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其说姜漫雪不相信傅清野，倒不如说她根本不相信自己。

她不相信自己有什么地方，能值得别人为她一直不求回报的付出。尤其还是傅清野这样的人。

姜漫雪早已经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她跟陆斯辰站在同一战线是本分，毕竟无论她愿不愿意。她终究是跟陆斯辰绑在一起的。如果陆斯辰吃亏，她也讨不到半点的好处。而对傅清野，她是真的心存不忍，更心有愧疚。

在做这件事的时候，她就已经准备好了，要被他彻底厌恶的打算。并且也准备好了想要尽力的弥补他。只是，她没想到的是，这块蛋糕的利益居然这样巨大，她所谓的弥补不过只是杯水车薪罢了，恐怕根本不值一提。

至于傅清野所说的，从一开始就告诉他这件事，姜漫雪确实从来没有想过。

所以，在傅清野这么说的时候，她就彻底的愣住了。

声音被彻底的卡在喉咙里，什么也说不出来。

她唯一能做的，就只是听着傅清野失望透顶的说话。

“我本以为你就算不接受，至少也应该能明白。可没想到，我做的一切都被你视作需要等价交换的别有用心。你既然从一开始就不相信我对你的真心，哪又何必跟我说什么朋友。”

傅清野这话听着绝情，可实则满满的包裹了他的失落和伤心。

姜漫雪张了张口，半晌，也只能瓮声瓮气的跟他道歉：“对不起……”

“我不需要你的道歉。”傅清野根本不接受。他双目锐利的看着姜漫雪。“你既然从没想过最初就告诉我真相，想必也就从来没释怀过我送你镯子那件事吧。”

姜漫雪抿着唇，说不出话来。

她确实没释怀过。她其实非常的在意。一只两千万的镯子，最终还被陆斯辰给摔碎了。

姜漫雪的心里一直都存着个忧虑。她不明白傅清野为什么要对她这么好？难道真的单单只是喜欢？可是，怎么样的喜欢能让人无条件的付出，而不奢求回报呢？

她想不明白，更不敢相信。

所以，即便是收了镯子，她的心里还是忐忑不安居多。特别是陆斯辰把镯子摔碎之后，姜漫雪其实一直都在想着，要怎样还给傅清野这个天大的人情。

只是可惜，还没等她还上这个人情，就又做了对不起他的事。这就更让姜漫雪过意不去，更加的无地自容了。

傅清野不需要从姜漫雪的口中听到她的答案。单单只是看她的模样，傅清野就能知道她究竟在想些什么。

“姜漫雪，你还记不记得，拍卖会那天，我曾经对你提起过，让你三天之后等我，我会联系你。”

突然，傅清野的话锋一转，直接转到了另一个话题上。

姜漫雪愣了愣，还有些没反应过来。她心中还满怀愧疚，顺着傅清野的思路思考，然后才点点头。

“我、我记得。”姜漫雪小心翼翼的看着傅清野：“可是在那之后，你并没有联系我……”

“呵。”傅清野突然笑了一声。他的目光紧紧的盯着姜漫雪，好像是在全心全意的看着她，要把她牢牢的印在眸里心里似的。“那是因为没有必要了。”

姜漫雪不明白他所说的没有必要是什么意思，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

“因为在那之后，我就在街上捡到你了。”傅清野忍不住摸出了他的第二支烟，点燃之后深吸一口，然后随之吐出。好像要连同烟雾一起，把深藏在自己心中的浊气一起吐出似的。

然后，姜漫雪就想起来了。

在拍卖会之后，她和陆斯辰大吵的那一架，随后她就被赶出了陆家。之后，她虽然在顾以瞳那里借住了一晚，可到底还是再次流落街头。最终被傅清野给捡回了家。

算算时间，傅清野捡她回家那天，应该就是最初他约定的第三天没错。

姜漫雪的睫毛颤了颤，轻声的说道：“我还记得，你当时说，有件事想要让我做。傅清野，是我欠你的人情，只要是我力所能及的事情，只要你说，我一定完成。”

“好一个力所能及。”傅清野叹了口气，两根手指摩挲着手中燃烧的香烟，低声重复姜漫雪的话。“接下来你是不是又要说，除了让你和陆斯辰离婚以外，只要不违背你的底线，你都可以答应我？”

姜漫雪无话可说。

“如果我让你别走呢？你会不会答应我？”

气氛在瞬间就凝滞。姜漫雪无声的望着傅清野。

如果不是香烟的白色烟雾还在徐徐的飘荡上升着，画面就像是定格了一样。

姜漫雪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她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才好：“你怎么知道……怎么知道我要走？”

“如果不是你要走，又何必来找我说这些。”傅清野嘲讽道：“从你说会跟陆斯辰站在一起时开始，我就知道，你要回去了。回去陆斯辰身边，是么。”

傅清野像个会读心术的魔法师，姜漫雪就像一张白纸，在他面前简直一览无余。

半晌，傅清野似妥协的熄灭了才燃了半根的香烟：“姜漫雪，我说过，我不会逼你。所以我也不会真的要求你留下。更何况，就算我留下你又有什么意思呢？你的心根本不在这里。”

最后这句话，让整个夜晚都变得寒冷起来。那股透心的凄凉和落寞，在霎时就从空气里荡开。

“对不起。”

傅清野无奈的笑了声，也更加无奈的摇头。

“你永远都不用对我抱歉。我说过，你的道歉对我毫无用处，只会让我更加难过罢了。”

然后，傅清野站起身来，他看着姜漫雪半晌，突然开口。

“如果你真的要履行承诺，那就跟我来。我带你去个地方。”

姜漫雪坐在沙发里，抬头仰望站起身的傅清野。客厅的水晶灯折射出的光芒，在他背后闪烁着。

他逆光而站，整个人都被笼罩在阴影之中，让人瞧不清楚他脸上究竟作何表情。

“你跟我到那里去。去过之后，就当你还了我的人情。你今天要求的事情，我也会一并答应你。”傅清野垂眸。

“我们之前的事情便一笔勾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