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延搁下手机,刷牙洗漱回屋睡觉。
凌晨三点墓园约见?
能是什么正经人干出来的事儿。
她又不是傻子,才不会信!
闻延反复在心里滴咕着骗子短信、傻子才信之类的话。
也不知道是不是想要洗脑自己。
她躺在床上,闭着眼,催眠着自己的神经。
只是总忍不住按亮手机,看一眼那条来路不明的短信。
最后,她干脆按了关机键。
眼不见为净!
她强迫自己入睡,意识挣扎了数十分钟,倒也真的就睡了过去。
时钟指针划到12那一刻,闻延从睡梦中挣扎醒来。
好似始终在做梦一般,浑身困倦、疲惫,又意识格外活跃。
她叹息了一声,睁着眼睛躺了一会儿,起身坐起来,去卫生间洗了把冷水脸,整个人清醒许多。
换了身衣服,搭了件外套,她独自一人坐了夜路公交车出门。
暮冬庄园比较偏僻,并没有直达的公交车。
到了附近比较近的站点之后,她瞧着这附近也不像是能打到车的样子,干脆步行过去。
让她很意外的是,这里大门敞开,像是在恭候她光临一般。
不知道是为什么,眼前的这一幕,让她止不住想起曾经所看过的诸多灵异小说与恐怖电影。
脚步就停在墓园的大门前,她很是踌躇犹豫,根本就不知道要不要进去。
她怕黑……
还怕鬼……
主要是那种,自己在脑子里不停自己吓自己的感觉,实在是太过于渗人。
尤其是墓园里头,漆黑一片,连一盏灯都没有。
仿佛是随时会苏醒过来,一口吞掉她的怪物……
咽了两下口水,她在心里头给自己打了打气,到底还是迈出了向前的第一步。
短信里并没有说,究竟是要在暮冬墓园的哪一处见面……
所以现如今,她也只能够凭着感觉往前走。
不过,看着这里的一切,想来对方早有准备。
甚至很有可能就是为了在这里故弄玄虚,从心理上恐吓住她。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分散了注意力去思考这些事情……
闻延这会儿倒是不怎么怕了。
她一脸无畏的向前走。
一直到中心花园的位置才停下。
花园长椅上,此刻正坐着一个男人。
他穿着一款风衣,是上个世纪才流行的款式……
男人只是看着她微笑,点头示意,并没有说话。
闻延看着人,目光有些呆愣,好半天才忍不住出声:“爸爸?”
闻喻看着人的目光,更加慈爱了几分。
他朝人伸出手去,却不想闻延摇着头退后更远。
“小延……”闻喻很是无奈的出声喊人。
闻延微微怔住,停下脚步:“二叔?”
她不是很确定的喊了一声。
闻喻叹息了一声,很无奈的嗯了一声:“抱歉,我……”
“是你给我发短信,让我的凌晨3:00到暮冬墓园的?”闻延此刻已经冷静下来,脸上没有任何的情绪波动。
闻喻略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嗯了一声:“是我。”
“你有病?”
闻延瞪了人一眼:“大半夜的,你约我到墓地见面?”
闻喻:……
他丝毫没有想到,嫁到京城几年的闻延,会变得如此脾气暴躁。
从前,她一向细声细语,活泼却也温顺。
“抱歉,我也是情非得已……”闻喻苦笑了一下:“你也知道,在家里头我不得自由,且这件事儿,也不好叫你婶子他们知道,我就只能用这种方式了,加上……”
他也想确定一下,闻延是否还在乎闻霆的消息。
“那你又为什么穿着爸爸的衣服?”
闻延此刻对这个二叔更多的是审视。
她目光紧盯着对方:“我不觉得你这是一个很好的借口。”
哪个正常人,会大半夜的,约自己的侄女,到墓地里相见?
“这件衣服,其实是我跟你爸爸一人有一套,只不过,我从来没有在人前穿过罢了,这是我第一次穿,或许也会成为我最后一次穿。”
闻喻笑了笑。
闻延不解的看着人。
“我知道你心里一定会有很多疑惑。”闻喻慈爱的笑了笑:“坐下来听我慢慢跟你说好吗?”
他倒也没有让闻延坐在他旁边,而是指了指对面的长椅。
木质的长椅,在这样的深夜里也一样略有寒凉。
闻喻很贴心的,递给人一张棉垫子。
“其实,你跟我没有什么血缘关系。”
等人坐下后,闻喻便开口道:“你虽然叫闻延,却并不是我们家的孩子,只不过闻呈他坚持,老爷子也就没什么办法,只能顺着他的心,遂了他的意……”
闻喻的话,若在以往,兴许会震撼到闻延。
如今,她却神色毫无变化,像是只在听别人故事的旁观者一样。
“为了不让你受委屈,他选择带你一起出国生活,甚至还在外面娶了妻子……是个外国的妻子。”
闻喻笑了笑:“我曾经以为他既然在国外定居了,应该就再也不会回来了。”
他神色微微有些变动,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继续道:“我从来没有想过他还会回来!我没想到他都已经在国外娶妻定居有了家庭,竟然还要回来。”
闻延看着他,心中有了无数阴暗的想法。
可越想,她越觉得狗血。
最后干脆把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全部都撇了出去。
她目光落在闻喻身上,没有出声,等着听他继续往下说。
“我跟你爸爸是双胞胎,一模一样的那种……我们两个就像是这个世界上复制粘贴出来的人一样。我们好像哪里都相同,又好像处处不一样。”
闻喻笑了笑:“因为他比我早出生了一些,所以他是哥哥……因为他的名字首字母排在我前面,所以哪怕我们成绩相同,也永远他是第一,我是第二。”
他看着闻延,始终带着慈爱:“你知道那种一直活在他光环之下,却又根本就没比他差什么的感觉吗?”
“无论我怎么努力,都永远超不过他。”他笑了笑:“我只能够努力到,跟他做的一模一样……可这个样子,我永远都走不出他的光环范围内。”
闻喻止不住的苦笑:“就好像这个世界上没有我这个人存在一样,我是那样子的暗澹无光,我明明跟他一样优秀,却活的好像是个废物。”
“后来的事情,你也应该猜到了吧……他被派学出去,我呢就留在了家里。”
闻喻笑了笑:“我原本以为他出去了也好,至少这个样子,再也不会有人跟我争了,我也可以不用活在他的光环之下,一辈子籍籍无名。”
可偏偏,在他刚风光得意了没几年,就传回来了闻呈要回来的消息。
“说实话,我真的算是很不想他回来的人之一。”闻喻坦荡荡的开口。
他叹了口气:“可直到他真的死了,我才开始后悔……这么多年竟然没有珍惜我们兄弟之间的感情,一直活在怨天尤人之中,嫉妒怨恨他的优秀,白白的浪费了那些大好时光。”
“我爸爸到底是怎么死的。”闻延打断了闻喻的追忆与悔恨。
闻喻道:“被人追杀……你知道的,他从事的工作,涉及到的秘密比较多,那些人见他坚持要回来,便对他起了杀心。”
闻延皱了下眉,显然已经因为闻喻之前的话,对这个结果存疑。
“当时他已经快要回到国内……不过却还是没对方的人给得手了。”
闻喻道:“那个人得手之后,甚至还十分嚣张的想要逃到了国内。”
他似是安慰人一样开口:“不过你可以放心,那人还没来得及入境就彻底的凉了。”
闻延皱紧了眉。
“你应该知道尚端肇事逃逸这事儿吧?”闻喻突然道。
闻延看着他,没说话。
闻喻也不介意,继续往下说:“他是在边境肇的事儿。”
他笑了笑:“想来你也已经猜到了,那场事故中被撞死的,就是杀害你父亲的凶手。”
“你不觉得这样的事情说出来很可笑吗?我不觉得生活会有这么狗血的剧情。”闻延道。
闻喻似乎是早有预料一样,安抚着人:“你先不要激动,听我把话说完。”
他示意人先坐下,听他继续说。
“尚端在撞完人之后,也并没有直接的逃走,反倒是十分大胆的上前去让人检查了一下。”
闻喻道:“期间就发现了有关于你父亲的消息……当时国内大家都不知道你父亲已经出了事情,尚端可以算是第一个知情人。”
他道:“你父亲曾经委托尚家人,购买房产到你名下,尚端见他出了意外,心里头就打起了这些房产的主意。”
闻延突然就有些看不懂闻喻,不知道他说这些的目的是什么。
“对于尚端的这份心思,尚家的老爷子,自然是不会同意的。”
闻喻却好像没看见闻延疑惑的表情一般,继续的往下说:“可这世间的任何事情都是没有绝对的,尚家老爷子一开始是不同意,因为那时候的房产地皮,根本就不值钱。”
他道:“后来这些东西隐隐的开始升值,你父亲的死也基本可以定性,只不过因为他的身份原因,很多事情都没有公开。原本没有占为己有这些想法的尚家老爷子,渐渐的也生出了别的想法……”
闻延有些震惊的看着人,很是怀疑自己听到的内容。
“不过尚家老爷子到底不敢也不想把事情做绝,至少他没有听取尚端的建议,直接悄无声息的,把你爸爸留下来的那些东西全部据为己有,而是来到闻家,提起当年尚闻两家的交情,并为尚乔白求娶了你!”
闻喻笑了笑,略带讽刺:“他是打算用这种方式,间接占有你爸爸留给你的那些财产。”
闻延略皱了皱眉,倒是没有太去怀疑这件事情的真假,因为这些,倒也不是完全的有迹可循。
可她想不明白的是……
闻喻把她诱导至此,又说了这些,究竟目的何在。
“二叔,你把我叫到这里来,就是想跟我说这些事情吗?”她看着人问。
闻喻摇了摇头,最后又点了点头:“算是吧……”
他笑了笑:“我就是觉得,你应该知道这些真相,不要湖里湖涂的,把尚家当成好人了。”
“既然二叔你早就知道这些,那又为什么同意我嫁到尚家?”
闻延看着人,对闻喻的行为与陈述,都存了诸多疑惑:“你既然明知道尚家不怀好意,当初又为什么极力促成这桩婚事?”
她道:“尚家老爷子刚来提亲事的时候,爷爷其实很犹豫,是二叔你在旁边积极主动的劝说,才会最终达成了这桩婚事的约定。”
闻喻听她说这些,嘴角始终挂着笑。
“二叔,你的目的是什么呢?”闻延问。
闻喻苦笑了一声:“我知道,你在闻家的日子并不好过,你二婶是个小气的,她不乐意多养你这一张口,哪怕实际上你也没有花多少二叔家的钱……留在这样的家里,对你也没有什么好处。”
他道:“尚家既然有所图谋,想来就不会为难你……毕竟你身上还有他们想要的东西。”
这话听起来好像是合情合理。
可闻延还是觉得太过于牵强,根本就说不通。
但闻喻显然也是不打算解释的,一直在顾左右而言他,各种含湖其词的想要蒙混过关。
“那二叔现在是已经说完了吗?”闻延索性也就不再追问,目光直白的看着人:“是否还有继续想说的呢?”
闻喻摇了摇头:“没有了。”
他笑着道:“我想对你说的话都已经说了。”
“那我就回去了。”闻延起身道。
这一次,闻喻没有再阻拦。
他看着闻延渐渐远去的身影,等人消失后,抬头仰望着已经开始泛白的天空,苦笑着自语:“我还是不忍心告诉她真正的身世……哥,不仅是你拿她当亲生女儿,其实我也想的。”
闻喻坐在长椅上发呆了很久,赶在天亮才走进墓园里,在其中一处墓碑前,点了三炷香。
“既然你女儿已经取名闻延了,就还是让她继续做我闻家的姑娘吧。”他坐在墓碑前,滴咕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