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着几天,柳姝儿都感觉非常的不好,浑身无力,精气神也一天不如一天。
郎少亭看在眼里,心里那个痛啊,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真不知道自己怎么才能救柳姝儿。
烦恼之中,手机响了。接过一看,竟然是杨彬彬。郎少亭心里的火一下子就爆发了,“好你个杨彬彬,这几天你死哪儿去了,明知道柳姝儿是你的姐姐,她得了这么重的病,可你也不来医院看一下,是不是掉到海里让鱼给吃了?”
“你别咀咒我好不好?”杨彬彬说,“你误会我了,这两天我在到处查资料,筹钱,准备到医院给姐姐做骨髓配型去。”
“做骨髓配型?……”郎少亭心里一亮。是啊,自己真是忙昏了头,竟然把这个至关重要的杨彬彬给忘了。虽然不是同一母亲所生,但他和柳姝儿怎么也是兄妹啊,同一个父亲,也算是有直接的血缘关系,在配型上有可能增加配型成功的概率。是啊,那怕是一丁点的希望,也是要尽力争取的啊。所以他也顾不上什么了,对着电话叫:“哎,你小子,你马上来见我,有话要谈,我等你,不见不散啊!”
打完电话,郎少亭不禁有点兴奋起来了。
附近有一个公园,挺僻静,是个说话的好地方。郎少亭先行一步,来到这个公园,坐在一个偏僻的长条椅子上,等待杨彬彬的到来。
之所以选择不在医院,而在公园,郎少亭怕俩人知道了彼此的姐妹关系,如果万一配型不成功,柳姝儿一情绪一波动,别再节外生枝,弄出别的什么事来。
不大一会儿,杨彬彬就急匆匆来了。坐下说话,杨彬彬立刻解释:“郎哥啊,不是我不来医院看望姐姐,我是不敢来啊。听你说过姐姐的情况,她的病已经挺严重的了,这时候姐姐优期需要心情平静,不被打扰,特别是不能情绪上有波动,否则会有生命危险的。所以,我来过两次医院,都没敢进病房,只在门口隔着玻璃看上几眼。回头我就想哭,想喝酒,还想去泡女人……”
“低级,下流,龌龊,狗改了吃屎。你父亲刚去不几天,你姐姐还病成这样,你就想着要干这样的事情,让人怎么说你!”郎少亭厌恶地说。
“我心里难过,想发泄一下,难道不可以吗?!”
“好,发泄吧!”郎少亭似乎理解了杨彬彬,于是他拍了拍杨彬彬的肩头。“好,想哭你就哭吧,我和你一起哭!”
“哭没用,我现在不想哭了。”杨彬彬说。“郎哥,你是我未来的姐夫,说吧,现在是需要钱,还是需要做骨髓移植配型。钱我一定给,骨髓配型我一定做!”
“太好了!”郎少亭认真地说,“钱现在还不需要,大家凑得差不多够了。眼下,最关键的是如何救你姐姐的命。这种事别人再关心都使不上劲,也许你能做到这一点,你们是同父异母的姐弟,你们是有血缘关系的,也许骨髓配型成功的机率会大一些。”
“那好,我做骨髓配型!”杨彬彬很果断。
“这么慷慨,这么大义,你真不在乎她是你父亲和柳筱兰的私生女?”
杨彬彬非常坦然,说:“我在父亲的坟前说过的话想必你也记得。姐姐应该是父亲和柳筱兰的爱情的结晶,她是没有过错的。错的是我的父亲,他被仕途所诱惑,背弃了爱情,害死柳筱兰,也害了柳姝儿,所以说他是应该受到谴责的。当然,没有父亲的背叛,也就没有后来的我,所以说我是个孽子。”他苦笑着直摇头。
看杨彬彬这么坦诚,郎少亭高兴极了,说:“你小子,啥时候变得这么可爱,这么清醒,这么哲理,这么富有人情味。”
“实话给你说吧,你说得这些我早就有,不是一天两天了。”杨彬彬倒也不谦虚。“甭看我以前是个混世魔王似的,实际上是我的心里苦啊!玩世不恭,喝酒嫖女人,那是我在进行自我麻醉。我没有父爱,也没了母爱,他们没爱情,就不该生下我,现在可好,把我一个人扔在蓝岛,过着一种孤零零的日子,有时候我真的想去跳海,可我会游泳,怕淹不死我,去跳楼吧,楼太高了,往下一看直眼晕,不敢跳。唉,想死也难啊……”
“说得太好了,如果救了柳姝儿,你在蓝岛就不孤单了,你就有姐姐了。姐姐,这两个字多好啊,能顶半个母亲。当然你还有我这个大哥。”
“那就太好了,太幸福了!”杨彬彬激动的眼泪流出来了,“我要救姐姐,一定不让姐姐死!”
看杨彬彬流眼泪,郎少亭也有些激动了,也想哭。
他想早一点把这个事情告诉柳姝儿
然而他回到医院,正有一个非常不好的情况在等着他。
柳姝儿不见了。
“去哪儿了呢?”
医生、护士一时间全惊动了,都跑出去找,要找的地方都找了,可就是没找到。主治医生是一位很面善的中年女人,她面色沉重地拉郎少亭悄悄地到一边说话。说柳姝儿的病今天突然恶化,虽然表面上还看不出什么,但实际情况已经变得非常的糟糕,就是现在马上找到配型做骨髓移植,恐怕也是于事无补了。是不是她已经感觉或是知道了这个消息,不想拖累大家,也让自己少受点罪,于是就……这样的事情,他们医院以前也曾有过……
郎少亭一听,心里不禁一扑腾,他害怕了。他想到了柳姝儿曾经的跳海经历,莫非这次她又是不声不响地去了海边?既然她谁也不想拖累,那她也只有自己悄悄地扑往她早已向往的大海,也是她最向往的天国天堂,也是她最后认定的归宿。就像她的生身父亲魏副厅长一样。
想到这儿,郎少亭不由分说,像疯了一样冲向了大海边。
牛经纬、陈丽佳,杨彬彬都听到消息赶来了,他们一起来到了大海边,时值天色已黑,海上正在起着台风,海浪滔天,海边空无一人,更没有柳姝儿的一点踪影。
真怕是在这种时候柳姝儿走进了大海,大海会无情地吞噬她,那她就再也回不来了。
人们都开始感到后怕。面面相觑,谁也不说出来。
倒是杨彬彬比较乐观,看到海边的大浪,他小心翼翼地给郎少亭说:“郎哥,跳海,天黑了,海水都是黑的,太可怕了,一个女孩不会晚上干这种傻事的。她无处可去,是不是又到那大房子哪儿去了?毕竟那是她这一生中有很长的一段时间呆在那里啊……”
郎少亭一听立刻咆哮:“谁要是再提海边那大房子,小心老子揍死谁!”
杨彬彬立刻闭嘴不说话了。也是,那大房子早就有检察院的大封条封着,谁敢进去?就是不封封条,柳姝儿好不容易从那里逃出来了,她怎么还能再回那大房子?不可能。
“那柳姝儿到底那里去了呢?”
牛经纬说:“她是不是还有别的住处,海边大房子去不了,那小房子有没有?”
“对……小房子……海边小巷子的小房子……”这一句话提醒了郎少亭,他心里突然一亮。“对,她一定在那儿!一定在哪儿……”撒腿就往回跑。
人们面面相觑,哪儿啊?什么小房子,他们并不知晓。
当然这是只限于柳姝儿和郎少亭俩人之间的秘密,别人是不知道的。那就是海边的那个小房子,也是他们爱情的安乐窝,是他们的家。只有那里才有他们的激情,他们的幸福,还有他们的甜蜜,甚至在那里他们还创造过一个小生命……那里,也只有那里才是她一生中最留恋的地方,最惦念的地方。
一阵狂奔。
果然,远远地,郎少亭看见那海边小巷子的小屋窗户里亮起了灯光。
小房子好长时间不曾有灯光了。现在灯光亮起,显然是一种呼唤。也像是专门给郎少亭留了门,郎少亭一推小屋门,门就开了。
柳姝儿换了一身淡淡的连衣裙,一脸幸福地在门口迎接着郎少亭。
“你来了,吃饭吧!”柳姝儿像一个很称职的家庭主妇迎接着自己从外面归来的丈夫。
还是一只小饭桌,上面摆了几样小菜,还有酒,郎少亭最爱喝的‘海洋’牌啤酒,晶莹剔透。太好了,这曾是他们以前曾有过的温馨和幸福的时光,现在他们又回来了。“我知道你会来这儿找我的。这儿是我们的家……”柳姝儿说。
郎少亭的眼泪立刻忍不住流了出来。“对,这儿就是我们的家,我们共同的家,现在我们都回家了……”
“大狼,我陪你干一怀!”
“干!”
吃了饭,时间已晚,海上的台风不知啥时停了,海上显得好安静,海边的小屋也显得好安静。柳姝儿铺好了床,“咱们睡吧?”
“睡!”
“今晚你抱着我睡好吗?”
“好,抱着你睡,就像抱着一只美丽的金丝鸟……”
“金丝鸟?……”柳姝儿愣了一下,“你还没忘记我写得小说……”
“你哥哥按着小说找人,我也就有幸认识了小说中的金丝鸟,她真的很美丽很善良,像一个天使……”
柳姝脸上泛出一丝羞色。“一个人呆在大房子里太寂寞了,就想写点什么。现在看来,你是看不到结尾了,挺遗憾的……”
“好好养病,我会看到结尾的,金丝鸟飞出了鸟笼子,冲上了蓝天……”
“金丝鸟折了翅膀,飞不了了,打开笼子她也飞不了了……”
一时静态。
郎少亭无语以对
柳姝儿突然说:“我睡不着,你给我唱首歌好吗?哼唱,给我摧眠。”
“好的,我唱,你听着。”
“什么歌?”
“王菲唱得那首叫《传奇》的歌。”
“我喜欢王菲的歌。”
郎少亭开始哼唱:
“只因在人群中多看了你一眼,
从此再也没有忘记你的容颜,
梦想着偶然能有一天再相见,
从此我开始孤单地思念,
想你时在天边,
想你时在眼前,
想你时在脑海,
想你时在心田,
宁愿相信前世有约,
今生的爱情故事不会再改变,
宁愿用这一生等你发现,
我一直在你身边,
从未走远……”
“真好听!委婉凄楚,扣人心弦。”
“那我再唱一遍给你听。”
“只因在人群中多看了你一眼,……”
就那么静静地抱着,唱着,一遍又一遍,好久好久……。
天亮了,窗外有船的汽笛声响起,一轮朝霞从海上长起,霞光透过窗子射进了小屋,屋里显得了起来。郎少亭醒了,柳姝儿还在他的怀里,似乎还在睡着,但没有一丁点的声息。郎少亭感觉到了什么,就用手指在她的鼻子上感觉了一下,呼吸早就没有了。
也许是早就料到的事情,郎少亭没有惊慌,也没有流泪,他没有动,而是继续让柳姝儿躺在自己的怀里,自己继续哼唱那一句歌:
“只因为有缘在人群中多望了你一眼……”
窗外的大海上又起风了,风声淹没了船员的汽笛声,打着呼哨,像是在演奏着一曲强劲动听的挽歌……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