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娘,这个音是不是这样弹的啊?”
“嗯,嫣儿真是聪明。”......
别院的荷风亭里,传来阵阵乐音,扫去了少许初夏的闷热。而那亭中的人正是那日的紫衣女子和小女孩。
那女孩便是郑嫣,而那紫衣女子名唤秋水仪,是郑嫣母亲柳玉怜的结拜姐妹。自那日后,郑嫣便随着秋水仪学习琴棋书画,想来,已经三个月了。
说来也奇怪,郑嫣自从随秋水仪学习以来,也不惦记着出去玩了,只是整日同秋水仪呆在别院里,学习的时候也格外的认真,仿佛之前那个让全长安城的私塾先生闻之色变的小霸王从未存在过。
秋水仪不光只是容貌倾城而已,琴棋书画,皆可称为一绝。这样的人做郑嫣的师傅,可想而知,郑嫣将来的成就如何。
当然,郑嫣也是个难得聪明的小孩,不管是诗书文才还是琴艺书法,只要秋水仪教的,她总能一点就通。其中又尤以琴艺更为出色,不过三月时光而已,郑嫣已能将广陵散弹奏的酣畅淋漓。其它的更是不必言说。
多年后,每每郑嫣想起这段回忆,也不得不叹造物弄人,一切似乎是命中注定,不过这还是后话。
荷风亭环水,亭中两人一个坐着抚琴,一人站在一旁随时指点,秋水仪今日着一件淡蓝色的罗衫,和煦的阳光在湖面反射出柔和的光,此情此景,更显夏日的动人。
远处的假山旁有人驻足,望着这一幕,视线紧紧定格在那淡蓝色的身影身上,久久无法移开。
“主子,”身后同样驻足的柳玉怜忍不住开口提醒,“不然,让玉怜安排你们见上一面吧。”
“不了,如今形势紧迫,我不想她为我担心,其实能够这样远远的看她一眼,已经足够,小不忍则乱大谋,我必须离开了,水仪就交给你照顾了,务必要护她周全。”那人挥挥手,示意她不要再说了。
“主子放心,玉怜定会好好保护她的。”柳玉怜恭声说。
“好,我走了。”说罢,最后望了一眼亭中的女子,随后大步离开。
柳玉怜望着男子离去的身影,不禁微微叹气,却也只是摇摇头往回走去。
而亭中的女子似是感觉到什么了,抬头望向假山的方向,却什么也没看到,眉心微蹙,却只是暗想自己又出现错觉了。
郑嫣看秋水仪有些许走神,便拉了拉她的衣袖,小心的问“姨娘,你怎么了?”
秋水仪回过神来,微微一笑,示意自己没事,柔声说“姨娘没事,可能是初夏不太适应天气的闷热,有点头晕,嫣儿你先把我刚刚教你的曲子练练,姨娘去那边透透气。”
郑嫣点点头,继续拨动指下的琴弦。而秋水仪缓缓走出荷风亭,向假山那边走去。
日上杆头,柳玉怜来到荷风亭,见只剩秋水仪独自坐着望着湖面发呆,便轻唤道:“水仪。”
秋水仪回过头来,柳玉怜在她对面坐下,问道“嫣儿去哪了呀?”
“她今日央着我说要出去玩玩,想这三个月来她也未曾出去过,毕竟是小孩子,贪玩是天性,我便允了。”秋水仪想起自己回到亭中,郑嫣那副小可怜的模样,向自己撒娇要出去玩玩时,不禁有些失笑。随手倒上一杯茶,递给对面的柳玉怜。
“哦,难怪不见她,我还以为是你这师傅管的太松,让她溜了呢。”柳玉怜接过茶水,轻叹道:“不过这三个月也多亏了她,竟然能够做到三月足不出户,你这个师傅当的确实适合。”
“其实嫣儿本就聪慧,可能是你当初给她找的先生太过死板苛刻,再加上她的性子本就不愿受束缚,所以才会有那些逆反的行为。”秋水仪轻抿了一口手中的茶,想起这三月郑嫣的表现,虽说不能称之为神童却是极其聪慧的,甚至连她这个师傅都觉得假以时日,郑嫣的成就将远远超过自己。
“你这个师傅倒是极为了解她了,我这个为人娘亲的反倒有点惭愧了。”柳玉怜不禁打趣道。
“玉怜,其实你是最了解嫣儿的人,不然你不可能任由嫣儿胡闹却不责罚她,只是你......总想逃开,于是也不想嫣儿变成你。”秋水仪凝视着她,缓声说。
“其实,我也很矛盾。但是我却不知道该如何,我望着嫣儿,总会想到当初的自己,虽然真实可是却总是害怕,害怕嫣儿会变得和我一样。”柳玉怜脸上笑容消失,将视线转开,走至荷风亭的边缘,望着湖中自己的倒影,眼中尽是迷茫和痛苦。
秋水仪走至她身边,叹息道:“玉怜,你太执拗了,你这样逃避又能逃避到何时呢?其实有时我倒是很羡慕你,不像我,时时刻刻,那段记忆总是如同梦魇般缠绕着我。你至少可以回忆,而我连回忆都不敢。”
“水仪,你...”柳玉怜欲安抚她却发现不知道该说什么的好。
秋水仪摇摇头,示意自己没事。复又看着湖中两人的倒影,无奈的说:“就像刚刚,我竟感觉我看到子进了,可是当我到那里时却什么也没有,竟是自己的错觉。”
秋水仪自嘲的笑了笑,望向柳玉怜,声音哽咽:“玉怜,我是不是很傻,他怎么会出现在长安呢?”
柳玉怜很想告诉秋水仪那不是她的错觉,可是想起那人临行前的话,只得不忍的劝道:“水仪,会好的,别乱想了,会再见的。”
秋水仪对着她笑了笑,但是眼中却已是泪光闪烁。
两人相视而笑,望着湖面,想着心中所想之人。
有些时候,总是说别人傻,其实谁也无法看穿。于是执念着自己的执着,画地为牢,逃避着,迟迟不愿解脱。(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