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如画现身岸边,周围已经汇聚起不少的道兵,将诡异之地团团围住,他们自然离得颇远,不敢靠近。
因为眼前场景实在是太过诡异。
在海岸旁,本来清澈的海水泛出鲜红之色,一艘破旧古船停靠在岸边,上面灰雾朦胧,阴森无比。
一条长木板从甲板上丢下,探至沙滩上,木板腐朽沉旧,还有着灰褐色的痕迹,像是干涸的血液。
凌琼正守在木板之下,浑身披甲,警惕万分。
“这艘鬼船什么情况,有噩兆出现吗?”
如画漂浮至凌琼身旁,出声询问道。
凌琼面色凝重地说道:“这艘鬼船不知何时出现,但绝对不会超过一时,道兵们都有在岸边巡逻,肯定是最近才现身。
船上有古怪,似乎有噩兆在徘回,不过还没有真正的下来。
但我担心迟早有诡物出现。”
如画将目光挪向鬼船,她的眸子穿透浓郁的灰雾,似乎有穿着破烂的尸躯在挪移,船头掌舵者是空荡的水手衣袍,正摆弄着肉糜组成的轮盘。
船舱的木板,破破烂烂,时而有异动响声,若是细看,木板外时而露出残缺的手臂,时而露出流血的腿脚,竟然是尸体缝合在墙壁上,组成的屋子。
然而最诡异的地方,是甲板中央,有一处空余的池子,里面汇聚着一滩血水,汩汩冒泡,升起热气。
在池子四边,各自点亮一盏长灯,散发出幽绿灯火,映照整个甲板,阴森恐怖。
血池肉房,长灯孤眠,宛如鬼域。
但如画有种感觉,整个木船似乎还在等待什么,血池也没有被激活,还处于静默状态。
有此种直觉,是如画与李赫同享权柄,近乎噩兆的感知。在她眼里,古船似乎对噩兆有着一种天然的吸引力,能够让她心甘情愿地登上去,并等待一场盛宴。
当然,这只是噩兆一面的反应。身为纸岛守护,如今李赫闭关晋升,她是知晓的,如此关键时刻,却突然出现一艘恐怖鬼船,绝对称不上好兆头。
甚至某种程度猜测,怪异正是引自碎星岛一行。
如画缓了缓,还是开口道:“你让道兵们再往后撤一些,我登船一看!”
凌琼皱眉道:“此刻岛主正闭关,这船来的诡异,实在不适合主动上去。
不如等李赫出关,我们再一探究竟。”
如画摆了摆手:“等不及了,这船里面的噩兆之息几乎溢出,我需要登上去看下预兆为何。
能让我的感知失效,又是突然出现在海岸边,大概率是李赫此次碎星岛招惹的不干净东西。你派人把画姬和桦磊叫来,问一下相关的情报。
记住,能不出手就千万别出手,尽量朝内岛退去,等李赫出关。”
说完,如画身子便渐渐凝实起来,整个人彷若纸片一样薄,美貌容颜也变成惨白面颊,两侧涂抹着艳俗的腮红,身周散发出生人勿近的阴寒气息,婉若噩兆。
她迈步前行,几息间便登上鬼船,明明还在视线内,却已经消失在迷雾中,难以窥伺。
凌琼也不多看,毕竟如画的权柄是除开李赫最高级的,有些她能窥见的,其他人都无力察觉。既然如画觉得要亲自登船,那必定是有什么险恶之处,需要提前了解。
否则等待灾厄降临,他们完全摸黑应对,死伤绝对不小。
如今之计,也就只能按计划行事,他已派出道兵联系画姬与凌琼。
但望着眼前阴森鬼船,凌琼内心也生出一丝不安,只能希望如画能在船上阻止噩兆,否则灾厄蔓延至岛上,绝对生灵涂炭。
……
待如画登上甲板,她的第一印象,就是灾不可挡。
脚下的甲板踩上去软绵绵的,轻轻一踢,竟然能撕开薄木,下面是无数连接起来的尸躯,却因为某种特殊原因而没有腐朽,反而像是刚死去不久。
在岸边望时,船内的空间不算很大,一眼便能看到头。可此时登上船,只觉浩瀚,行了不知多久,也未能抵达血池边。
有一股阴冷的寒风吹拂,只要受到其刮磨,白嫩肌肤瞬间灰白,长出老人斑,陷入腐朽。幸亏如画纸躯与噩兆几乎无异,否则刚上来就会被吹成一团尘埃。
唯一的好处是,灰雾在船上十分稀薄,如画不动用任何手段,也能看得比较清楚。
事实上在她登船的刹那,与纸岛的联系就已经变得十分薄弱,唯有一丝本能的因果联系未曾隔断。
怪不得她感受不到鬼船对纸岛的靠近,这艘船简直就是一处独立的小天地,只不过是纯粹由噩兆组成的。
又行了一会儿,如画终于窥见血池,澎湃血意无休止地沸腾,即使隔了老远,也能嗅到那股浓郁的血腥味。巧妙的是,这味道对于噩兆,甚至有些甘甜。
如画身为敕封纸女,自然明白噩兆是灾祸,遵从规则,却没有灵魂的死物。自然不会有甘甜可口这种人性化的想法,那么唯一的解释就是血池同样是规则,是更高级的道,在引诱着噩兆聚集。
在此地,她再次见到了游荡的噩兆。
除开驾驶船只的空荡船长,破烂衣衫的水手,有更多的噩兆从血肉房间内走出。
一颗满脸脓疮的头颅,上面长满蛇蝎,却干煸的只剩下皮骨,发出诡异嘶鸣,初略听到此音,就有种心肺阻塞的致命感觉。
一条悠长的血红线虫,缠在两条行走的毛腿之间,像是桥梁般搭建联系,似模似样地两腿行走,宛如活人。
铁俑横行,胸腔处却裹三面人身,袒胸露乳,甚至时有婴儿啼哭之音,从皮肉上传出。
这些阴森诡物,每一只都起码是七品的噩兆,它们盘踞在血池周边,似乎等待着什么。
缝尸船舱的木门还在“嘎吱”“嘎吱”地响动,还有贵客没登场。
人间鬼域,即使如画这等见过世面的,也默不作声。
若是让船上噩兆进入纸岛,就算李赫出关,恐怕都无济于事。甚至熘出一个噩兆,都会让纸岛陷入恐怖的劫难中。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感受到一股阴冷的凝视,一只百足百眼的巨虫自迷雾中爬来,它的脚都是由不同生灵的腿组成,而它的眼则是由百张面孔凝聚,张望着所有的方向。
如画顿时屏气凝神,刚刚思考过密,有些露出破绽,噩兆是没那么多意识的,眼下场景只能静观其变,否则她自身不保。
就在这时,一抹月光出现在古船顶端,鲜红将船舱淹没。
血月初升,血池中勐地飘起白纸灯笼,隐约间里面用人头为油,传来恐怖叫卖。
“血月现,鬼市开。
魂做宝,肉当钱。
死人无欺,阴渡噩狱。”
说着,便从灯笼中洒出一把纸钱,纷纷燃烧起来。
“大吉,大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