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别苑离开,章碧螺一路睡回城里,燕六在外面敲车厢时,马车已经到了和庆楼前。
章碧螺知道,这是京城最大的酒楼。因为即便是原主的记忆,也有和庆楼美食的影子。
印象里的毕竟不如亲眼所见,章碧螺就像刘姥姥进了大观园,眼睛都不够看的——木质牌楼在最前方高高耸立,气派而又夺目,牌楼两侧挂了成串的红灯,上书“和庆楼”三个大字。
过了牌楼,前方是垂花灯廊。现在已是傍晚,所有的灯都点起,真个是灯海花市亮如白昼,丝竹悦耳衣香鬓影。
再往里走,才是酒楼正店。
这里共有楼三座,皆有三层高,中间桥栈相连。抬头望去,有琵琶女迤逦而过,也有那胆大的姑娘向下抛着手绢。
这京城啊,真是繁华迷人眼。
章碧螺进了预定的雅间,葆福果然在里面候着。
这一次,章碧螺切身体验了一把大熹顶级特效妆造。
葆福小手飞快,没一会儿章碧螺就变了模样,其实五官没怎么改动,就是眼角耷拉了些,下巴上多颗痣,气质马上就不一样了。
她原本就比一般姑娘高些,葆福又给找了双厚底鞋。
肩膀垫得宽厚,粘了小胡子,下巴上还贴了一块喉结。
葆福又拿出准备好的衣服,章碧螺眼见着自己从一个妙龄已婚妇女,变成个扔人堆里就找不着的燕府中年小厮。惟妙惟肖的,绝不是一眼假!
“这东西不错,”章碧螺摸着脖子上假喉结啧啧称奇,这东西特别逼真,而且随着吞咽动作,它能自然地跟着移动。
葆福这技术,神了!
章碧螺暗想,如今手里有两间铺子,以后会常出门。这事儿肯定不能让田氏知道,顶着这张脸出入就挺好。
她把想法给葆福说了,葆福不太赞同,“要是谈生意,小厮模样畏畏缩缩的,不硬气呢。”
“是个男的就行,我怕你麻烦。”
葆福撅起嘴,“您居然怕麻烦人?丫鬟是干什么的,不就是给主子省事的?您放心,我都给安排好,出门咱们就用这张脸,然后找个地方我稍微改改,变成个英俊小郎君,您再去谈生意。”
“那敢情好,我家葆福也太贴心了。”
葆福倒底是个小女生,一被夸就乐滋滋的,“将军传了口信,说来都来了,您吃一顿再走,咱们这就叫小二上菜?”
章碧螺思忖一番,问道:“你来之前,燕冰河去了咱们院没有?”
“没去呢!”葆福笑眯眯的,“您别担心,将军最了解四爷。他进门得先母慈子孝,然后还得伉俪情深,下午去呼朋唤友,晚上会红颜知己,最后才会去咱们院。咱们的人盯着呢,您放宽心,吃完再回去。”
“还是让小二装几个食盒,拿回去吧。”章碧螺摸了摸小胡子,“燕冰河去咱们院之前,还有很多事情要准备呢。”
马车到了侯府,章碧螺和葆福提着食盒下车。门口守卫点头哈腰道:“六哥,您回来了。”
燕六点点头,赶着马车去后院。
章碧螺和葆福正要进门,却被那守卫拦住,“等等,是哪个院的?”
葆福道:“是二爷院里的。”
守卫大哥点点头,“你进去!”他又一指章碧螺,“你叫啥?什么时候出去的?怎么没见过你?”
章碧螺心道,以后要经常顶着这张脸出入,脸生的“中年小厮”必须得编瞎话忽悠人了!
她粗了嗓子,脸上堆着笑:“这位兄弟,小的也是将军院里的,叫胡周,胡旋的胡,周到的周。”
大哥板着脸,“我叫巴扯,巴山夜雨的巴,扯淡的扯。”
章碧螺一个没忍住笑出声:“小的这是正经名,真叫这个。”
大哥从鼻子里哼出一声,“能叫这种名,我看你不怎么正经。”
“小的在将军院里采买,今早是从偏门走的,所以您没看见我。”
“瞎乱窜什么!这谁能记住?!”
“这位兄弟,以后我每天都要出门,需要什么尽管说,”章碧螺压低声音,“能带的我都帮你带。”
大哥脸色缓和了不少,“今儿四爷回来,叫我们加强守卫,以后从哪个门出去的,就从哪个门回,记住了没?”
章碧螺朝葆福使了个眼色,葆福拿了一个木匣出来,“这是和庆楼的果子,您快垫几口。”
大哥点了点头,“我叫魏北,每日早上换岗,一站就是一天,你们在我当值的时候进出就行。”
说着朝远处喊:“不用盘查了,这是我兄弟,没毛病。”
远处守卫见这边说话,以为发现可疑之处,正要过来呢。一听是熟人,他们也懒得盘问,又都站了回去。
最后,大哥道:“你嗓子怎么了?听着怪假的。”
章碧螺:……
好不容易进了侯府大门,葆福气哼哼的,“什么加强盘查,就是个由头罢了!别的院问都不问,单单盘查我们院的。他们就是欺负将军带着伤,将军若是好好的,什么四爷、四少奶奶,连个屁都不敢放。”
章碧螺笑道:“咱们先忍忍,将军的腿一好,立马全收拾了。”
终于到了自己的地盘,章碧螺第一时间给几个大丫鬟开会:
“将军约了薛神医治腿,这几天不在府里,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否则,不论府里还是别苑,一天都别想安生。好在这院子铁桶一般,又有圣上旨意,寻常人等别想进来。咱们只守好家,管好嘴,好似将军还在府里养病一般,一直到他回来。”
霓夕问:“杜御医每日还来吗?唐公子那边怎么办?”
“将军凡事不瞒唐晏,他自会知道,也会来帮衬咱们。杜御医放出话去,说将军的腿难治,咱们索性说得严重点儿,说杜御医放弃治疗,只给这边留了些药。”
“那小主子那边呢?”
“将军这次出门,估计时间不短,他们太小了,怕说漏嘴,就都瞒着吧。小宝应该没事,大宝和二宝要是过来,你们都警醒些。”
锦鲤想了想,说道:“少夫人,万一有人硬要进来,咱们又拦不住,不就麻烦了?这床上总要有个人躺着才好。”
章碧螺微微一笑,“我想来想去,这个人非你莫属。”
锦鲤大吃一惊,我就提个建议,任务怎么落到自己头上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