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叫了周怡，胜男和芳芳就不能落下，男生们勾肩搭背，女生们则挽着手挎着胳膊。

也亏得是春天，不然还不得热的出汗。

东北的春天特别短，一早一晚还是冷嗖嗖的，不过寒风阵阵的夜晚，吃点热乎乎的也很不错。

九零年初的学校附近，已经有很多很有生意头脑的小摊贩了，不过都是简单管饱的肉包子，疙瘩汤，大肉面啥的。

经济实惠，量又大，很适合一群吃饱了半小时留喊饿的少年们充饥。

现在只要是肯努力的学生，多多少少都能从印刷室领到津贴，手头也宽裕了不少，最起码吃食上是亏不了嘴的。

所以校门口的小摊上，生意还是很不错的。

周怡不饿，就是出来转转，休息下眼睛，胜男和芳芳去买馅饼去了，她就站在一边看周围来来往往热热闹闹的小夜摊。

“你算的不对！少给我钱了！NND，耽误我大哥的事，到时候我告诉你，我可饶不了你们！！”

“没、没、没算错，就、就是找你一块钱，“一个结结巴巴的女生声音不大，但是也强装镇定的回答她。

“怎么没算错，你一个结巴你知道什么？“男生很气急败坏，摆明了不相信。

“就是没算错，小芳姐姐算数可厉害了，从来不会出错，是你自己记错了，你多买了一个鸡蛋！”一个明显年纪比较小的男生声音发颤，但是还是努力替自己的姐姐辩护。

“你懂什么，你个小瘸子！一边去！“男的明显气急败坏！

“不、不许你这么说！“

“不许你这么说小亮哥哥！“两个女声，一大一小异口同声的维护刚才的小男生。

“MD，真晦气，大哥让我买碗面条，谁知道找了个摊子，不是结巴就是瘸子，外加一个大花脸！“

周怡真的听不下去了，急忙朝那个面摊走过去。

只见一个简陋的小面摊子旁，一个稍微大一点的少女的身旁，紧挨着俩小男孩和小女孩，三个人年纪都不大，没看错的话，大一点的女孩跟他们一个年纪。

俩小的也跟她家妹妹差不多大。

其中比较特别的是，小男生只有一条腿，另一边空荡荡的裤腿旁，是个拐杖。

另一个年纪更小一点的女孩，一大半的脸上都是黑色的胎记。

他俩紧紧挨着高个子女生，一边维护自己身边的人，一边瑟瑟发抖的挤在一起，看的周怡很心酸。

这时那个骂骂咧咧的男生被他们惹急了，刚要摔碗，被横出来的一只白净细瘦的手指紧紧攥住。

“谁！多管闲事！快撒手！不然老子有你好果子吃！”混混年纪也不大，使出吃奶得劲，也挣不开这双看上去没啥攻击力的手。

“你是谁老子啊，有话好好说，不要摔东西，摔碎了算谁的！”周怡也毫不示弱，她一把子力气，自从有了饭量见长的大哥之后，毫无用武之地，今天终于可以大显身手了。

“我说，女学生，你插什么手，我买了面条和鸡蛋，给了五块钱，她们昧了我的钱，少给我一块钱，就不许我问问了！”混混一看，来者不善，力气又大，看来得好好说话，难得软和下来，把事情经过大体说了一下。

“不、不是的，”那个高一点的女生看周怡用眼神询问她，连忙回答。

“他们要了四碗面条，一碗五毛钱，后来又觉得卤豆干不错，又要了四个卤豆干，正好一块钱，临走前又加了四个鸡蛋，还让我送了一份蔬菜，加起来也正好一块，他给了我五块钱，一共花了四块钱，我给他一块钱。”

年纪小一点的男孩看姐姐说话吃力，又怕好不容易来个主持公道的人听不太明白，连忙字迹清晰的把钱算了一遍。

“啊，还有豆干，这个我忘了，”混混摸摸头，不好意思了，“内个，实在对不住啊，我没啥学问，记性又不好，忘了之前还要了豆干了，你算的对，算的对！”

周怡看他道歉态度还算不错，摊主也表示不再追究，就松了手。

周怡看她摊子上的卤海带还不错，就要了一份，吃起来。

混混算完账，也没有立马走，好像是在等人。

没过一会，来了俩同伴，“黑子，买好了么，怎么买了四份？你的吃完了？“

“嘿嘿，那是，我让他们提前做好了，等你们的时候没忍住，就吃了，你们快吃，剩下的给大哥和小妹带到医院去，他们估计也饿坏了。“

周怡诧异的看了刚才还横行霸道的混混，此刻像是老父亲般看着俩年纪也不大的少年狼吞虎咽吃着面，自己偷偷的咽口水。

等他们吃完，还剩了点汤汤水水，那个混混也不嫌弃，端起来一口喝完，末了还擦擦嘴，“刚才的面有点咸，正好解解渴。”

“妹子，哥刚才话比较急，说的话你别放在心上啊，实在对不住了。“这才拉着俩兄弟急匆匆的拿着面条走了。

“姐姐，他们也不算是坏人，是不是？“小姑娘看着他们走远，探出头来问他们的姐姐。

“唉，一文钱难倒英雄汉啊！“大姐姐还没开口回答，小男孩故作看成的回答了妹妹的话。

“哦。“小姑娘似懂非懂的应和。

周怡吃完海带结，给了钱，小摊主姐妹三个不想要，周怡扔下钱，摆摆手，就去跟小伙伴汇合。

回去的路上跟百事通大凯聊起来，“那个姐姐啊，是附近福利院的，在咱们隔壁三班，口有点结巴，平时跟她出摊的，好像都不固定呢。”

大凯他们经常跟无底洞大哥一起出来觅食，自从有小夜摊开始，那个姑娘每天就带着不同的小家伙摆摊，偶尔考试拖堂，还会换成年纪大一点的其他人带队。

“福利院不是有人经常去领养么？”胜男对这种福利院没啥印象，都来自于电视和小说。

“唉，领养也是那些看上去比较体面的吧，小芳他们一看就是被剩下的。“宋三秋也是觅食队伍里的一员，显然也见过小芳他们。

“据说，福利院的孩子只能混个温饱，学费啊杂费书本费的，都要有捐赠，如果没有捐赠，或者钱不够，就得自己想办法了。我觉得，这也可能是他们摆摊最大的原因。“齐天凯很中肯的评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