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抱歉。
做噩梦了。
说是这样说,但实实在在的这声抱歉又不知道该给谁说。
到底哪个自己才是真的自己。
明明哪个自己都不被喜欢。
每个自己都是弱小而又卑微。
明明哪个自己都喜欢苏木。
哪个自己又都是那样,这样。也只是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
一号因为不堪重负所以逃避了,身体的控制权无主,因此理所当然的诞生了二号。
可夏橘怀疑。
根本就没有所谓诞生过什么二号。
医生给出的诊断书也只不过是因为自己潜意识伪装的过于完美。
假设一切真的和自己思考的一样,那么自己就不会回忆起那种事情。
更不会对这样的事情细细思考之后,得出‘啊,好像我确实会那样做’的结论。
那不是后来诞生的温柔的我应该有的思想。
或者说我已经成了一个偏向极端方向的人格。
夏橘一直在思考。
“你···”
“要是在的话出来说点什么吧?”
“喂···”
“我现在不讨厌听你骂我几句···”
“···”
没有往常吵吵嚷嚷的声音。
这处被自己期许爱情能正常开始的地方,如今只有自己一个人蹲在床边,像个失去了灵魂的娃娃一样。
脑子里胡思乱想。
苏木和沐笙牵着手。
他们挽着手。
商量着两人的事情。
一起吃着饭。
牵着手。
于是远离了这边,以胜利者的姿态离开了。
思绪飘到更久以前。
论文被毁掉,其实是因为自己太过于关注苏木和其他女孩子说话而导致撞上了,被水淋湿了损坏了。当然,苏木至今为止都以为是他的错。
如今回想起来,恐怕自己看着他的眼神除了装出来的怨毒以外,还有窃喜。只不过窃喜在潜意识里,窃喜那个和苏木交谈的女孩子因为事故连忙撇开责任走开了,只留下自己和苏木独处。
又当然,隐瞒了记忆藏在深处的另一半的自己是不会让自己分享那份窃喜的。
那是一种自私,可怜,一无是处,没有道理的窃喜。
“唔。”
夏橘将脑袋深埋进膝盖。
或许是‘她’知道无论如何隐藏这份事实也没用了,所以选择真相大白了。
早先就觉得不对劲了。
在第一次认识苏木的时候,在被他第一次听见自己的名字的时候,那种异常的表情。
“曾经认识一个夏橘?这种搭讪的方式也太老套了,不觉得很恶心吗?真的,离我远点,你不是我的菜。”
以嫌弃的眼神、动作和语气,抱着书离开。
在现在看来完全能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那种反应了。
细想一下也能明白,如果真的嫌弃觉得恶心,那么恐怕以自己。不论是一还是二都是不屑一顾,看都不会看一眼,更何况特意说出来?
想起来了。
曾经。
在苏木上初中,渐渐地忘掉自己,收到别的女孩子的情书的时候,正沾沾自喜的时候。
正满怀期待在教室里等着的时候。
“谁允许你向苏木写情书的?”
夏橘想起了自己居高临下的俯视着那个女孩子。
那个可怜的女孩子蹲坐在地上哭,说她不是故意的。
而宛如恶魔的自己拿着刀,逼着她写说明书,说明情书只是开玩笑的,只是一时兴起。
夏橘能想起那时候自己的心情。
她怎么配染指苏木的生活,明明只是一个成绩中下,一个差生? 一个连自己的未来都决定不好的女生。
只凭着苏木长的好看这点便草草的约定要怎样。
太可笑了。
认为那亵渎了苏木? 也轻蔑了自己。
太极端,太自作聪明? 要她写一份完美的说明书,一份让苏木从此以后对女孩子会厌恶的说明书。
于是浪费了时间。
于是被苏木发现了。
“以前觉得你一个人很可怜? 所以想和你做朋友。”
“但现在看来你一个人是有原因的。”
“感觉?”
“抱歉,我对你没有你想象中的那种感觉,我更不是你说的可以和你互相理解的人。”
“我做的最后悔的一件事就是同情你。”
所以说。
都是活该。
包括现在。
就算是重生了,也改变不了从前犯下的罪孽。
不是吗?
哪怕是现在,自己仍然会觉得制止了那个女孩子和苏木谈恋爱而觉得窃喜。即便是明知道那是不对的。
丝毫没有因为那所造成的苏木之后一直到大学再也没被女孩子喜欢过,一直被传闻笼罩着的局面有所愧疚。
觉得贯彻了自己所谓的爱情。
那是不对的···
不对。
夏橘立起身子,走在茶几旁边,坐下。
拿出抽屉里的本子。
拟了一个标题。
“遗书。”
我···
可到了下一行? 正文开头的时候夏橘顿住了。
那么。
如果我有了想要死的想法,留遗书是给谁看呢?
留给父母吗?
可对于父母那方面而言,自己愧疚以外没有别的话可说。
留给苏木?
别了吧。
难道以前做过的伤害还不够,到了想死的时候还要继续吗?
夏橘把纸张撕了,扔进垃圾桶里。
然后套上一件卫衣,穿上鞋子出门了。
很奇怪吧。
这时候夏橘突然清晰的想起远在小学的时候,自己一如既往的坐在操场最边缘的树荫下看书,苏木坐在一边说过的话。
“我老是做错事情。”
“老是挨骂。像是你这样的应该很少因为做错事被骂吧?”
“爸妈总是和我说做事情前要先冷静的想一下? 可是我每次想完之后还是做错,真的搞不懂,老是挨骂,最近还开始揍我了。”
那时候才被这个古怪的不和其他人一样孤立自己的男孩子认识,只觉得他这番话笨笨的。
可以说自傲吧。
从小夏橘就没做错过什么事。当然,这个视角是在父母那里,是除了伤害那个对苏木不利,和后面对苏木递情书的女孩子以外的事情。
主观的学习上从来都是被冠以出色的称赞。
甚至于旁听一些大人的生意商谈后,能给出一些让大人们都为之惊讶的思路。
打小就被人说是比大人还有主见的小大人。
“小橘都这样说,那肯定没错了。”
总是能听见人这样夸赞。
久而久之的,或许自己明面上从来没有认可这样的说辞,但潜意识接受了‘我的主见一定是对的’这种观念。
否则又怎么会做了那种事之后一直认为自己是正确的呢?
但现在夏橘不认为自己要做的是对的。
想起了这段久远的单方面对话后,夏橘觉得自己也许该出门看看,以真实得自己的姿态重新将这个世界,将她们,还有他,重新收入眼底。
然后,再来考虑刚才想要做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