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凡诺小心翼翼地拨开木忘昔额前被些许汗水濡湿的发丝,一边帮她细心地整理好一边道:“这怎么会呢?我想清城师叔他们原本是连我也想瞒的,只不过我当时已经是足够大到能够自己判断是非的年纪了,他们瞒不了了罢了。”
木忘昔相信他说的事实,但这却绝对不会是真正的原因,但是她不打算再继续追问。她只是微微地扯了扯嘴角,算是笑了,然后道:“我一直都觉得很奇怪, 明明师父说母亲是他的师姐,你也叫师父为师叔,但是为什么三师叔和四师叔却总是直呼母亲的名字呢?到底谁才是大的那一个?”
“这个啊……”苏凡诺总算理好了木忘昔额上的发丝,然后又将她额头的点点细汗擦去,这才满意地松了手,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复杂的事情,母亲因为自小在昆仑长大,所以论起资历来自然要比其他人都要长一些,也就成了大师姐,但是实际上的年龄却是小得很,甚至是比秦思凉师叔还要小上不少,所以除了你师父还经常尊称她一声师姐之外,其他人都是直呼其名,或者干脆叫她‘小师妹’的。”
木忘昔了然地笑笑,心里却不由自主地盘算起其他的东西来。
“忘昔是不是觉得这情形有些似曾相识?”苏凡诺问道。
“啊?啊……是……”木忘昔的心思早已经飘向了其他的地方,因此并没有听完全苏凡诺的问题,见他微笑地看着自己等着自己的答案,便只好有些躲闪地敷衍了几句。
苏凡诺仍然笑笑:“你自然会觉得熟悉了,这不就是你现在的状况么?”
“也是啊……”木忘昔心想自己可跟母亲完全不一样,作为昆仑头号魔王可没有人敢随便惹她,连很多师兄都被她逼着叫了“师姐”,更是没什么不要命的小师弟小师妹们敢当着她的面叫她一声“师妹”或者直呼其名,虽然她的年纪的确要比不少人小。这么想着,她脸上的笑也就有了些尴尬和不好意思的成分在里面。
苏凡诺对她平日里的胡作非为哪能不清楚,不过对此他也只是宠溺地继续笑着,笑着,笑到他觉得自己甚至将这么多年积攒下来的笑容全部都要用光了。
木忘昔学着苏凡诺方才的样子在桃树下坐了下来,抱住了双臂望着被飞扬的花瓣和交错的树枝遮蔽了大半的天空出神。
苏凡诺也在她的身边坐了下来,问她:“忘昔,你在看什么?”
“哥哥,母亲她是不是很喜欢桃花?”她道。
“师叔连这种小事也告诉你了么?”苏凡诺微微挑了挑眉,旋即又道:“也是,母亲喜欢桃花几乎成了痴,也不是什么秘密,你知道也很自然。”
果然,又是这样,木忘昔想。
清城啊清城,你所做的一切真的都是在追忆母亲么?可是如果你真的曾经爱过他,又为何从未接受过她呢?如若当时你接受了她,虽然也许这个世上不再有我的存在,但是她却也不用再经历那么多的痛苦不是么?而你现在也不用再每年对着昆仑巅某处漫山遍野的桃花痴痴地发呆了不是么?
木忘昔想不通,也不愿意再去想了。她无法去妒忌一个给了她生命的,已经逝去了的人,可是她又抑制不住心里的酸意与悲凉。
沉吟了半晌,木忘昔下定决心似地转过头去看着与自己一样仰望天空的苏凡诺,对他道:“哥哥,带我回家,好不好?”
苏凡诺猛地转过身来定定地看着她。
木忘昔神情坦然地迎向了他的目光,但是一颗心却紧张得“砰砰”直跳。
一定要答应一定要答应一定要答应……
良久,苏凡诺平静地问她:“为什么?”
木忘昔别开视线,忍住眼里淡淡的酸意,道:“我只是想看看自己出生的地方是什么样的,也想找找是否还有母亲曾经的熟人,希望他们能给我讲讲母亲的事情。”我还想见一见父亲,问问他为何当年让母亲负气出走,为何抛弃了她这么些年……但是这些话,她却没能说出口。
木忘昔再次忐忑地看着苏凡诺,默默地在心里又找了千万个理由准备与之辩解,但是苏凡诺只是点了点头,道:“好。”
“你说的是真的?可不许反悔!”木忘昔惊喜交加,同时又对他的态度有些怀疑:“但是,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按照常理来说,你不是应该千方百计阻止我跟着你回去的么?”木忘昔咬了咬唇,道。
苏凡诺捡起地上一片飘落的桃花花瓣,用两个手指轻轻第捻着,道:“你不是说了么,我的家就是你的家,我为什么要阻止你回家?”
“因为……因为……”木忘昔犹豫了半天,最终还是没能把心里所想的那句话给说出来:因为父亲他……到现在都没有认过我啊。
“更何况,”苏凡诺道:“现在的苏王是我,我要带谁回宫难道还需要别人的允许么?”
木忘昔脸上晕出一片有些惨然的笑容,但声音却是无比真挚的:“谢谢哥哥。”她道。
苏凡诺又笑了,笑得眉眼都弯弯的,上翘的嘴角仿佛噙着世间最美丽的花。就在这么一瞬间,木忘昔竟然看得有一些痴了,她第一次发现这世间是真的有人长得比清城还要好看的,而且这个人还是自己的哥哥。
“不过,”那个世间最好看的人又开口了:“我必须要告诉你,我即将要带你回的那个家,可不像昆仑那么热闹,你到时候可别跟我抱怨无聊。”
“当然不会!”木忘昔急忙道。
“那就好。”苏凡诺帮她挑去了发丝间夹杂着的桃色花瓣,继续道:“还有一点你必须要记住的就是,也许并不一定你遇到的每一个人都会欢迎你的出现,所以我希望你不管听到什么,看到什么都不要随便轻信。”
“哥,你这是什么意思?”虽然心里早已经有所准备,但是木忘昔的脸还是微微变了色。(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