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花漫天,春风起,谁素手为谁点上一点梅妆,潇然间,转身处,是谁一身白衣静静凝视。
六年的光景,许是光年飞速急转,别情,掩埋于过往,重逢,幻变于眼前。
久久的,两人都只是驻足原地,却不敢上前,海棠花飘,将这一切渲染的犹如梦中,谁也不敢去打破这犹如夜夜缠绕的梦境。
那人依旧白衣飘飘,容颜风华,只是平添了几分憔悴,那人依旧白衣长裙,发间沾染几分飘絮,眉目却如故般绝代。
“长恭!”似乎过了很久很久,将一切拉回现实,这样一声就在耳边如此真实的轻唤。
长恭浑身一震。
这不是梦境吗?为何自己会觉得那样真实。
抬眼凝视站在自己不远处的郑嫣,她的一颦一笑就在眼前,她的泪她的怒自己似是已经触碰到了一般,怎么会有这么真实的梦境。
郑嫣正欲移步向长恭走去,下一刻,却被拥进一个温暖的怀抱。
那样紧紧的,似是害怕转眼会消失一般,那是融进骨血的思念和害怕失去。
泪,滑落,郑嫣抱住了长恭的腰,埋在他的怀中决堤般的哭出声来。
冰凉的泪打落衣襟,带着些春寒,如此真实的触感,长恭心中顿时百味交织,是喜是惊,连他自己都难以去分辨,此刻他只想紧紧拥着这怀中的人,这个在自己世界消失了六年的人儿。
道是不见,却终是敌不过自己的真心。
那一日,待长孙晟走后,郑嫣便已经下了决心,要回到长恭的身边。
他们之间已经错过了六年,若是真的此生不见,郑嫣想,自己一定会后悔,而他身边如今没了兄弟手足,她不能再看他孤零一人在这乱世沉浮。
不管生死,她都要与他比肩面对。
生死随他,这是多年前的誓言。
乱世也好,漩涡也好,万劫不复也好,她只想陪在他身边,无论多少代价,无论他们之间曾经纵横了多少仇恨,这一切终是随风而逝,只要两人携手,便是这世间最重要的事。
也不知道哭了多久,郑嫣才缓缓的从长恭怀中抬起头来,颤抖着伸出手,触碰着他有些微微陷下去的眼窝,心中疼痛难忍,千言万语却只化作一句。
“你让我好好照顾自己,可你却将自己照顾成了什么样子。”带着些嗔怪,却更多的是心疼。
闻言,长恭一愣,这熟悉的声音,他只觉等了很久很久。
嘴角微微一弯,下一秒,便吻上了那柔软的红唇,将所有的话都化为这缠绵的吻。
海棠花下,一双璧人,岁月静好。
那一晚,红颜青丝尽散,只为君梅妆尽褪,芙蓉帐暖,鸳鸯同卧,当铅华尽褪,只剩缠绵悱恻,听雨轩中,旖旎一片。
从此,骨血相连,两人融化成一体。六年的相思,多年的情愫,在那重逢的一晚,尽数消融。
窗外的海棠,在春色盎然的夜色中,微微隐了花瓣,似是娇羞的少女。
第二日早晨,郑嫣自睡梦中醒了过来,睁开眼便见长恭侧卧静静的看着自己,想起昨晚,郑嫣不禁面色一红,垂下了眼眸。
耳边传来了一声轻笑,长恭伸臂轻轻揽过郑嫣,使她与自己对视,“嫣儿。”
只一声低唤,却已经足够,郑嫣淡淡一笑,静静倚在他胸口,抚上那道狰狞的伤疤,“孝瑜哥哥他们的事,我都知道了,这六年来,你是怎么过来的?”
长恭似是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握住郑嫣的手,云淡风轻的说道:“一切,都过去了,你回来,便足够。”
泪,又忍不住滑落,郑嫣的声音也有些哽咽,“对不起。”
长恭抬起郑嫣下巴,两人对视,轻轻抚去她脸庞的泪水,“我说过,我们之间不说这个。”
说完,笑道:“你怎么越发喜欢掉眼泪了,倒越来越像个小孩。”
闻言,郑嫣忍住泪眼,没好气的瞪了长恭一眼,“怎么,嫌弃了啊?如果嫌弃,那我便回秦岭去,你一个人在这王府过吧。”
说完,还真欲起身,可是长恭哪里会放过她,郑嫣还未起身,便又被长恭压在身下,“你倒是再逃试试!”
两人此时的姿势暧昧不已郑嫣只觉耳根子都发红了,长恭不禁失笑,虽然不肯放过她,但是眼见她有些倦意,不禁有些心疼,便只是轻轻在她额间轻轻一吻。
郑嫣瞪了他一眼,将他推开,卷了被褥,侧身过去,“我累了,睡觉!”
这次,长恭倒随了他,转身由着她侧身睡过去,而他则披衣而起。
郑嫣听见身后的响动,不禁回头问道:“这么早,是要去上朝吗?”
长恭摇了摇头,“我去漠北多年,朝中职务也抛下,所以暂时还无需上朝,我只是想进宫看看九叔去。”
闻言,郑嫣愣了愣,旋即问道:“那太上皇的病到底如何了?”
无奈,长恭微叹一声,“药石无医,本来和靖轩商量让药圣前辈前来一趟,可是,没想到...”
说到这,长恭突然想起什么似得,“对了,刚刚你说回秦岭?难道这六年来,你一直在药庐?”
郑嫣回过身来,淡淡的点点头,“嗯,当日离了洛阳,我却不知该往哪里去,便想着去长安看看父亲在不在,谁知果然不在,便一人兜兜转转去了秦岭,结果发现道然前辈的孤坟...药庐清幽,便就住了下来,谁知道,一住却是六年。”
想起这六年在药庐的日子,郑嫣只觉当初选择留下来没有错,若是在这天涯兜转却还真的不如在那样一片幽静中好好思考着未来该要如何。
而如今,她也找到了答案。
“可是,若你在药庐,应该已经见过南宫了吧?”
郑嫣点点头,“见过了,不过你不要怪她没有告诉你,是我让她不要告诉你的,那时我还没决定回来。”
“哦?”闻言长恭挑眉看向郑嫣,“那怎么又突然改变主意选择回来了?”
“不过是想通罢了,”郑嫣自然不会告诉长恭长孙晟的事,他本就是北周人,他日说不定还可能是敌人,转身便做陌生人也好,虽然那样的知己难求,令人惋惜,可是身处两国,却又无法真的如同那六年一样真心相交,没有任何芥蒂。
长恭淡淡一笑,也不再多问,只是嘱咐道:“好了,我进宫去了,你好好睡一觉,我很快便回来。”
郑嫣轻轻点了点头,目送着长恭离开。(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