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个话是听谁说的？”方无崖的激动也不过是一刹那，此时虽然听到木忘昔说了这样的话，语调却仍然平平稳稳的，之多的夜不过是有一些关切与怀疑而已。

“这个是听谁说的很重要么？”木忘昔道“不重要吧？重要的是我说的是不是事实。这个我正等着三师叔你来回答我。”

方无崖静静地望着她，不语。

然而看在木忘昔的眼里，这就像是无声的默认一般。这是她怎么也不能够接受的事实。

她不甘地对着方无崖嚷道：“你怎么不说话了？我要你回答我！”

话音落下，她的眼里也抑制不住地隐隐有了一些泪光。

方无崖皱着眉道：“忘昔，这就是你对长辈说话的态度吗？”

“三师叔，如果您觉得我的态度不好可以以后再教训我，我会毫无怨言地全部接受的。”木忘昔道：“但是现在，请您回答我的问题。还是说您根本就是不敢回答我的问题，所以才不断地扯开话题？”

方无崖缓缓道：“我只是在想，天底下能恨你至此，或者说恨你的母亲至此的，到底有谁。”

木忘昔根本就不相信他的话，觉得他根本就是想要拖延时间找个借口来糊弄自己，因此心里愈加确定了顾听雨也许并没有跟她撒谎。

然而即使如此，她却仍然顺着方无崖的话说道：“那么三师叔想出来了没有呢？”

她的语气眼神都透着淡淡的嘲弄，但是方无崖看着她的时候却是那么坦然自信，一如他平日里说话的样子一般，完全看不出一丝的慌乱与搪塞。

“若说恨，我想天底下最恨你的人，应该莫过于顾清浅了吧。”方无崖毫不犹豫地道：“应该说，除了他自己，他所有的人都恨。只不过你和苏凡诺，应该是排在前三的。”

“那么这第一，应该就是苏莫离么？”

“当然不是。顾清浅他不可能会对苏莫离怀恨在心，因为他觉得后者会变得现在这么凄凄凉凉的样子，完全是为了一个根本不爱他的女人，所以反而觉得他很可怜。”方无崖不顾木忘昔眼里微微的错愕，脸上带着微微的嘲弄又径自说了下去：“觉得不可思议是吧？但是顾清浅就是这样一个人，他的想法永远都会超出你的意料。所以，第一是谁，你的心里也很清楚了不是么？”

我当然会知道，正是因为我知道，所以我现在才会站在这里。

木忘昔心里有些悲戚地想着，又道：“也就是说，三师叔以为我之所以会问你这些，完全是因为受到了顾清浅的挑唆？如果照你这么说，他杀了我岂不是更加合理么？”

“顾清浅他不会。”方无崖斩钉截铁道：“他恨你，可是他爱你母亲。所以任何侮辱她的话都是不可能从他的嘴里说出来的。即使只是别人在说，只要他听到了，也一定会把说的那个人杀了泄愤的。”

木忘昔的脸色微变。

“所以，现在最应该担心的人，应该是跟你说了这些谣言的人，不是么？”方无崖道。

“说来说去，师叔你仍然还是在跟我绕圈子。”

“你说这个世界上，有谁会对一个素不相识的人恨得这么深，甚至连最无辜的你都不愿意放过？”方无崖叹了口气，道：“要我说的话，这个人一定是顾听雨。虽然这实际上都是顾清浅造成的，但是他的童年因为你的母亲而变得格外凄惨却是不争对我事实。他当时正是不谙世事的年纪，看到的听到的未必都是事实，再加上有一个对你母亲恨之入骨的女人天天在他的耳边灌输着恨意，他会这么想也很正常是么？”

木忘昔心里一愣，低头不语。

方无崖看着她的样子，甚至有了微微的笑意：“看来我真的猜中了，对么？”

“就算师叔你才对了，但是又怎么能证明顾听雨说的全部都是假的？毕竟在我听来，他的话似乎是很有道理的。”

“忘昔，你觉得要毁掉一个人最恶毒的方法是什么？”方无崖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却反而向她提出了问题。

“当然是杀了他。一个人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木忘昔想都没想就直接道。

“毁掉一个人最好的方法是，摧毁他赖以生存的一切精神的支柱，毁掉他的意志，连灵魂都伤到无药可治，可是却偏偏不让他结束生命一了百了。这才是最可怕的方法。”方无崖道：“让我想想，顾听雨他一定跟你说了，你是大师兄和心棘的孩子，对不对？”

木忘昔咬着唇不说话。

“看来我又猜对了。”方无崖还是那副冷静的样子：“那么他一定也知道，你对大师兄有着特殊的感情。”

木忘昔猛地抬头看着方无崖，眼里有着十足十的惊讶，还有心思被看穿时的羞愧和无地自容。

“你不用拿那种眼神看着我，在昆仑巅上还不知道这件事情的，大概也就只有大师兄他自己了吧。不过，”方无崖看了木忘昔一眼，若有所思地道：“照最近的情况看来，他有可能已经知道了也说不定。”

木忘昔心里又是一震，马上开始翻江倒海起来。

所以清城最近的这些反常，全都是因为他其实已经知道了自己心中的所想么？！所以他才躲着自己，不愿意相见？而毫不知情的自己，却还总是那么傻乎乎地贴上去！

这要让她情何以堪啊！情何以堪……

眼见着木忘昔的脸上的表情不断地变换着，从惊讶到羞愤再到悲愤再到无奈最后变成了满满的哀伤，眼里一直噙着没有留下的泪水也变得越来越大堪堪就要掉出来，方无崖这才又仿佛是要补救自己刚才的出言不慎一般道：“其他的我虽然有十成十的把握，但是关于大师兄的这件事情，不过是我的猜测而已，你也不用太过放在心上，毕竟以他一惯的性格，即使察觉了什么，也根本不可能会这么想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