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阿篱赶紧过去把周沛身上的束缚解开,因为绳索的挤压,他身上的脓疮应该又被挤破了不少。
看着周沛先从袖口和裤腿抖落出一堆蟾珠,我后背又是一阵发寒。
“钱大龙做的吧?这村儿里的人都还不错,只有他能这么丧心病狂。”
周沛眼神中没什么光彩,似乎对这类事习以为常了一样。
“除了他还有谁?不过我没想到,他居然会上门来要我还钱。”
我皱起眉头:“你们家欠他的钱?”
“当然没有!”周沛的眼神逐渐产生了变化,凶狠而嗜血:“他拿了张十万块钱的欠条,但上面的手印,是趁着我爹还没封棺入殓之前,抓着我爹的手按上去的。”
想不到钱大龙居然蛮横到了这种程度,我也跟着发火,但阿篱的一句话提醒了我。
她看着屋子里破旧的摆设,有些疑惑的道:“他是想讹你们家的钱,但你们家看上去也不像很有钱的样子啊。而且,你又是一个病人。”
我也觉得在理儿,但阿篱的话有些太直接了。
周沛面色越发的阴狠:“他不是想要十万块钱,而是想让我交出一件值钱的宝贝,据他所说是个古董!”
我感觉这其中另有隐情,让周沛详细说说。
但他只是发狠道:“哪有什么值钱的宝贝?他只是听说当年抢来的宝贝都被我们家藏了起来,想发笔横财而已!”
“抢来的宝贝?”
我又问了一句,周沛慢慢缓和了一下情绪,讲述了一桩往事。
“河头村是个年代没多久的村子,解放之前,有一伙土匪流窜到了这里,为了躲避军阀的剿杀,伪装成了普通百姓。后来战争打完了,大伙干脆也就继续过起了平头百姓的日子。”
我大概已经猜到了怎么回事:“那伙土匪抢了很多的财务,然后被你们家藏起来了?”
“哪有什么宝贝?”周沛冷笑了一下:“当年的匪首是我太爷爷,为了稳定手下人的情绪,不让他们出去是偷抢引来官兵,就撒谎说他之前抢来了一件价值连城的宝贝,被他埋了起来,等到风平浪静之后就拿出来卖钱分了。也是靠着这个谎言,这群习惯刀口舔血的亡命徒,才挺过了几十年的苦日子,没再作奸犯科。后来我太爷爷过世,世道也太平了,他们也就没理由重操旧业了。”
我接着他的话往下猜测:“人心终究是贪婪的,想来这村里很多人都还一直记挂着这件宝贝吧?”
“的确是这样。”周沛眼神复杂:“我太爷爷还在的时候,还没人敢针对我们家。可我们家的人越来越少,或许这就是对我太爷爷当过土匪的报应吧。我太爷爷四个儿子都夭折了,我爷爷病恹恹地活了下来,也只生下了我爹一个,后来我妈生我的时候又难产死了。现在我们家只剩我一个人了,可不就只能被姓钱的欺负吗?说起来,他家祖上只是个给我太爷爷喂牲口的小跟班而已。”
周沛伸了伸腰身,努力站了起来。
“外面那些人听信了钱大龙的话,以为我是个疯子。但我清醒的很,我只是跟他说我找到宝贝了,让他过来拿。我是想跟他同归于尽的,可惜我这身子骨太差劲了,拿了把刀也没伤到他分毫,反而被他给绑了。”
我给阿篱使着眼神,不让她开口去刺激周沛。
今天见到的周沛,和昨天晚上那副以礼待人的谦恭完全不同,我从他身上看到了很强的匪性。
这两种性格都是他,但多数时候他都是性格温驯的那个。只是钱大龙做的太过火,把他遗传下来的凶性激发了出来。
等他冷静了一些之后,我把从医书上查到的关于蟾珠的事告诉了他。
不等我说完,周沛就再次激动起来。
“蟾蜍?癞蛤蟆?”
我告诉他就是这东西,周沛似哭似笑的抽搐了几下,转身对着灵柩跪了下来。
“爹啊,你被那缺德玩意儿给骗了!我这身病,都是他给害的!”
我等他嚎哭了一阵才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周沛胡乱抹了把脸上泪水。
“前几年,我一直生病发烧。钱大龙就过来告诉我爹一个偏方,说是蟾酥能清热解毒。我们村儿有个荒废的寺庙,解放后住进来一个游方和尚,那个禅院里就有很多癞蛤蟆。钱大龙就忽悠我爹去抓那些癞蛤蟆,割下来蟾酥给我当药治病。”
我想了一下:“蟾酥确实是清热杀毒的良药,虽然本身也带有毒性,但只要不是内服过多,就不会有副作用,你是不是服用的太多了?”
说到这里,我脑海中突然闪过昨天晚上梦到的红眼蟾蜍。
“不对!钱大龙让你们去找的,到底是不是蟾酥?不是所有的蟾蜍身上都有蟾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