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律定墨抓不稳船舵,狠狠摔倒,脸上衣服上被流入船板的水泡湿。
同时,一阵横刮的江风吹来。忙于攻击的宵万斛一时没能抓好船舵,船头瞬间倾斜。
两艘船再度拉开距离。等宵万斛调正方向,却见律定墨的船已经匆忙驶到了前方。
影骸慢慢起身,看样子他也得协助一下。
“等再靠近,你只开船,我负责进攻。”影骸语气似乎没有任何感情。
“那要是成功了,先说好,钱我可是照收不误。”宵万斛侧过头,嗤笑一声,“对了,还有溪紫石的情报。”
“知道。”影骸深吸一口气,把目光同样盯向前方。
律定墨知道宵万斛看来是真的打算对自己下死手了,不能抱有任何幻想。他拖着无比衰弱的身子驾船,时刻借助着多变的水势,与身后的索命帆船纠缠。
他号称青颖书帆,正是因为早年常在江湖上漂泊,有一身超凡的驭船之方。即使后来成立青崖书院,他也不愿终日待在书院,趁着九彻枭影为祸的时机,他积极地在各地周转,漂荡江湖。
现在却没想到,自己这最后的一点本领竟然成了救命的稻草。若不是擅长驾船,凭他现在奄奄一息的状态,怕不是早被那两人杀了千百回了。
风浪时大时小,波涛渐渐宽大。两船始终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穿梭过两岸迷茫的烟景。
时间过的很快,宵万斛一如影骸所言专心驾船,影骸俯身船头翘首以盼,几次进攻,却仍然是拿他不下,颇为棘手。
两人的身上却已经都是湿透了,风吹干了再打湿,只感到皮肤上都贴着一股凉意。
影骸看得眼角都干涩无比,他揉着眼睛,低头叹了口气。
宵万斛置若罔闻,两眼紧盯着船舵,时不时看一眼前面的浪花,无比沉着。
追了这么久,看满布云色的天空,大概也该是中午了。
看到前面律定墨的船放慢了速度,影骸两人却并不敢轻易加速追赶了。因为刚才几次,都证明是江面下的逆流作祟,不明情况贸然追赶,差点被卷到漩涡当中。
律定墨是驾船好手,宵万斛这下算是知道了。他同样放慢船速,提防着船头突然转向。
风渐渐吹小了,影骸抹了把汗,看着近在咫尺漂荡的律定墨,暗暗咬牙切齿。
他仰起头,看着朝后流过的云层,忽然瞥到了一只熟悉的黑色鸟禽。
一双熟悉的黑色翅膀,让他的注意力瞬间离开了前面的帆船。他慢慢转过身,朝那只鸟抬起手臂。
黑鸟扑棱着翅膀,正在搜寻似的贴着江面追来。而看到前面的影骸,它顿时在空中打了个旋,向他们的船俯冲而来。
没有了刚才的水浪,黑鸟平稳地落在了他的肩上。
影骸看到它的腿上果然夹着信件,伸手抽下来宵万斛看到他抓到一只鸟,也没有多考虑,继续心无旁骛地行船。
影骸手指夹着信纸,抬眼先看到了上面的“枭”字,脸上闪过一丝不屑。
然而,当他看下去。他的眉眼越来越严肃。
风浪吹刮得又猛烈起来,宵万斛正在瞄准律定墨的船。但影骸释放真气稳住身形,眼神来回在那封信上打量。
似乎律定墨和兆罪明邦的事情都比不上眼前的问题,影骸的全身,都好像雷打不动地凝固了,表情怔怔的,不知道是喜还是忧。
船头又激起一阵浪花,宵万斛随之“嘁”了一声,收回铜骧。
他随之扭头,看了一眼影骸。只见他还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侧脸轮廓坚硬得跟铁一样。
“怎么了?”宵万斛察觉他的异样,随口问。
影骸起初还没有回答。宵万斛又问了一遍,他才慢慢回神。
收起信笺,影骸朝他走过来几步。船有些摇晃,但他的步伐非常沉着,形似千钧。
“眼前的任务,就算你完成了。”他冷声说道,随即从怀中拿出那张银票递过去,“这是报酬。”
宵万斛听到,身躯霎时一惊,好像不敢相信听到的是真话。
当他回头,看到那张已经递到自己背后的银票时,他才恍然惊醒一般,接了过去。
“对我没信心了?”但无功不受禄,他还是有些不放心,“悬金散客拿钱办事,我会帮你做到的。”
谁料影骸只是淡淡摇摇头。他透过发梢,瞥了宵万斛一眼,又毫无波澜地说:“追杀之事,已经不需要你操劳了。”
“哦?”宵万斛不禁放慢船速,狐疑地咂咂嘴。
他换单手握住船舵,侧过身子:“影旗使这个意思,是另有别的任务了?”
影骸紧紧凝视着他。他同样也在权衡着,但现在已经基本有结论了。
“关于你要的溪紫石的情报,我可以告诉你最新的消息。”他缓了口气,目光却从宵万斛身上转移,挪向远处的波涛,“他现在在净世一方天。昏迷至今,他刚刚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