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渐渐远去,黎明将至。
一条破败小道,许多树木环绕周边,于阴影之后,几个面色苍白的人跌跌撞撞,走了出来。
此地离苦茶岭有些距离,正是上次凌琼逃离的方位。
纸画虽然为李赫掌控,但其内世界诡异危险,存在噩兆的预示,若稍有不慎,极有可能迷失在里面,永远找不到出路,或者直接连接至那些显露的绝地。
如果非要说掌控之地,也只有图录镇压的苦茶岭,算是纸画中唯一稳定的源头之所。但李赫对于入口十分谨慎,通常都是以苦茶灵泉为标点,设置在周边的方位。
这样一来,就算有什么鬼东西跟过来,一时间也不会造成巨大危害。
至于前行穿梭的位置,通常都是一次性的纸画通道,例如之前蓑草岭以及这次的黑麦岭,在生成通道后都会短暂地构建一条弯曲小路,通向彼岸。
在一定时间后,对面的纸画便自动摧毁,以免留下破绽。
可以说,李赫能够掌控的,主要是苦茶岭的源点,以及路途的延申,至于纸画中未知的世界,目前还不能探索的更深。即使是他,若在纸画中走失,也是极度危险的。
对于纸画世界,其实他一直有猜想,虽说是图录融合的两份噩兆,实力强横。但画中界以及预兆拓印明显超出了八品道士的能力,李赫有直觉,纸厄或许同样是一份拼图,它只是借用了更恐怖更诡异的某种道力,才展现出惊人的潜力。
至于纸画世界黑暗尽头到底埋葬着什么,由谁控制,以目前的实力恐怕暂时无法解答。
随着遭遇噩兆的频次增多,纸画使用率也逐渐增大,甚至存在不得已情况下将噩兆送入纸画的情况。虽说李赫留下了出口,但噩兆如果按照人的思维来想象,就不叫噩兆了。
或许有偏离小道的家伙,流窜进了纸画世界呢?万一有逗留在其内的噩兆,某一天突然出现在前行道路上。
甚至李赫联想,在久远之前,纸画是否就存在着数不清的噩兆,游荡在这片黑暗世界中,吞噬迷路的行人。
纸画绝对是危险的存在,以图录的品阶来看,它促成的噩兆绝不简单。
当然,经过多次验证,那条在黑暗中延申的小道,和作为原点的苦茶,在目前绝对是安全的。可想要在这黄土路行走,需要付出一些代价。
身旁王卞状态恶化,在五彩斑斓的发丝下,额头皱纹被白纸褶皱替代,古怪至极。
倒是黎漓,不过衣衫上沾满碎纸,香火气涌动,碎纸片就灼烧殆尽,没有残留。
毕竟是李赫跟在身旁,掌控小径弯折,用最快的时间将他们带了出来,因此侵蚀不算太过严重。
王卞这个样子,主要是还是其体内的香火神与噩兆反噬,造成不可逆的损伤,导致纸画侵蚀随意进行,才更为加重。
他现在的状况,还是要解决草庙被毁,引动香火神带来的后遗症,至于祛除碎纸影响,倒是简单。
李赫等了数十息,见身后纸画出口彻底湮灭,才提起王卞与黎漓,返回苦茶岭,抵达郁郁葱葱的人面茶地。
几乎在他现身的瞬间,柳如画便赶了过来。
红衣红伞,容貌如仙,王卞勉强睁眼瞥了她一眼,却没有多余的力气做别的动作。
柳如画将纸伞收束,贴在王老头脖颈上,轻轻转动,只见贴在肉皮上的纸屑纷纷被纸伞吸附,虽然撕的过程有些粗鲁,一片血肉模湖,但这反而说明侵蚀减弱。
“好了,纸厄侵蚀被祛除,不过他身上还有大麻烦!”
失去纸厄的腐蚀,五色烟气便再度弥漫,王老头简直像染发一样,但脸面不停凹陷凸起却显露着他的危机。
如画没有理会,她又走到黎漓身侧,轻轻捏了下黎漓的蛮腰。
黎漓吃痛,身周碎纸却像是天女散花剥离开来,一片不剩。
柳如画随即收伞,静静地站立在一旁。
虽然有着明显故意找茬的意思,黎漓却不敢吱声。之前她知晓柳如画是府主禁脔,形影不离,还负责着苦茶岭防卫,甚至是岭地的实权二号人物。
当时还不以为然,只觉得是李赫见色起意,赏了对方些好处,又有修炼天赋,才爬到这个位置。
至于手段,虽说她身为豪门大户的小姐,却也明白其中龌龊,或许李赫玩腻了,什么时候就踢掉对方。毕竟喜新厌旧才是男人的本质,何况这些天天在生死边缘游荡的道士。
可真正接触深了,才发现苦茶岭有些不同。不谈李赫本人的神秘非凡,柳如画也绝对不是简单的花瓶,更像是与府主一类人。道法高超,神秘莫测,甚至有些秘密只有他们二人知晓。
例如那纸画,似乎柳如画比李赫还要熟悉,能减轻噩兆侵蚀。要知道噩兆可是灾祸,从未有过救治一说,何况明明是府主的纸画,为何柳小姐能救,两人之间的关系极其古怪。
不过只有一点她十分确认,柳如画是苦茶岭绝对不能招惹的人物,甚至是第一。因为她诡异、不可或缺,最重要的是无法捉摸。如果得罪李赫,府主大人或许宽宏大量,但要是得罪这位柳小姐,恐怕第二天连尸体都找不到。
李赫见柳如画处理掉两人的侵蚀,他开始出手应付王卞的反噬。
由于香火神道的诡异,王卞香火神的反噬,还是得靠他自己,李赫只是出手,能够让他寻求自救之道。
既然王老头拼命拿下香炉,自然是有特殊作用。
李赫用纸手将破绸打开,露出紫色香炉,随后另一只发焦的纸臂压在王卞头顶,五色烟气在慢慢减弱。
这是窃取黎镇集市噩兆的道力,用一次便会少一次。肉眼可见,焦黑皮肤消散,露出发黄的纸躯,那股浓郁的可怕压制力也随之消散。在这次出手后,恐怕只剩两次压制的机会。
不过,若是香炉真有对方说的作用,那便值得。
烟气退却后的王卞渐渐睁开眼睛,疲惫地盯着眼前香炉,说出令人震惊的话语:“把我放在香炉中烧了!”
眼前紫炉虽然不小,却也只够普通人的腰身,如何能把王卞填进去,何况烧了的话,还能活吗?
李赫眼神闪烁片刻,毫不犹豫地把王卞抓起,倒立放置,将头顶填入香炉。
不可思议的是,王卞身形扭曲,双脚像是被点燃,炉内也散发出五色烟雾,弥漫开来。
简直像是一根长香,在缓缓燃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