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娇狐黄曼珠侃侃而谈的模样，云寒陡然感觉有些奇怪，这个传说中疯狂追求利润与成功的哈佛才女，难道象临家好聊的大嫂那样清闲有空平易近人拉家常？难道具有悲天悯人的菩萨心肠？难道对做一笔几千万的交易一点也不放在心上？他不相信！这年头怪事多多，唯一不怪的是有钱人比没钱人更在乎利益得失，嘴巴子更会讲大道理讲寻声救苦，好比自己处处享受着高碳排放的生活却要求别人开小排量的车一样。他感觉很艺术的别墅内，其实笼罩着一股莫名的肃杀之气！但为客之道，使他不便发作，只好耐着性子静观其变。

石磊好象并不急，顺着黄曼珠的话题展开下去，“黄姐的慈悲情怀令人感动，但短期内要达到你所说的那种境界，似乎不太容易，有道是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在追名逐利的过程中，有的人名利双收，有的人坐享其成，有的人一无所获，有的人潦倒一生，在世界愈来愈物化的背景下单纯讲大慈大悲，似乎不大现实吧？平等与乐要建立在物质相对丰富的基础上，至少要让绝大多数人的基本生活有保障，不为开门七件事发愁，大家才会平心静气同乐，佛传入中土该有两千年左右的历史了吧？而且曾经万人景仰盛极一时，可战争，杀戮，贪婪，奢侈，仇恨，贫困似乎从来没有远离人类，潘多拉的魔盒从来没有合上过盖子，这又该如何解释呢？”

黄曼珠继续发表高论：“人的能力有大有小，绝对的物质上的平等是做不到的，而且会滋生懒惰不劳而获之风，人的需求永不会满足，就拿吃来说吧，从茹毛饮血维持生存到精工细作色香味俱全，再到要吃出品位吃出内涵吃出文化，何时才是个头？那山还比这山高，攀比是永无止境的，而且越比越痛苦，惟有心态上自我调节成平衡状态，才能获得真正的快乐，有人花几十万美金，跟巴菲特共进一次晚餐，难道巴菲特真有那么神？真的能点石成金让他一夜暴富？你说值不值得？有些事情，没有答案就是最好的答案。问题的关键不是他应不应该花这笔钱，而是他可不可以那样花。你没有钱的时候，花一百块治个感冒，会觉得太贵，有钱的时候，花一千块也会觉得没什么。人最可怕的地方，是喜欢以自己的标准去强加于人，”女人的神态有些得意。

云寒终于忍不住不满的反驳：“黄姐的意思是，人要认命，你生在非洲，就得准备挨饿，生在伊拉克，就得准备挨枪子儿，兜里没钱就别感冒，住在茅房里就别想着别墅，总之要逆来顺受不比不争对吗？”

“你只说对了一半，非洲也不是人人都挨饿的，伊拉克也有富人在海外安享太平。我曾去过印度旅游，孟买佛学院是印度最著名的佛学院之一，它的出名，不完全是因为它培养出了一大批学者，更重要的是佛学院的大门旁边，还开了一扇小门，小门只有一百五十公分高，四十公分宽，每年新生入学上的第一课，就是让他们从小门进去，由于门实在太小，学生只能弯腰侧身勉强通过，老师说所有的学问都在这道小门里，人生不可能处处有大门对你敞开，人只有先学会弯腰侧身，才可能最终昂首挺胸。我的意思是，该做缩头乌龟时，就得做缩头乌龟，人要少抱怨多努力，实在不行就只有认命了，所谓三分天注定，七分靠打拼，可很多时候拼了也不一定能赢，所以要学会自我调节心态，学会隐忍，懂得舍弃，否则，不仅住不上别墅，还会连茅房也丢掉，甚至可能死无葬身之地，你明白了吗？”女人洋洋洒洒，傲态渐显！

紫荷见气氛有些不对劲了，乐呵呵的笑道：“我想我明白珠珠姐的意思了，比如我天天上街卖烧饼，赚三千存两千往家里寄一千，有吃有喝有地方睡觉，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天天满足天天快乐，有时我经过五星级的大酒店时，我不会想着要进去看那里的卫生间跟普通住宅里的卫生间有什么不同？因为我清楚自己不具备那样的经济条件，所以想都懒得去想，所以不觉得烦恼难过，我只上自己上得起的卫生间，呵呵。”

黄曼珠哈哈大笑：“小丫头的卫生间哲学里，蕴涵着无上的佛的真谛！我喜欢，不过五星级的酒店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所在，你今天有一颗平常心卖烧饼，将来大有可能不用卖烧饼，这就是无为而无不为的道理，姐姐的卫生间起码都是九星级，鉴于你特别的悟性，特别对你开放，去吧，就在斜对门我的卧室里边。”

紫荷站起身，瞥了云寒一眼，意味深长，那是为君玉碎的一眼！“珠珠姐，那我可就不客气真去用了哈？”说完姗姗朝卧室走去。

黄曼珠见紫荷进了门，这才平静的说：“货已经验过了，是真货，凝清花六百万买来的东西，绝对物超所值，说吧，你们打算要多少？”

云寒心中一凛：这东西不是我赢来的吗？凝姨怎么还花了六百万？难道鬼四说话没算数？难道娇狐跟鬼四他们也有瓜葛？她怎么什么都知道？一连串的疑问，使他感觉脑袋隐隐作痛，一下子说不出话来。

石磊见云寒没有回答，便接口道：“珠联璧合联体观音佛像，是松山老叟的颠峰之作，鬼斧神工，造型别致，通体镏金，品相完整，无论从艺术价值还是收藏价值来说，都是不可多得的一件珍品，升值空间巨大，黄姐是识货之人，我就不多班门弄斧了，一口价四千万，怎么样？”

黄曼珠不动声色的说：“再好的珍品，也有个合理的价格，既然艺术价值收藏价值那么高，升值潜力又巨大，你们何不自己留着招财进宝？何必费尽周折来找我？我跟你们有亲戚关系吗？”

石磊并不慌乱，接着说下文：“君子之泽，五代而斩！流通是艺术品的特性，不瞒黄姐，我们急需等钱周转，没有先收藏待价而沽的条件，所以才开了那个低价，佛赠有缘，黄姐不会在数额上过于计较吧？”

黄曼珠胸有成竹的答道：“你错了，有缘不等于无价，我不仅要计较，而且要斤斤计较，缺钱花的是你们不是我，所以我有讨价还价的资本，别忘了我是哈佛娇狐，追逐利润最大化是我的一贯作风，懂吗？”

云寒插嘴道：“缺钱花的人并不代表走投无路，艺术品市场也不只一个买家吧？不缺钱花的人全世界也不止一个吧？我们是来谈生意的，不是来乞讨的，黄姐你不妨也出个底价，成与不成咱们再商量。”

黄曼珠伸出一个手指头，淡淡的说：“我只能给这个数，一件东西在一个月内升值了百分之六十，你们应该要懂得知足，况且这东西到了我府上，估计也没人再出价了，洛阳铲的产物，文物缉私队盯着哩，只要我一个电话过去，你们立即两手空空，信不信？”女人抬手按了一下遥控，墙壁上的一幅油画徐徐拉开，露出一面巨大的液晶显示屏，屏幕上唐装男子验货货的所有细节，一一在目！

云寒摇了摇头，冷冷的说：“黄姐，我不得不佩服你还价的本领，也不得不佩服你的要挟手段，不过不是每个人都是吓大毕业的，我不信！谢谢你的功夫茶款待，我想我们几个该告辞了，另外我的伤其实只是皮外伤，你的手下如果有兴趣切磋的话，我随时可以奉陪。”

黄曼珠语气更冷：“你当然不是厦大毕业的，你不过是个初中毕业生，这年头基本就是个文盲！英文字母识不了几个，给你一台J7机床你一筹莫展，你唯一的长处是比那些在酒吧舞厅混日子的纨绔子弟更能打心更狠，仅此而已，你真有音乐天赋，这年头玩音乐的一年赚个几千万的人，也不在少数，你真有武学天赋，这年头职业拳王争霸赛，一场下来赚个三几千万美金，也见怪不怪，别说没有机会，我可以给你机会，世界顶级拳击推广经纪人，本人还是认识几个的。此外趁人之危胜之不武，你在长沙那个小地方打架还可以，但到了我这里，就太难说了，我可以给你三天时间养伤，三天后拿出你最好的状态，不要让我太失望哦，初中毕业生，”一连串讽刺，字字如刀，字字见血！

云寒气得火冒金星，眼见就要发作了，石磊赶紧劝阻：“拳脚无眼，干嘛非要打架比高下呢？佛不是说要戒嗔戒躁吗？生意不成情谊在，我看比试就免了吧，犯不着为一时之短长较真。”

云寒脸色铁青，目光如电，寒光毕露，一字一顿的说：“石兄，你不用劝了，这关乎一个武者的尊严，宁折不弯是我的个性，何况只是切磋，不碍事的，三天时间太长，咱们做点小生意的更要珍惜光阴，明天这个时候，鄙人再上九星级府上讨教！”

石磊见劝说无效，便对黄曼珠说道：“黄姐，观音佛像的价格，请你再考虑考虑一下，那东西我们随身带着招摇过市的不方便也不安全，我想今晚就把它暂且存放在府上，你看行吗？”

黄曼珠答道：“东西暂时是属于你们的，是带走是留下，由你们决定，我无所谓，明天的这个时候，我既要见到云总的神功，也会给你们明确的答复，时间不早了，我不留你们，请吧。”

这时紫荷也从卧室里出来了，兴冲冲的嚷嚷：“珠珠姐，九星级别的卫生间就是不一样，紫荷算是大开眼界了，另外我看到了一本儒释道方面的书，想借来看看，珠珠姐不介意吧？”

黄曼珠对小姑娘特别客气，笑眯迷眯的说：“我就知道你不是不学无术之辈，姐姐这儿好书多的是，尽管拿去看好了，丫头要是觉得我这地方还有能让你开眼界的地方，今晚尽可以在这里过夜。”

云寒说道：“不用了，住惯了茅房的人不习惯住九星级的别墅，咱们要学会认命！丫头，跟我们一起走，明天再来拜访哲学家女士。”

黄曼珠冷笑：“不送！”然后对着一个话筒样的东东吩咐：“小莲，你顺着原路领几位客人出去，地方大，别让他们迷路了才好。”

三人出了黄曼珠的别墅，穿过办公大楼，来到了外边，石磊捅了捅云寒的胳膊笑道：“兄弟，戏演得不错，成功的激怒了娇狐，不过那女人的嘴也太毒了，怪伤人的，一般人还真受不了。”

云寒答道：“没什么的，她说的也是事实嘛，我能扛得住，一个初中毕业生，再有天赋，底子终究太薄了，要学的东西的确太多。”

紫荷嘟囔着说：“针孔摄象机我已经安装好了，在电视柜的下边，正对着那张床，明天我还书时趁机取下来，成与不成，我只干这一次，下回休想！”

云寒石磊会心的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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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八点钟的广州之夜，喧嚣渐渐消退，天上的星星眨巴着眼睛，地面的微风习习，吹走了白天的嘈杂与纷扰。紧绷了一天的城市，开始放松，人们三三两两，走上街头，不再行色匆匆，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人情味。

三人下车后，路过广州美术学院大门前，吉他伴随着几分沙哑的歌声，吸引三人停下了脚步。一位长发飘飘的青年歌手，正在卖力地展现自己的歌唱才华。尽管是冬天，汗水还是湿透了他的衣襟，围观的听众不时发出一两声喝彩，一曲终了，稀稀落落的掌声响起来，歌手身前的小纸盒里，传出叮叮当当的响声，那是有心人在往里面投硬币。

“唱得不错，再来一首《披着羊皮的狼》！”有人高喊，于是，长发歌手又开始了新一轮的表演。。。。。。云寒也上去投了两块钱，他觉得出门谋生，都不容易。（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