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雾森林某棵大树的树顶。
木忘昔发泄得累了,气呼呼地往上一跃,直接坐在厚实的树冠上生闷气。
白子葭顺从地跟着她坐在了树冠上,两潭幽水眼巴巴地看向她,里面满是毫不掩饰的焦急。
木忘昔心里堵得慌。
一边希望不要被清城派的人或者清城自己追回去一边又因为清城竟然不来找她而恼怒。
哪一种想法都把她折腾得十分不好受。
而最重要的是,在这种时候她竟然还迷路了,连原本可能的选择余地都变得不存在,而只能原地等着被选择。
木忘昔手下发狠,一下又一下地揪着长得密实的树叶,不多久右手就沾满了绿油油的汁液,看得白子葭心里发怵。
但是白子葭咬着唇,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
时间就在木忘昔对树叶有节奏的摧残之中有一搭没一搭地流逝着。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木忘昔突然停止了手上的动作,腾地一下站起来,道:“不行!不能再这样等了!”
白子葭吓了一跳,犹犹豫豫地靠上去,道:“忘昔姐姐,你怎么了?你在等谁着谁吗?”
木忘昔用脚踢了踢一旁一大堆被她揪下来的树叶,指着下方道:“趁着下面还有一点点路的痕迹,我们下去找路。这么干坐着也不是办法。”
白子葭探出身子朝下面望去。
被木忘昔一脚踢得飞扬起来的残叶此刻正纷纷往下飘着,有一些已经落到很下面的树叶子在淡绿色的雾气里隐隐约约地,仿佛是形状诡异的,暗暗蠢动的怪物。
如此高的高度,连地面的样子都看不见。路?怎么可能会有。
白子葭深深吸了一口气,不知道木忘昔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木忘昔见白子葭没什么动静,就直接当她同意了,一马当先地往越来越浓的雾气里一跃,直直地往下坠。
眼看着木忘昔的身影渐渐在浓雾中变得模糊,马上就要消失不见,白子葭吞了吞口水,干脆将眼睛一闭,也直直地跳了下去。
木忘昔一边往下掉一边想,长阳啊长阳,你可千万不能让我失望啊。
迷雾森林的某处,四肢健全地走在前面的某人和一拐一拐地跟在后面的某人。
木忘昔气呼呼地走在前面,脚步是放慢了一次又一次,但是后面某个不识相的小傻子还是跟不上她的步伐。
在那个小傻子持续哼哼唧唧了不知道多久之后,木忘昔终于又忍不住了。
她停下脚步一个漂亮的原地转身,对着不远处一边瘸着腿慢慢挪动一边不停叫唤的白子葭道:“你能不能快点啊?!照这种速度,我们什么时候才能走出这个鬼地方啊?!”
就那么几步路,白子葭也花了好久才总算挪到了木忘昔的跟前。
她小嘴一撇,委委屈屈道:“你又不帮我,我拖着个受了伤的腿当然走不快了……”
“你还好意思说?!”木忘昔一听这个就来气:“你说天底下会有那个傻瓜从那么高的地方跳下来居然连任何法力都不用?!这次算是你命好挂到了树枝上,否则的话怕是连你这条小命都没了!”
白子葭脸上一红,两只手缠在一起不停地绞着手指,连带着眼眶也渐渐红了起来。
“算了算了,反正你也走了那么久,算是吃过苦头了。这次就原谅你吧。”
白子葭的双手马上不绞了,两只眼睛亮闪闪地看着她。
木忘昔越来越觉得自己真是自讨苦吃。
她叹了一口气,右手轻轻一翻,白子葭的脚下马上出现了一片淡蓝色的云彩。
木忘昔又将右手轻轻一抬,那片云彩带着白子葭慢慢地升了起来。
白子葭站得摇摇晃晃的,脸上惊慌失措。
“你还真是笨!”木忘昔又念叨了她一句,这才道:“坐下来。”
白子葭乖乖地照做了。
于是木忘昔又用左手在那云朵上轻轻一捻,一抽,一根泛着银蓝色光泽的绳索就出现在了白子葭的面前,一头连着她乘坐的云朵,另一头则牢牢地缠绕在木忘昔左手的手指上。
木忘昔清了清嗓子,道:“出发了。”然后拉着手中的光索稳步向前走去。
她身后的云彩也载着白子葭稳稳当当地一起前进。
走着走着,木忘昔心里某个念头突然一闪而过,她于是转过头去看白子葭。此时白姓小狐狸正乖巧地坐在云彩上,看到木忘昔转过头来,两只大眼睛立刻向她投来了疑惑的目光。
木忘昔忍住笑,赶紧把头转了回去。
果然像只小狗一样温顺,她心想。
就在这时,一个明亮而轻佻的声音在她前方稳稳地响起来:“哎呀忘昔,看来你玩得挺高兴嘛!”
木忘昔停下脚步循声望去,一个穿着黑色衣衫的年轻男子正靠在前方的树上,抱着双臂饶有兴致地看着她们。见她们两个注意到了他,那个年轻男子便快步地走了过来。
“忘昔姐姐,那个是谁?你的朋友吗?”白子葭疑惑道。
木忘昔嫌弃地别开了目光,道:“才不是朋友,只不过认识而已。”
“忘昔,你这么说可就太令我伤心了。原来在你心中我竟然朋友都不是啊。”那个年轻的男子已经走到了两人的面前,笑得灿烂的脸上满是戏谑,一双恰如其分的明亮双眸中星光点点。
很是英俊。
白子葭生平第一次见到如此明媚的人。就如同正高悬在他们头顶上的明日一般光明而温暖。
而且,还有一种淡淡的熟悉感。
趁着白子葭愣忡的功夫,木忘昔靠近那个男子,附在他的耳边不悦道:“老狐狸,你玩够了没有?适可而止吧!她可是你侄女!”
原来那个男子正是长阳道长所化。
长阳收起了脸上要人命的勾人笑容,清淡而和蔼地对着白子葭微笑道:“你好,我是忘昔的朋友长阳。”
看着长阳的脸和伸出的手,白子葭还是有些发愣。
木忘昔狠狠地瞪了一眼长阳,然后清了清嗓子道:“他就是我刚才在等的人。长阳他就住在这附近的岀青山,对迷雾森林熟得很,我特地传信让他来带我们出森林的。”
原来刚才在迷雾森林外,木忘昔跟骆晨风分开之后就立即给长阳道长传了信云让他与她会合到迷雾森林帮忙寻找白子葭。只是等在森林外面的时间实在是难熬,她害怕在这段时间里白子葭会遇到什么不测,因此便等不及地先闯进了森林来找人。
所幸白子葭的狐族气息帮了她们大忙,让长阳顺利地找到了她们。
因为知道长阳不愿意让青丘的人找到,木忘昔还特地告知长阳白子葭曾经看过很多他的画像,让他变换了容貌再来。只是没想到这个老不羞的也不知道是照着谁的样子,竟然变出了这么个惊世骇俗的容貌来招摇过市,真是不知羞。
听到木忘昔这么介绍着,缓过神来的白子葭这才礼貌地跟他打了招呼,并自报了姓名。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总觉的在说出自己姓白的时候,那个唤作长阳的男子脸上掠过了一丝惆怅。只是那样的表情变化得太快,快到她还没来得及看清就已经消失了。
而当她说出“青丘”那两个字是,她则真真切切地看到了那双好看的眼睛里慢慢的落寞。
以及,一种叫做怀念的东西。
白子葭觉得自己真是昏头了。
明明是一张这么陌生的脸,她却总觉得有一种难以言喻的熟悉与温暖。
也许是担忧严落尘的心情太甚,所以导致思维跟着感官一起出了问题吧,她想。(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