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速水，明天见啊。”在学校的大门口，文泽对速水挥了挥手，朝着另一个方向离开了，而速水也同样以挥手回应了他，然后离去。距离那件事情已经过去一周了。速水那次在床上足足躺了三天，才勉强能够下床。那次的经历简直是噩梦般的回忆，仿佛撕裂身体的剧疼依然让速水记忆犹新，每每回想起来便是头皮发麻。

而在那几天照顾速水身后起居的人，便是鸢一。她现在和鸢一住在一起，以学会“奥义”为目标，正式的作为其弟子开始了自己的修行。这本来应该是一件很令人兴奋的事情，对方是数一数二的知名斗技者，名声在外的“武姬”，还是自己的偶像......速水找不到自己不兴奋的理由，事实上刚开始得知对方要收自己为徒的时候，速水乐得睡不着觉——是的，这种情况也就只出现在刚开始的那几天里。

而现在的速水，却深陷烦恼之中。

原因有二。其一，速水又回到以前的状态——无法进行英魂召唤。帮助自己度过生死之劫的宫本武藏仿佛从来没有存在过一般，魂武环死气沉沉。原因不明，速水的身体一切都很健康，连鸢一都不知道如何去解释这样的状况。按照常理而言，只要进行过一次英魂召唤，在使用者身体状况正常的情况下，就不会出现无法召唤的情况。而速水的状况却有些不同，具体的问题出在哪里，鸢一也找不出来，只能靠她自己去解决。

这是第一件烦恼的事情，至于第二件嘛......

“我回来了......啊，你又把家里弄得这么乱啊。”打开家门，扑面而来的酒精味道和二手烟味让速水不禁皱了皱眉头，鸢一一脸颓废的倒在沙发上，客厅里又脏又乱，啤酒的罐子倒了一地，茶几上的烟灰缸里堆满了烟头。

所谓的“偶像”，并不是完美无缺的人。无论他们对外的形象多么的光辉多么的高大，在不为人知的地方，他们依然只是比普通人有点名气的普通人——这是速水这段时间以来领悟到的最深刻的道理。嗜酒如命，嗜烟成瘾，很难想象这是一个18岁少女的真实写照。这大概就是所谓的人的阴暗面吧？鸢一在速水心中的形象崩塌得很快，这哪里是斗技场上无往不利的“武姬”，这明明就是人近中年的秃头大叔。

不过烦恼归烦恼，收获也是颇为良多的。鸢一虽然生活作风不好，但确实是一位十分优秀的斗技者，她对魂武系统的研究十分透彻，教给了速水很多的知识，让其受益匪浅。然而尽管这样......

“还是找不到无法英魂召唤的原因啊......。”晚饭过后，速水一脸苦闷的瘫倒在沙发上。这几天她一直在寻找问题的根源，却迟迟没有结果。到底是什么东西阻碍了自己的英魂召唤呢？速水百思不得其解，所以才会一脸无奈的样子，心里焦虑而又急躁。

“嘛，不要心急。越是这种时候，越是要冷静。”鸢一笑着开了罐啤酒，坐到速水的身旁：“成为一名优秀的斗技者并非一朝一夕的事情，这过程中充满了坎坷和艰辛。虽然这么说听上去有些太过于老土了，但斗技者是一个努力高过于天赋的身份。无论是托尔也好我也好，还是其他的斗技者也好，都是付出了相对的代价，才有了今天的成就的。”“师傅会这么说，是因为自己是‘天才少女’吧......”速水这样吐槽道，鸢一也没多说什么，只是无奈的笑了笑。喝了口啤酒。

一时之间话题沉寂了下来，客厅里可以听到夏天的夜风和蝉鸣。两人都不是很擅长于找话题的人，大部分时间的聊天内容都环绕着英魂展开，一但脱离了这个核心，双方都不知道要聊什么比较好。

“喂，我说速水，你为什么想变强？”沉默了半晌，鸢一率先打破了这份沉寂。

“为什么想变强吗？”变强要什么理由吗？速水一时间有些困惑。其实他也不是很清楚自己为什么这么执着于变强这个事情，她的梦想只是成为斗技者——这么简单而已。但在经历了“猎魂杀手”事件后，她的心境发生了变化。光成为斗技者是远远不够的，自己需要力量，强大的力量，然后用这份力量......

去做什么？能够做到什么？仅仅只是因为自己想活着，就想拥有强大的力量。这样的想法是不是太自私了？速水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回答鸢一才好，只能低下头去，一声不响的摆弄着手指。

“现在回答不出来也没关系。很多人都不知道自己变强的理由，这是弱者的天性，追求力量的本能。没有拥有过所以才想去拥有，这是可以理解的事情......”鸢一宠溺的摸了摸速水的头，她在速水身上看到了自己过去的影子：“不过速水，在真正的找到自己变强的理由之前，还是不要踏上强大的道路为好。”

“诶？”速水有些迷惘的看着鸢一。

“强大的力量需要有能够容纳他的‘心’。如果你还没有为了这股力量付出确确实实的觉悟，那么力量将会招来破灭，将你吞噬殆尽。”说这话的时候鸢一的声音充满了落寞，像是想起了什么事情。她轻轻抚摸了速水的头，站起身来。说道：“今晚好好休息吧，学校那边我已经替你处理好了，明天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去哪？”速水问道。

“星斗山。”

——————分割线——————

“没想到这么深的山里还有这么大的平原啊......”速水看着眼前的景象，微微有些震惊。

今天她们出发的很早，乘车来到星斗山附近，又经过了一系列的长途跋涉终于达到了目的地——位于星斗山深处的，一片广袤的平原。“怎么样，这里很漂亮吧。”鸢一有些得意的摸了摸鼻子，而一旁的速水已经看呆了，微微的点了点头作为回应。这是一个常年生活在城市的人才能感受到的震撼，最为自然的风光展示你的眼前，风轻轻吹动草坪留下点点痕迹，对于习惯了城市里林立的钢铁大楼的速水来说，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话说，我们到底是来这里做什么的啊......”速水抖了抖背上的背包，鸢一虽然有说“是来修行”这样的话，但具体要做什么，她还是一头雾水的样子。“嘛，等会你就知道了......不过在此之前我还有件事情要确认一下。”鸢一将行李放在地上，一边在背包里摸索着什么东西一边问道：“你第一次进行英魂召唤的时候，是什么状况。希望你能详细的描述一下。”

“什么情况......”速水抿嘴不语，当时具体发生了什么，她到现在都还记得一清二楚。这是永远无法忘记的伤痛，回想起来仿佛那份拳拳到肉的殴打就发生在昨天一样，让人忍不住生出一股恶寒，头皮发麻。“我知道你很害怕，速水。但你必须去面对，这是追求强大的过程，如果无法将过去踩在脚下，就没有资格拥有抓紧未来的力量。”鸢一盯着速水，她知道这对于速水是一种磨难，但鸢一必须这么做，让自己的弟子正视过去的伤痛，也是作为师父的责任。

“......我努力一下。”速水开始断断续续的讲起了那天的经历，发生在鸢一们还没到来之前的故事。这个过程中的速水声音一直是颤抖的，没说一句话都仿佛用尽了她所有的力气与意志，故事结束的时候，速水无力的瘫坐在地上，冷汗布满了额头。“真是辛苦你了......”鸢一拿出纸巾替速水擦拭额头上的汗水，然后就地坐下陷入了思考之中，随即便露出了豁然开朗的表情。

“我想，我们找到问题的关键点了。”

“诶？”刚从痛苦的回忆中缓过来的速水，用迷惘的眼神看着鸢一。“我给你说过的吧，速水。所谓的英魂召唤，虽然是以魂武系统为核心构成的，但归根结底，想要引发魂武系统的共鸣，人的意志的存在是必要的因素。”鸢一站起身来，从包里摸出了什么东西戴在手上。“英魂的降临，是为了回应人们的意识而降临的。因为有某种想要做到的事情，所以才会产生强大的执念，而英魂正是为了回应这份执念所存在的力量。那么速水，你的英魂降临的时候，你最大的执念是什么呢？”

“最大的执念？”自己当时最想要做到的事情是什么？想要打倒对方？想要逃跑？不对，这些都不是——应该说，这些都只是自己执念的一部分而已。无论是打倒对方也好逃跑也好，这一切的一切只为了唯一的一个目的，那就是......

“活下去。”活下去。

“和我想的一样呢......”长枪贴着速水的脸颊，撩断了她的几根头发。速水用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面前的鸢一，对方的眼神凶狠而又陌生，是她从未见过的样子。速水毫不怀疑对方会杀了自己，银白色的长枪握在少女娇弱而有力的双手上，浑身上下散发着仿佛肉眼可见的杀气。

“原型机——这个力量，速水你应该不陌生吧？”鸢一的声音不带丝毫的情感波动，仿佛在说着一件轻描淡写的事情。速水当然不会对这股力量陌生，这是确确实实的几乎将她杀死的力量。“你之所以成功召唤英魂，是因为处在死亡边缘，强烈的求生意志得到了英雄的回应。那么如何让你能够再次使用这股力量呢？答案很简单......”

“只要让你习惯在生死边缘徘徊的感觉就好了。”鸢一的枪收了回来，摆出了下一次进攻的架势：“猛虎会将成年的孩子丢下偷偷逃跑，因为只有这样做幼虎才能在残酷的自然选择之下独立......准备好了吗速水，接下来的每一次攻击我都会带着认认真真的杀意，如果松懈下来的话......”

“你会死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