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头发放下来,衣服的腰带解开。”周童将灯光调暗,放一些舒缓神经的音乐,看着她散开的发丝,顿时明白,周煜为什么会请求自己帮忙,真是个吸引人的女人。
周童的声音调整很好,跟刚才大吼大叫的声音完全不同,很温柔,她问:“你相信我吗?”
“相信。”张嫣然躺在椅子里,手自然放在身侧,不曾犹豫就破口而出。
周童一愣,淡淡笑:“为什么?”
“因为是你,所以相信。”相信一个人是从潜意识开始的,不是能受自己的控制,而她只是选择从心。
“你是不是真的想知道自己为什么中毒?是不是真的想知道自己是怎么逃出来的?是不是真的想知道这期间发生了什么?”周童之前跟她在短信上沟通过,得知她想唤起这种时期的记忆,还曾劝过她“有些记忆,丢了或许是好的,想起,反而会更加痛苦。”
张嫣然说了一句让周童印象深刻的话“周医生,我是一个病人,我知道自己有病,所以我要治病。”
很少有人会承认自己有病,病人潜意识逃避,告诉自己没病,被人送上前治疗或是自己上前的人,都是反反复复,需要找很多借口去给他们治疗,可她却不一样,直截了当。
“是,我是真的想知道。”张嫣然的眼眸中透出一丝坚定,是那种不可动摇的决心。
周童拿起一枚精致的吊坠,看着她:“准备好了吗?”
“我准备好了。”张嫣然不停的告诉自己,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回忆,都是自己的一部分,她可以接受的。
周童的声音轻柔,抚平她紧张的情绪:“张小姐你慢慢放轻松,慢慢放轻松,把手松开,慢慢松开,把身体慢慢放平稳。”
张嫣然全身放松,看着周童拿着的吊坠,她的声音夹着音乐的舒缓,还听的见她说:“看着它,看着它,你现在想象,你看见一张云彩般柔软的大床上,你现在走到前面,慢慢的躺下陷入柔软,很舒适,你现在觉得身体开始下沉,不断的下沉...你要告诉我,你会告诉我,你在什么时候做了什么,去了哪里,见了什么人,那个人有没有对你造成伤害。”
“六月一号,你在哪里,在做什么,身边有什么人...”周童的声音在暗黄的室内响起,悠悠慢慢,完全没有逼问的语调。
一个小时过去了,张嫣然被唤醒,满额的蜜汗,头发尽湿,连室内的空调也不起作用,她慢慢调整气息看向周童。
周童收起坠子,摇摇头:“暂时没有结果,需要慢慢去唤醒。”
“好。”张嫣然微微点头,动作缓慢把腰间的腰带扣好,绑好头发,端起已经凉透的水慢慢喝着:“谢谢。”
“你周二上午九点过来,我们再试试。”周童把房间调回正常,仿佛刚刚只是一场梦境而已。
她刚打开门,就看到陈时时和周煜站在门口候着,就恢复了刚见面的调调,感叹:“看来家里的沙发真要换了,现在连人都坐不住了。”
“我也觉得该换了。”陈时时皮笑肉不笑说着,眼睛却不停是往里面看,终于发现了张嫣然,她便走了过去。
周煜抓住周童,同样看着里面:“怎么样?”
“没怎么样,现在还没有开始到一半,她就已经很痛苦了,如果真的想起那一段回忆,可能会崩溃。”周童实话实说,全程张嫣然都处在于茫然和痛苦挣扎之间,而问出来的东西都没有什么异常,这说明还没有到那一步。
周煜沉默,眉心微皱。
他对张嫣然的事有所耳闻,但是也不清楚事情的究竟,更不清楚里面的原由,事情的严重性,对她的伤害性。
周童看着他紧张的样子,拍拍肩膀,一脸认真的看着他:“说不定,我还能再挣一笔心理辅导费。”
“周童!”周煜压低声线警告她,眼神严肃。
周童捂着耳朵,敷衍:“好啦,好啦,不收,不收行了吧?”
“人家都已经结婚了,你还这么紧张干嘛?又没你什么事情,这就是俗称的有病吧?”她一边走还一边嘀咕,满脸不在乎的样子。
张嫣然正好走出来,脸色有些苍白:“我们先回去了,过两天再过来,今天谢谢你们了。”
“周医生,那我们先走了。”陈时时当然听的很清楚,见到张嫣然面色如常,她也当作不知道,只想赶紧离开这里。
陈时时开车把张嫣然送回家,吩咐何姨热杯牛奶,就扶着张嫣然上楼,一个下午都没有下来,就连何姨送上去的牛奶都是在门口拿进去的。
何春担心张嫣然的身体,再三斟酌,还是拿起电话打给言易棱:“少爷,我...”
“何姨,你有什么事吗?”言易棱问她,还夹带一些其他书页翻动的声音。
何春不敢耽误他的工作:“不是我有事,是太太,太太她回来的时候脸色很不好,时时小姐把她扶上楼到现在都没有出过房间,我担心太太她...会不会有什么不舒服?”
“你有没有上去看过?”言易棱这次的语气明显不同,通话的环境也变得十分安静。
何春赶紧点点头,才后知后觉发现他看不到:“上过,时时小姐让我热牛奶给太太,但是在门口就被她接过去了,我看不到太太的情况。”
“好,我马上回来,你备好晚餐,记住,她现在只能吃清淡的,不要做鱼。”言易棱嘱咐。
何春连连应道:“好,好,我知道了。”
她把电话放回客厅,经过的时候看了一眼楼梯,深深叹气,希望那孩子一切都好才好。
何春匆匆去厨房安排晚餐,亲自选用菜单。
不到三十分钟,言易棱就回来了,何春从厨房走出去迎接,他问:“太太还是没出过?”
“是啊,时时小姐她刚刚回去了。”何春也是刚刚才送陈时时出去,没想到他们相差十分钟左右。
言易棱松开领带,解开衬衫纽扣,脱开西装外套,上楼的步伐很慢很慢,慢的像年迈的老人一般。
何春不知道怎么了,看着他的背景,忽然鼻尖发酸,一直忘了回神,直到言易棱走到拐弯处不见了,她才快步走回厨房。
言易棱进房就看到张嫣然在床上睡着,很安静,落地窗外的黄昏透进来,映的她脸上微红,而嘴唇却没有颜色。
他刚坐到床边,她就醒了。
“你回来了?”张嫣然抬起手遮住光线,微微侧头,半眯着的眼眸看着他,说出的声音有几分沙哑。
言易棱见状,就把落地窗的窗帘拉上,挡住了光线,房间瞬间黯了许多:“嗯,刚回来,你今天去哪里了?”
“嗯,就跟时时去看了爸爸,然后,我们就去吃饭,逛了逛就回来了。”张嫣然放在被子上的手轻颤,仅一秒不到,慢慢转过身,像交代她的行踪一样。
言易棱捏着她柔软的脸颊,调戏:“我只是随口问问,没想太太会这么认真的回答,怎么?汇报工作吗?”
“我也是随便说说,我汇报工作没有这么简单。”张嫣然就像从来都不认识他一般,慢慢起床,扬起嘴角。
她极度厌倦了演戏,他明明就发现自己撒谎了,可还是愿意配合,这如同自己在台上唱戏,不管好听与否,他都在台下鼓掌。
言易棱一副期待神情,凑在她的脸侧:“那我就期待跟太太一起共事的机会,明天让我好好见识,见识你的汇报是多么的详细,好吗?”
“不是只让我陪你上班吗?你可没说让我帮你工作。”张嫣然起床,下床找拖鞋,她这才想起来好像没有换鞋就上来了。
言易棱眼眸微眯,收起凌厉的情绪,把自己的拖鞋放在她的面前,给她穿上,再抬脸就是坦然的双眼:“哪有这么好的事?难道你不想了解你的先生是怎么工作的吗?”
“我还真没兴趣。”张嫣然盯着他的赤脚,穿着他的鞋子去洗浴整理,忽然从浴室伸出头:“或许你可以考虑用钱让我去参加你的工作。”
“那一言为定,太太一定要好好参加我的工作,不要因为我是你的先生就消极怠工,钱我一定给足你。”言易棱坐在床上等她,露出起邪邪的笑意。
张嫣然感觉自己好像掉入他设好的陷阱,无奈:“能不能收起你那不怀好意的笑?”
“你不喜欢我笑吗?”言易棱的笑意慢慢僵硬在嘴角,叹息摇头:“我还得你曾说过,最喜欢我笑了,原来都是假的。”
张嫣然不禁瞪了他一眼,明知道她不是这个意思,还要颠倒是非黑白:“我可没说过喜欢你这种设好陷阱让我跳的笑,你别诬赖我。”
“那你喜欢我的笑吗?”言易棱拦住要下楼的张嫣然,走下两个阶梯抬头看着她,一脸逗趣的样子。
张嫣然俯视他那张挂着淡的俊脸,双眼却透着执着,她深呼吸,认命:“喜...欢...”
“我就知道你喜欢我,一直都喜欢我。”一阵轻狂的笑意从他的喉溢出,紧紧的抱着张嫣然的腰。
张嫣然愣愣的看着楼梯口一处,四周的景慢慢变得迷糊,她没有反驳他的故意曲解,而是在想,这么多年,他什么时候有过这么开怀大笑过?(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