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之前不明白，郑室明明知道易术嘉不好，变了心，不适合公司，为什么不直接一脚把他踢开。她明明那么有背景，那么有实力，就算当真踹了易术嘉，她也能找到接替他的人进来。

但是她跟毕邪谈起这件事时，毕邪却给了她一个合情合理的解释，他说：“老周经常扣着我们的绩效工资不发，一扣就是好几千，我在这里呆了大半年，扣着的绩效工资累计起来有好几万，你说我为什么不离开？”

“因为老周并没打算真贪掉你这笔钱啊？”苏玛丽道，“你跟他竹马竹马一起长大，熟得没准连他账号密码都知道，他不可能真贪你的钱吧？而且你要真走了，之前被扣的不就拿不回来了？”

毕邪笑了笑道：“郑室大概也是这么想的。”

苏玛丽：“……”

她瞬间就觉得自己明白了。

易术嘉的心态不是在一夜之间变化的，他的变化很小，离他近的人很难发现。就像发现你变瘦的往往不是每天都看见你的人，而是平常不怎么看看见你的人那样，量变引起质变这过程，最容易被旁观者看见。

他现在就是一枚毒溜，患病之初不动声色，等到郑室发现时，他已经长到了需要动手术的地步，而她不是不想动手术，是她在之前反复病发的过程中被多去了太多力气，以至她没有一个尚算健康的身体去动手术。

何况要从自己身上掉下一块肉，谁不会犹豫呢。

就像萧杉总觉得易术嘉有可能和郑室复合一样，谁知道郑室的心里，是不是还对自己的前夫，自己孩子的父亲，怀着某种期待呢。

苏玛丽想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所以说完那句话后，又看着郑室的眼睛，诚恳地补充了一句：“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希望我这句话，您不会觉得唐突。”

白九闻言微微瞇了下眼睛，没接话，目光又转回了手机微信上，倒是她旁边的郑室想了想，淡淡地笑了起来。

“你说得对，这样做对公司来说才是最好的选择，我大概是上年纪了吧，在这些事情上，反而有点优柔寡断了……”

说这话时她微微垂下了眼睫，有很明显的疲惫从她眼中一闪而过。

但也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下一秒她就收拾起了倦态，拿过手机飞快地转账：“苏小姐，谢谢你们帮了我大忙，委托金我已经打过去了，顺便跟你确认个事。”

苏玛丽：“请讲？”

“你真的没兴趣继续在我公司当行政人事主管？”

苏玛丽：“……”

她义正言辞道：“郑姐，承蒙厚爱，谢谢高看。但是我想说个大实话，你觉得我像那种会为了梦想和爱，拿着朝不保夕的工资，过着交了房租就揭不开锅，每逢双11和双12就鸡冻得像打了鸡血一样抢单的致力于建设和谐社会主义的人吗？”

郑室差点没破功，半晌才好笑地道：“其实我觉得你挺像那种人的。”

苏玛丽那表情瞬间就像生吞了一个西瓜。

郑室这次是真的笑了：“我挺欣赏你的，不管是从工作方面，还是从私人方面，能加个微信吗？或许以后会有我能帮上忙的时候。”

“郑姐这话客气了。”苏玛丽笑，就郑室的能力，说这话简直就是在主动示好，苏玛丽当然不介意跟有能力的人搞好关系，当即打开微信坐到了郑室旁边。

“您的微信号是多少？或者您把二维码调出来我扫一下？”

郑室点点头，跟着还没来得及说话，突然就听“叮”的一声，苏玛丽的手机上弹出了一条微信。

“白九走了吗？”

发信人：周渊。

苏玛丽：“……”

郑室：“……”

坐在郑室旁边恰好也转了个头过来看她们添加好友的白九：“呵呵。”

苏玛丽毫不犹豫地给周渊回了条短信：“哦，没走，在我旁边坐着呢，你刚发过来的微信，她看到了。”

收到苏玛丽回复的周渊：“！！！”

崩管周渊此刻是怎样一张生无可恋脸，苏玛丽这边的氛围倒是很融洽，她愉快地和郑室加了微信，又开心地和郑室白九继续聊了会天，临到送走两个女强人时，苏玛丽心里那点好奇终于没能忍住，看着白九问了出来：“白姐。”

“嗯。”

“我能问问您喜欢老周哪点吗？”苏玛丽诚恳地道，“我不是说我们老板不好，他那张脸长得还是挺人模狗样的，但是除了他那张脸外，他穷得就只剩下钱了。虽然我可以摸着良心说，穷得只剩下钱也是优点，但您的家世和家底都不薄，应该不至于看得起老周这点钱吧？”

“而且啊。”苏玛丽声音欢快得像八卦记者挖到了八卦新闻一样，“老周这人很抠的，毕邪跟他跟了这么久都没见他发过提成，而且他的钱都是撰着不用，全部拿来买手办周边和游戏，你造吸金音吗，初音系列的手办，每款出了老周都是必买啊。就算你真的跟他在一起了，我觉得他也不会为你花钱的，所以您到底喜欢他哪点呢？”

郑室问言也转头看着白九，老实说她也对这个问题有点好奇。白九于是静静地笑了。

“我小时候，一直觉得那种温顺的，听话的，聪明的，长着柔顺金毛的狗很可爱。”

苏玛丽and郑室：“？？？”

这跟周渊有什么关系？

白九却是漫不经心地，继续开口道：“我曾经想养那种温顺听话的狗，拉布拉多或者金毛都行，但是我在三年前，因为一个业务合同的签订去了西伯利亚，看到了在冰原上奔跑的哈士奇。”

她说着一顿，笑了笑又看着苏玛丽道：“你能猜到我那一瞬间的感受吗？在亲眼看到这一幕之前，我一直以为哈士奇就是一种智商很低，很蠢很二的狗。直到亲眼看到它们在冰原上奔跑，我才知道，它们并不是蠢，也一点都不笨，这种看起来很傻很二的狗，曾经征服过浩瀚的冰原。”

苏玛丽似有所悟地眨了眨眼睛。

“他只是看起来蠢。”白九轻飘飘道，“如果他真的没本事，你和毕邪会这么爽快地留下来？”

苏玛丽若有所思地转了转眼珠。

她觉得白九这话说得挺有几分艺术，之前她也觉得毕邪很漂亮，漂亮的同时还很实用，让她一直觉得找不到词形容，但听白九这么一说，她突然觉得毕邪其实听好形容的……这不就是一只萨摩耶吗！

长相讨喜，逗人喜欢，天生颜值高得好像做什么都能被人原谅。但要真的说起能力，他同样能征服荒芜酷寒的冰原。

他只是现在就像明珠被蒙了尘，无法绽放自己的光芒罢了。可适合他绽放光辉的舞台又在哪里呢？

苏玛丽想不出来，一时有些失神。白九却又笑了。

她的车就停在工作室门外，说这话时她已经拿出了车钥匙，但却像是为了说完最后一句似的，又转头看着苏玛丽笑了起来。

“可能我之所以会这么关注周渊，大概就是觉得我总有一天能把哈士奇训成金毛吧。”

苏玛丽：“……”

苏玛丽瞬间一个雷击，只觉自己之前的脑补可能都标错了情。白九心情却是很好，挥挥手开车离开后就给周渊发了条微信。

“我觉得苏玛丽不是个简单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