昨日太傅送给自己的平安符细细摩挲。
自己刚刚才意识到陪了自己五年的太傅是要和别的女人成亲的,要和别的人行夫妻之事,还会和别人有孩子。
今天之前贠亦一直觉得太傅是仙人一样的人。
这样的人就应该只留在自己身边看自己登上皇位,辅佐自己成为一代君王。
可是如今忽然听见这样的仙人快要和别人成亲了,贠亦突然感觉有什么东西快要冲出自己的心脏。
当夜贠亦便做了个好长好长的梦。
梦里小时候的自己难为走了好几个太傅,没有哪个太傅能在宫中连续待上半月。
小小的自己总是觉得不需要那些个迂腐的玩意儿来教自己,直到十一岁时看见跟在宫人身后进来的子宁太傅。
当时的子宁太傅穿着一身雪白的长衫,外面套着一件淡蓝色外袍,长发随意束起,脸长的小巧又精致。
自己当时还冷哼了一声,阴阳怪气的嘲讽:这是个什么不男不女的东西。
本来以为这人一定也像之前的人一样敢怒不敢言。结果那人先是露出了个万分温柔的笑,让宫人们先退下。
接着不知从哪里拿出来了一根竹棍,啪的朝着自己屁股打了几下,每日骄纵的小贠亦哪被人这么打过。
立刻就要杀了眼前的人,没想到叫了好几声没有宫人进来。
“殿下别叫了,我与皇上说了,给我半个时辰与您单独谈谈。”
贠亦看着眼前人怡然自得不见半分害怕的样子更生气了,伸手就要将人手里的竹棍夺过来。
结果刚伸手就扑了个空,手又被敲了两下。
“殿下若是还不肯向小人道歉,小人便得罪了。”贠亦听见那人又开口。
“你就不怕我一出去就命人将你五马分尸?”贠亦恶狠狠的放狠话。
“既然无论如何都是死,那小人便得罪了。”嘴上说着又举起了手中的小棍。
贠亦长了十一个年头哪里受过这种气,这还是第一次没有宫人在自己身边,只能吃吃哑巴亏。
到底还是个孩子,越想越气,最后还给自己气哭了。
贠亦还记得,当时自己因为委屈眼泪不停的朝外涌,嘴里还含糊不清的一直念叨要杀了眼前的人。
后来出去的时候自己的左手被打的发麻,有些肿胀。一头扑进母后怀里控诉着要赐死打自己的人。
却被告知一向疼爱自己的父皇允诺那人饶他一命,自己更是气的发了好大一通火。
后来那人便成了自己的太傅,总会想到法子治住自己。还总是说自己以后是要治理国家的,要好好学习治国之理。
时间久了贠亦也便懒得每日与那人斗智斗勇了,后来又亲口听那江湖身神医说这人活不过五年。
便在心里暗想:都活不过五年了,与一个死人斗什么。
两人相处的便日渐融洽,慢慢的贠亦竟然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开始有些依赖太傅。
日日被父皇问道治国之法时总是习惯性的瞟着太傅,见人点头才敢往下说。
后来慢慢的自己一个人的太傅变成了六个人的,贠亦也发现那人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主,便每日十分刻意的做出个听话又省心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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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子宁这边还在捏着圣旨绞尽脑汁的想法子,抗旨肯定是不行,任哪个帝王最忌讳的便是抗旨不遵。
思来想去只有一个法子,跑路。
如今贠诘这一劫难已过,等到最后一劫到来之时自己再进皇宫,虽说麻烦了些,但总不能真的要自己娶个妻子。
想着想着觉得脑子疼的很,刚要唤珠儿上来给自己捶捶背就看见门口有半个小脑袋探出来。
只见贠诘正睁着圆溜溜的眼睛朝着殿内撇,看见楚子宁才呼出一口气整个人跑进来。
“幸好太子皇兄不在,他说我闹腾的很,不让我来找子宁太傅。”贠诘压着声音悄悄告状,又皱着自己两条眉毛上下打量了一下眼前坐着的人。
楚子宁看贠诘皱着眉头佯装苦恼的样子被逗的笑出了声:“六殿下做什么皱着眉头?”
“若是你娶了妻子,还会待在宫里给我们授课吗?”贠诘有些苦恼的问。
还不等楚子宁开口便又低头瓮声瓮气的开口:“我之前瞧见皇叔娶了妻便出了宫了,但子宁太傅不要担心,就算是你出了宫,我日后也会给你养老。”
“子宁先多谢六殿下了,只是我这身子恐怕是撑不到六殿下为我养老的时候了。”
这下倒轮到贠诘不知道说什么了,自己不是忘了太傅还有两年时间,只是一直觉得岐国的神医神药这么多,总会找到医治的法子。
“子宁太傅不要担心,我现在就去求父皇,求父皇找人给你医治。”话刚说完便一溜烟跑了。
楚子宁望着那片消失在门后的衣角叹了口气,到底是和他们待了五年,到了走的时候竟然还生出了些不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