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沉默地望着华桑，麦茨二人渐行渐远的背影，神情迥异，想法不同。

雷吉久久才打开话匣，“长官，您那样真的好吗？”。

死盯着华桑背影的莫林，对造假通行的华桑已是满心腹诽，咬着他弟的话抢声说道，“是的，那个小白脸可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哼，要不是我们一时疏忽，他们...”

莫林的语气有些凶蛮，但长官在前，只得攥紧了拳头。

但让度雷却摩挲着满是胡碴的下巴，神情期待，依旧玩味地注视着已缩小成点状的麦，桑二人。

“呵呵，他们还年轻嘛。

再说了，那个华桑最初不是真的为难到你们了吗？

莫林，如果我没有记错，你从学院毕业时主修的方向，应该和他差不多吧，你不是也没能一眼看出问题，并马上指出他的破绽吗？”

莫林心头一酸，一时如鲠在喉，无论他有多少客观原因找什么借口，这就是事实。

比起华桑制造蒙混过关的假契约，对领导无理，甚至不知天高地厚地大放厥词。

真正让他感到郁闷和不爽的是，他居然被这样一个不谙世事的小白脸给耍了，长官居然还变相地替他说话。

转念一想，莫林心中稍宽。

哪怕长官说的就是客套话，他也不得不承认，那个华桑确实有点本事。

让度雷终于扭过头来，神情骤然严肃，解释道：“不，我另有打算，虽然接下来这个幽灵先生的事件，不归我们调查了，但我隐约觉得，这个‘幽灵先生’会和我一样，对他们两个人感兴趣，并找上他们。”

莫林，雷吉二人心中一凛。

让度雷回头看向麦，桑二人离去的方向，沉吟半晌，补充道

“而且，那个华桑非常不简单！……他们两个……都挺有意思的，多半经历过我这一辈子，都没经历过的奇事。”

话音一落，让度雷眉梢一扬，给他的两个手下递过去两根烟，自己也点上。

刚往靠椅上一躺，远处就传来了隆隆的行进声。

让度雷凝神一听，顿时一个激灵，立即从靠椅上弹起，并保持十分标准的立正姿势，他的两个手下也立即站定，虽然三人站如三尊泥像，实则心里有些慌。

不久后，一台运行极快的甲壳虫车，从三人之间呼啸而过，在擦身而过的一瞬间，让度雷瞥了一眼车上的数名乘客。

那位面色惨白，穿着奢华的青年，便是砂砾城贵族凡莫塔家族的公子，凡莫塔·布林。

此人正是让度雷口中，“幽灵先生”的盅蛊者之一。

对于这种角色，让度雷从一开始就不敢怠慢，更何况是，让度雷负责调查和布林公子有关的案件却无功而返，被下放到砂砾城外圈来体验生活这一特殊时期。

布林没准就是来“兴师问罪“的。

但随着甲壳虫的远去，三人都松了口气，幸好这人不是来找他们麻烦的，而布林脸色惨白，离去匆忙，估计又是被“幽灵先生”给滋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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麦茨，华桑两人接过让度雷发放的两张临时通行卡，便大步流星地在外城区里逛。

虽然没有离开仙人掌路的主道，道路两侧的市井就叫麦茨大饱眼福，但他身旁的华桑却低头一直在低头沉思。

麦茨原本想劝他，但念及华桑的性格，觉得还是不打搅的好，倒时候等他想出些歪点子也好说给自己开心开心，便将注意力放在了道路两旁。

而华桑只沉思了一小会，忽地眉头一拧，只见他拿出了适才让度雷办理好的通行卡，盯着看了数秒，顿时发现了什么端倪，将卡捏住，并用中指猛地弹了卡片三下。

三声脆响后，直接弹出一阵让空气扭动的能量。

华桑猛地一嘬牙，“果然！”，接着一把抓住了麦茨，“麦茨，快把你的通行卡片交给我，那个让度雷可能往里面加了东西！”

麦茨猛地回过神来，“什....什么?”

“我就说他那么客气，绝对没安好心，果然是想要利用我们！他在我的同行证里加入了某种...侵犯我们个人隐私的契约！快快快给我！”

麦茨犹豫了半晌，回道“别弄坏了！“。

华桑一把接过麦茨的通行证，观摩了好一会儿，却迟迟并未对麦茨的通行证下手，最后原封不动地将通行证归还给了麦茨，“你的通行证里没有！”

华桑并未对麦茨做任何详细解释，也没给麦茨发问的机会，只是自言自语道，

“看来他是嫉妒我的天分！特意针对我，怕我能够比他们早一步得手，故意使出这种小伎俩！”

华桑二话不说，就开始检查让度雷发给他的名片，一通操作下来，并没有发现什么，就暂时堵着气消停了，继续低头思索将“幽灵先生”缉拿归案的方法。

正当麦茨打算问清楚到底发生什么时，远处疾驰而来一辆甲壳虫车。

麦茨立马将华桑一把拉到路边，等华桑回过神来便开始质问华桑，要他解释下刚才的事情。

此时麦茨的语气硬了少许，他看得出来这是华桑的一个毛病，再纵容他任性+自恋，虽然有利于他个人才华的展示，但显然不利于队友关系的长期维持。

华桑听后也全不在意，直接把事情和盘托出了。

大致就是，那个让度雷在他的通行卡内植入了一个跟踪+监听性质的契约，这样就可以灵活掌握他调查的动态了，从而能在关键时候剽窃他们二人的劳动成果。

毕竟，以天才华桑的思路，今夜进城，用他的手段，抓住这个恶作剧的“幽灵先生”，绝对是板上钉钉的。

麦茨听后一时无语，这不就是自信过头的表现吗？倒时候打脸了就成标准的反面教材了。

麦茨虽然口头安慰华桑，心里却希望华桑快点打脸。

一来，他说不出什么反驳的道理，二来，只有在现实一挫华桑锐气的情况下，他才会真的成长。

或许…让度雷长官这么做，也有这意图在里头。

华桑这人，看似皮白孱弱，但又较为好胜要强，因此不差拗劲，若是真被打击了，也不至于志消沉。

一阵烤肉的香气随风飘来，麦茨顿时腹中翻滚，食欲大发，立即便算计着去吃点东西。

麦茨拉了一把华桑，“去吃饭？”

半晌后，华桑才讷讷地点头，并说，“等会，我再逛一下，没准午饭就有着落了。”

麦茨虽不知华桑打着什么算盘，但还是将信将疑地同意了。

两人随即便离开主路。

在蛛网般的小路内穿行，更能领略到外城区的市井生活。

木柱粗布兜顶，搭起简易的便利摊位，肉食品，各类面包陈列板上，配上炽阳下金黄的沙土，蔚成独特的沙漠集市。

吃正餐前，麦茨向来要先找点爽口弹牙的吃食来打打牙祭，一圈下来便小买了几样串烧。

但华桑却完全没有把注意力放在吃上，倒是顺路地探察起沿途的炼金杂物摊，并仔细审视了数个杂物摊上的陈列商品。

外城的集市虽然热闹，但炼金杂物摊上贩卖的东西，却难上得台面，大多是较为粗糙低廉的元素石，与比较常规的炼金药剂，包括炼制药剂的原料等。

华桑似乎是决定买入什么，已经观察过数个摊位的陈列商品，奇怪的是，他只是自顾自的观察，对摊主的推销无动于衷，有时甚至还将炼金试剂打开来嗅，但却迟迟未出手购买。

直到华桑逛到某一摊前，只是三两眼，他整个人便定住了，也正是这时，麦茨循着风中裹挟的烤肉香气，终于找到了“肉香之源”。

一家装修简约的烧烤店映入眼帘，五大三粗的店主正赶着饭点，将腌制好撒上芝麻花的肉食拿出来，准备放入馕坑，顺道把馕坑中烤至金黄酥脆的成品拿了出来。

一开盖的功夫，即使是远处的麦茨顿感焦香扑鼻，肚子里的馋虫登时被勾起，他不由自主地加快脚步，可就快到饭馆了，忽然发现身旁的华桑丢了。

他心头一颤，立马回头巡视，这时才发现华桑居然还停在适才驻足的某个炼金摊贩前。

麦茨看这形式刚一走近，让他意外的一幕发生了。

华桑在那摊主的耳畔说了几句，那店主顿时面带愠色，但华桑又说了几句，摊主忽然转怒为惊，进而脸一沉，似乎在惊愕之余还有一丝恐惧。

华桑似早有预料，卡着这个节骨眼上，从容不迫地展示出，先前他薅几把狼铁草炼制而出的水石。

摊主又是蓦然一惊，喉结还抽动了几下，接着便从腰间掏出些许零钱，递给了华桑。

华桑在接过钱的同时，将手里攥的水石放到了摊主展板上那一堆元素石之中，麦茨只是好奇心使然地一瞥，顿时瞿然一惊。

华桑随手制造而出的水石，和摊主贩卖的摆放在一起，立即形成了极为鲜明的对比。

晶莹剔透，仿佛一颗纯天然的蓝宝石，换发出极具层次感的光彩。

华桑头也不回地走了过来，似乎是凯旋而归，一照面第一句话便是，“便宜他了，但也够了。”

麦茨并没着急询问，先领着华桑进了烧烤店，两人一.asxs.了餐，没过多久套餐便陪着滑口的蘸料，送到了两人所做的餐桌上。

两人二话不说便开吃了，麦茨便是风卷残云，华桑虽然依旧比较讲究，但送到口中的每一份都量大，即使是正襟危坐绅士般进餐，依旧可以看出他绝对饿了。

让麦茨更为诧异的事情发生了，两人在一言不发地吃完第一份后，麦茨正准备问他饱没饱，话才到口，华桑居然率先按下了桌一侧的按键，并对着浮现出来的虚拟收音器说了声。

“XX位置，再来一份刚刚点的，多点蘸料，要脆的不要软的！”华桑顿了一顿，看了眼麦茨，小声问道，“你还吃吗？”

麦茨先是一愣，之后才讷讷地点头。

“嗯，来两份！”华桑报完菜，便用手撑着下颚继续陷入沉思。

“我以为你不饿。”

“这不想事嘛，其实已经很饿了。”华桑淡淡地回道。

“有头绪吗？”

华桑沉默不语。

“刚刚发生了什么？”

这回华桑才骤然来了劲，又是毫无征兆地一拍麦茨的肩膀，直接把麦茨拍出个饱嗝。

“我就等你问这事呢！”

接着华桑便洋洋洒洒地开始讲述，刚刚在炼金摊前发生的事情。

事情大致就是，华桑在麦茨吃串烧的间隙，观察了很多家摊位。

就他这种水平的天才来看这些摆摊的，哪怕是好一点的也就是矮子里挑将军，总之都是门外汉，顶多也就能靠这些活计来赚点小钱的水平。

但再怎么说，这些摆摊的乡土炼金师，也就是中规中矩，还没到要批评的那种程度，直到他看到刚刚那家摊位。

这家摊主人很狂，看起来生意还不错，最关键的是，他的东西居然要比前面几家便宜，最关键的是还毫不吝啬批发价格。（这种集市炼金摊的贩卖商品，大同小异）

华桑立马就感到技痒。

因为一个优秀的炼金师，在炼制基础物品时，往往可以开发出多种配方，就比如麦茨所了解的基础炼金药液，麦茨所掌握和了解的配方只有一个------通过森林精华混合配置。

但华桑的门道就多很多了，他只需要几种常见，简单的草系原料，就能够配制出“基础治疗药剂”，而且可以保证质量上品。

退一步来说，单纯就摊位贩卖，如果一个摊主摸索出，低成本，且可以保证高质量，或者质量稳定在合格线之上的配方，那么他便可以从中获得更大的利润。

也就是说，这个摊主他敢这么卖，华桑便认为是他有这个窍门，不仅让他的卖出去的东西成为了集市上的俏货，还不怕人压价，因为成本本来就低。

而先前在华桑进行市场调查的时候，通过各种手段，已经大致确认了，其余摊主的一系列同类产品的使用配方，都是比较传统的方法。

心想着这个摊主没准有丶东西，顿时就来了兴趣。

结果他一察，立即就发现了其中猫腻，原来这个摊主耍的就是些下三滥的手段，弄得是这么个样子，但却在某些成品里偷工减料。

华桑一抓到别人把柄，立即便威胁别人，一开始那摊主还以为华桑虚张声势，结果华桑直接在他耳边说出，他哪瓶药有毛病，里头缺了什么，摊主一听立马就慌了。

华桑见势，当即将自己独家配置的水石现出来，噱着这摊不良商家，对方一见这水石的做工，准拟是个天才，顿时就慌神了，华桑也算给别人台阶下，没直接拆他的台，而是把自己这水石强买强卖了一波。

麦茨听后学着华桑，毫无征兆地一拍他的肩膀，接着明伸大指，啧啧赞叹道，“真有你华桑的，拿住了再敲，是个办法！”

“没有的事，我那水石放到集市上才是货真价实的俏货，我还算计着我自己卖便宜了呢！事后一想，可真有点后悔了，凭着那牙尖嘴利的店主，我想，他要再把本天才特制的水石多炒个几倍，应该没啥大问题。这回算先给他个下马威，之后应该没这个胆再去干这种事情了！”

这时，两人点的烧烤套餐来了，先前一份打了底，两人吃起来就悠闲了不少，更是有了边吃边聊的功夫。

“话说，华桑，这药剂造假真出事了，那后果岂不是不堪设想？”

“哪有，哪有，我个人认为，基础炼金药液的同质化现象比较明显，实际效果也不大，还是拿你熟悉的基础治疗药剂来做例子，其实喝下去效果也微乎其微。

而且你也知道，这种药剂虽然喝得清爽，但其实并没有很明显的味道。

如果就是一杯水，再往里头加点能够混淆你味觉，视觉的廉价原料，你喝下去并不会出事，而且也不见得就有明显的分别，没准还能给予你自身积极的心理暗示，让你有一种全身轻盈的幻觉，但实际情况是，你喝的就是水。”

麦茨默不作声地再吃了几块肉，再嘬了口水，又问华桑，有没有想到，追查那个幽灵先生的方法。

被这么一问，华桑咀嚼的速度骤然慢了下来，似乎并不想回答麦茨这个问题。

就在这时，麦茨的靠椅被后边的人一挤，一只粗大带毛的手从麦茨身后探出，正准备搭在他的肩上，麦茨几乎本能地避开，并反射性地抓住了对方的手腕，用力一扭。

只听得啊的一身叫唤，麦茨这才转过头来望向身后。

侧目看去，他如今掐着一只粗大毛密的手臂，一个身穿鸡心领背心的糙汉，正因麦茨这一剜痛得扭直脸。

单看其背心紧束的上身，便知此人强壮魁梧，更显眼的是他铺满上胸的浓密胸毛，与浑身油汗混成一种...独特的味道。

麦茨立即撒手道歉，那糙汉只是拧了下牙，缓解疼痛，片刻后竟毫不在意，喘着粗气讪笑着说“兄弟，你一定是练过的！”

“额.......”

“我果然没猜错，很抱歉，我刚才偷听了一小部分你们的谈话，你们一定是来调查内城区，那个‘幽灵先生’的案件的对吗？”

麦茨看着华桑已经陷入沉思，还未被惊扰，登时心念电转，做出一副冷酷的样子，冷冷地和那重量级远超自己的糙汉对视，以此营造出别样的气场，并默默地等着对方补充说明。

那糙汉果然还心有余悸，半晌后怯生生地说道“那个...我觉得，如果这个背后有这么个幽灵先生在操作一切的话，他一定是一个很厉害的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