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嫣的琴音还未断,便有一名内侍匆匆走上前来,在高演耳边耳语一番,顿时高演脸色大变,而郑嫣也很快察觉到气氛的不对,骤然收住指尖,琴声戛然而止。
高演不禁抬眼看向郑嫣,只见郑嫣不慌不忙的站起身来,微微躬身施礼,“皇上似乎有要事处理,嫣儿便不以这琴音打扰了。”
“嗯,下次若有机会你可再创一曲,朕这里亦有一把绝世好琴,与先帝赠你的那把冰弦可以并驾齐驱,到时候便要看你能否赢得这把朕收藏已久的天绝琴了。”高演淡笑着点了点头。
天绝古琴,竟在高演那里。郑嫣不禁有些惊讶,以前她同秋水仪学琴时,秋水仪曾向郑嫣说起过天绝琴,通体由玉石打造,琴弦由冰蚕丝制得,所弹之音浑然天成,甚至能超过冰弦。
只是天绝古琴在多年的战乱纷争中早已失了踪迹,这不禁是让许多喜欢筝曲之人惋惜不已,没想到,竟被皇室所藏。
郑嫣淡笑着坐回位子上,然后便见那内侍匆忙退下后带上一人上来,隐隐的察觉到一丝紧张的氛围。
那人面见高演后,扑通跪在地上,声音带着些连日赶路的劳累和丝丝面见天颜的激动,“冀州赵齐参见皇上!”
“免礼平身。宇文仲鸾现今何在?”高演淡淡说道。
提到宇文仲鸾,赵齐脸色一变,突然有些崩溃的回答道:“回皇上,臣有罪,长史大人、司马大人等几位大人已经全数罹难,平秦王反了!”
“什么!”高演猛然从座上站起,宇文仲鸾和司马李祖祀以及赵齐都是他安排在高归彦身边的耳目,深得自己所信,没想到如今却成了高归彦的刀下之魂,一向爱才的高演如今痛失两名贤臣,不禁觉得愤恨不已,更是没想到高归彦竟能察觉的这么快。
而众人闻言亦是一慌,高归彦驻守冀州要地,如今却突然谋反叛乱,对于大齐无意是一个重创。
赵齐匍匐于地,声音几近崩溃,“平秦王为杀一儆百,将两位大人砍头后还将两位大人的首级悬挂于冀州城楼上,说是不日便要攻打邺城,臣是冒死前来为皇上报信啊。”
“你的忠心朕明白,来人,赵大人一路舟车劳顿,先带赵大人下去歇息。”高演话罢,赵齐赶忙谢恩,在内侍的引领下退了出去。
“皇兄,”一旁的长广王高湛上前说道:“平秦王既然敢斩杀两位大人,就必定会说到做到,还请皇兄速做决断,派兵前去平乱。”
“朕明白,”说完高演打量了场中的众臣,不禁皱眉,高殷在位时杨愔一力提拔的都是些文臣,等到自己登基整顿,如今也不过是些年轻没有沙场经验的武将,而眼下斛律光和段韶又不在朝中,一时间高演竟发现无合适的挂帅人选。
“皇上,臣愿意领军挂帅!”这时,突然一声熟悉的声音在场中响起。闻言高演大喜,循声望去,又不禁皱了皱眉。
是长恭。
而一旁的高湛亦是眉目一凛,皱眉对长恭轻轻的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逞能。
高归彦带兵经验丰富,战术阵法又擅长多变,不是谁能打败的了他的。
高演亦是深知这其中利害,他淡淡一笑,“长恭虽然曾经在突厥一战中表现的十分出色,只是平秦王亦非等闲之辈,并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他的战术你并不了解,所以并不适合挂帅出征。”
谁知长恭似是全然没有注意到高湛的眼色,只是跪在地上依旧坚持道:“可是,皇上,如今冀州之势已是紧张万分,若不及时出兵阻止,只怕后果会不堪设想。眼下斛律将军和段将军又带兵在外,远水解不了近渴,还请皇上下旨让长恭一试。长恭愿立下军令状,若是此去有负皇命,长恭愿一力承担所有。”
“高长恭,战败的后果可不是你一力承担的起,你给本王退下!”高湛怒声斥道,而高演则是有些犹豫的看着跪在地上的长恭。
“家国之难,为皇上分忧乃是臣的责任,若是皇上不允,那长恭便在此长跪不起!”长恭目光坚定的沉声说道。
“皇上,臣亦愿随兰陵王一同出征平乱。”这时,长恭身旁多了一个跪着的藏青色身影,淡淡的声音亦是坚定不移的响起。
长恭侧首与靖轩相视一笑,然后两人俱是抬头等待着那高高而立的皇帝的许可。
高湛见此还欲再说什么,却被高演抬手止住,只听高演赞赏的说道:“好,英雄出少年,气魄不凡,能为家国分忧,不愧为我大齐良臣。朕便钦点高长恭为此次平叛的大元帅,斛律靖轩为右将军,领兵十万,择日出发冀州,朕在这里等着你们凯旋归来。”
“臣遵旨!”长恭和靖轩眉头一松,俱是行礼谢恩。
可是事情还远远没有结束,此次百花宴,只怕是注定要横生变故,而给每个人的震惊还远远不止这些。
长恭的声音刚刚落下,场中却突然响起一声清脆女声,“皇上,臣女也愿一同随军出征平叛!”
此言一出,场中所有人的目光都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只见郑嫣从容的站起身来,在长恭和靖轩身旁缓缓跪下,继续说道:“皇上,臣女愿一同出征!”
女子出征,历来少有,而且军中一向严禁有任何女眷,虽然大齐并未继承汉人的这些习俗,但是却也从未有过女子带兵出战过。
顿时场中一片哗然,而郑元清也很快从座上站起跪在郑嫣身旁,“皇上恕罪,臣教女无方,这便带她下去。”说完欲拉起跪在地上的郑嫣,可是郑嫣却依旧不依不挠。
“嫣儿,别胡闹!”郑元清不禁低声斥道。
“爹,我没有胡闹,眼下朝中武将少之甚少,而禁卫军统领又不能随意调任,我既然师承斛律将军,一身武艺,自然在此时要站出来,为师父承担起这职责。”郑嫣倔强的不肯起身,只是抬头坚定的望着父亲说道。
郑元清闻言,自是知道郑嫣心中决心已定,没有谁能比自己更了解他的这个女儿,若是决心已下,就必要不达目的不罢休,就像当初沧州之行一般。
无奈叹了口气,郑元清只好放开要拉起郑嫣的手,缓缓站起身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