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

蒋孟恰好吃完饭，正擦拭着嘴，听到楚冉如此甜美地唤她。她怔忪了一会儿，抬起头来看她。自楚擎去世以来，楚冉就没以这样子的态度去叫她。反之，总是以一副不冷不热的样子对着她。和楚擎生前，活泼向上的楚冉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反差。

而今天，实在反常。

“嗯？”女人回了神，嘴也不开的回了个疑问语气。说实在的，楚冉这么个态度，她心里还是十分欣喜的。

“今天的菜，你觉得怎么样。”

蒋孟扫了一眼被她扫荡而光的盘子，毫不掩饰自己赞美：“非常美味。”

“那你有没有觉得……十分熟悉？”楚冉脸上的笑意近乎一闪而过，“换句话说，十分合某人的口味。”

这句话让蒋孟脸上焉地闪现了一丝不自然，而楚冉精准地捕捉到了。她像似一个等待猎物上钩的精明的猎人，不等蒋孟回神，她又说：“嗯，比如说……我爸爸。你前任丈夫，楚擎的。”

最后一句的人名，成功地让蒋孟慌了神，嘴上不由得结巴了起来：“楚冉，你在说……说什么。”

楚冉没给蒋孟时间去分析她是如何知道这件事情的，她站起来，话语如一把刀子，将如同被蒙上一层纱巾的过去的事情全部揭露开——

“这样吧。妈妈，我给你讲个故事。你一定会特别感兴趣的。”她将面前女人的表情收入眼底，压抑着心底的恶心，一字一句地说：“从前一个女人在她丈夫病重时爱上了一位优秀英俊的男人。她不顾一切手段地拿到了那个男人的所有资料。知道了他的妻子已经病逝，留下了个男孩。而她知道自己有机会了。她非常精打细算。一边着手准备着离婚手续，另一手准备着去男人常出现的地方等候。为的就是攀上高枝。”

“不巧，那个欲想出轨的妻子的丈夫发现了。立即停止了治疗，拖着劳累的身子回到了家里。这么一来，也便束缚了女人的自由。而这个时候，这个女人和那个男人恰好处于热恋中，因为陷入相思之深。那个女人终于等在男人熟睡时出门。而却没想到，那个男人是装睡。”

“那个丈夫跟随妻子，目睹了一切。看着自己的妻子在别人的怀里笑靥如花。终于，丈夫忍不住了。他们摊了牌。丈夫心脏病复发，想要去拿药，却未料药洒了一地，女人见状，第一反应不是去捡起药救他。而是逃走。最后，她过了一天才回了家，这才从隔壁邻居嘴里得知男人已经死了。”

楚冉起身，缓缓地走到蒋孟身后，冰冷的双手抚上她颤抖的双肩，“那个男人死后。女人第一时间是去找那个她爱上的男人。那个男人好心的出了一大笔钱买了一块墓地。而那个女人却在将要棺盖之际，将骨灰拿出。从此，留下了一段不解之谜。”

她俯身，唇瓣微微贴近蒋孟的耳，鼻中喷洒的热气喷洒在女人的身上，顿时让她一个激灵，又听那个贴在自己身后的人，冷冷地说：“这一段故事，我想没有谁是比你更为清楚了。不是吗，我的好妈妈。”

最后的五个字，楚冉几乎是用了全身力气才说出，她咬着唇，见到蒋孟只是一味的沉默，终于忍不住心中的满腔愤怒，将桌上的杯子一扫，清脆的响声刺耳至极，玻璃碎片洒了一地。

“蒋孟，你的心到底是有多硬？！”

蒋孟站了起来，转身看向与自己身高不相上下的女儿，“我并没有杀他。这样构不成刑事犯罪。”她缓了口气，急剧起伏的胸脯渐渐平缓下来，她垂眸眨了几下眼睛，抬头说：“楚冉，我不知道这些事情你是怎么知道的。但是我希望你能知道。你爸爸，当年不仅是心脏病，就连精神也出了问题。我也是一时慌了神，不知所措地跑了出去。我没想到……我没想到他会死。”

“当你还是见死不救了不是吗？！”楚冉退后了几步，垂在身侧的双手紧紧攥起，指甲似要陷入肉里，“蒋孟！我告诉你！这件事情没完！”

她丢出了这么一句话，转身跑了出去。任不得外面还下着倾盆大雨，雷声大作，跑了十几米，她突然脚一软，一跪在地上，剧烈的刺痛感从猛地膝盖上传来，而脸上的已分不清是泪水还是雨水。

楚冉的第一反应便是拿起手机，拨打了那个早已熟记于心的号码，电话很快接通，可传来的，却是一道轻柔如清泉般的女声。

“喂，您好……”

女生话还没说完，下一秒便被楚冉给掐掉。无助感涌上心头，她第一次感到世界之大，却无她容身之处。

富人区所居住的地方是寒冷人烟稀少的市区。不如市内的繁华热闹。下着暴风雨的晚上这里更是不会有人经过。楚冉眯着眼睛，承受着雨滴的降临，眼前尽是无边无尽的黑暗。近乎吞噬了她。

地上的手机不知是多少回开始震动了起来。它近在咫尺，楚冉却蜷缩着不敢去触碰它。因为她不知道回拨过来的会是谁。是哪个陌生女生的声音亦或者是庄默靳。她将头埋在双臂之间，不去听那个手机在不觉累乏的震动的声音。

终究她还是控制不住自己，握上了手机接了起来，屏幕紧紧地贴着自己的右耳。她还是打算赌一把。

“冉冉。你刚才打我电话是吗。”

对面的声音平和沉稳而熟悉，让她瞬即红了眼眶。她仍不住抽泣了起来。

“你在哪。”出乎意料地没有听到无措的声音，他果然是庄默靳。无论遇到什么事都泰然自若。

下一秒，楚冉将手机挂断。原来到最后，她还是不希望将自己软弱的一面展露给他。不是别的，一切都是自己的自尊心在作祟。哪怕是对自己最亲密无间的人。今后这条道路上，无论是刀山还是火海还是她一人去赴吧。

楚冉看了下时间后，手机自动关机。这下，她真的是与一切都断绝了。她无奈一笑，拍了拍遭雨水湿润的脸颊，扶着粗糙灰白的墙壁艰难地站了起来。一道突兀传入她视线的车灯刺眼无比，她下意识地遮住了眼。

眯着的眼睛透过指尖的缝隙，她看见有人开了车门走了出来。而那道修长而高挑身影在黑夜间逆着光而来，如骑士穿荆棘玩遍，只为她披甲而来。

庄默靳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满眼怜惜之意，那么狼狈的楚冉，他是第一次见到。而他也庆幸自己见到了。说明他来的不太晚，还有得补救。还好，他来的时候不是看见一个早已将伤口舔舐好，为自己筑造一道城墙的楚冉。

他伸出手，温热的指尖穿过她湿答答的发，他大迈一步，将自己的身子贴近她，她被他拥进怀里。毫无闲情去关注她身上的衣服已被无情的大雨浸湿。这一刻他只想将她融入自己的血液中，与她共生死。恨不得将自己身上的所有的温暖传递给她。

“冉冉。我来了。”他闭上眼，在她耳边轻说。

而楚冉也任不得回忆那些所谓的尘前往事，她也紧紧地回报着他。似乎只有他才是自己生命中所有的依附。

她想，这一刻就去爱他吧。无论所有。义无反顾地去爱吧。

果然，时光终究是善待了他们。

经过一场大雨的冲洗，楚冉不出意外地发烧了。好在有庄默靳的细心照顾，一天之内烧便退了。

门锁开了，她以为是庄默靳回来了，她动了动身子，从床上下来穿好鞋子，整理了下自己的衣着头发，拿起床头柜上的水杯走了出去。她看见了走进来的那个人，却发现不是庄默靳。而是……

“你好，楚冉。我只是回来拿个东西。抱歉，是不是打扰你睡觉了？”

楚冉见过那个女生。就是在KTV还有球赛上与庄默靳形影不离的女生。她笑了笑，耸耸肩，表示不在意。做完这些动作，她走去厨房洗了一会水杯，不得不说她故意洗的很久就是为了不在出去见到她。那个女生她并不讨厌。可是一想到是和庄默靳有关的。就一阵反感。她想那个晚上接电话的估计也就只有她了吧。

一时间，一种叫嫉妒的东西在她的心里生根发芽。一个声音在她耳畔说，看吧，那个女生占据了他的一切。不能怪别人，要怪就怪你那所谓的自尊。

她走了出来，却发现那个女生坐在沙发上。悠闲自在的样子，似乎就是为了等她。

“楚冉。不介意聊聊吧。”

楚冉目光微微一低，走过去在她斜侧方坐了下来。

对方反客为主，“重新认识一下吧。”她坐直了身子，欣然一笑，“你好，我叫俞晗。和庄默靳是朋友。没有别的关系。”

“其实你用不着说这些。”楚冉神色淡漠地看着她。

俞晗没有一丝慌乱，回答：“我可没有刻意解释这些。我只是不希望有人不分缘由地仇视我而已。毕竟我挺想同你做朋友的。”

楚冉默了一下，心想难道她现在真的很像一个怨妇？

“很早之前就从默靳那里听说过你的大名。当时他还说你长得漂亮聪慧而且人也很善良。我当时还不信。说还要见上一面才肯相信。没想到，果真是百闻不如一见。总之，很高兴认识你。”

说完她伸出了手，放在楚冉面前。楚冉也伸出了手与她握了握。随后两人各自收回手。

俞晗脸上的笑意更浓了些许，“嗯。在我看来默靳是个内敛沉稳的男生。而你也是，与庄默靳相像。而且我看你们两个的态度倒也不是对对方没有感觉的样子。是不是没有什么误会没有解开。当然，你们现在如果重新在一起了也最好说说。不然，你们是没有未来的。”

“我没有奢望过与他有过未来。”

这几日她和庄默靳的对话无非是这么几种。

“好多了吗。”

“多喝点水。”

“早点睡觉。”

自然这些都是庄默靳和她说的话。自始至终她都保持沉默。不时用点头或者摇头回应。偶尔一想到前几天发生的事情，心情一不好她干脆连反应都不给庄默靳。而他也没在乎。不知疲倦地照顾着她。也许出于一种对弱者的同情，再也许，他还是爱着她的。无论是什么原因。她都不得而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