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需莎夏轻轻点头,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过埃布尔从轻发落,这些巨额的财富、地契,便属于她、属于苍之骑士团。
夕阳余晖映照着耀眼的光芒堆积如山,像繁多的沙粒数不胜数,即便是那些严于律己的骑士们,眼神也闪烁不定,惊叹于维克多伯爵的大手笔。
然而莎夏对耀眼的财富没有丝毫的感觉,只是面无表情、又以决绝的口吻表示,埃布尔必须受到惩罚。
维克多伯爵热情讨好微笑的僵硬下来,愤怒的离去时,带着深深的怨恨。
奥利弗亲王收到信息后,也忍不住摇头叹气,阴冷地与伯爵商讨计策,亲王携带着维克多的重礼与书信,准备返程帝都,准备与维克多伯爵的姐姐游说教宗出手解救埃布尔。
大概需要半个月的时间。
维克多伯爵也只好耐心等候,心中为他还在骑士团营地内受苦的孩子祈祷,待将埃布尔解救时,一定要好好弥补他。
翌日
天蒙蒙亮时,琥珀城的居民们早早的便起来干活,准备一天的集会与交易。
平民区,赫蒂姐弟的妈妈短暂几日间变得无比憔悴,今天,是赫蒂姐弟的葬礼,要在今天准备下葬。
可此时,赫蒂姐弟的妈妈,与那些居民们,听到街道上马蹄声疾驰,竟见到苍之骑士团的骑士们集体出动,黑压压的骑士们驾驭着战马,全副武装,携带着长枪利剑奔向琥珀城的广场,整座琥珀城,弥漫着生冷肃杀的气氛。
三百骑士为首的,是前方背负着杜兰德尔之剑那道纤瘦冷漠的身影。
苍之骑士团的背影远处,街道震颤的嗡鸣渐渐平静。
可按常理来说,苍之骑士团的巡逻、外出狩猎时间并不是这个时候,也不会大批出动如此多的人。
琥珀城的居民们好奇一反常态的骑士团究竟发生了什么,纷纷放下手中的事物,拥挤着朝着广场围去。
有人声称在广场上看到骑士团的成员将一个男人送上绞刑架,那个男人竟是平日里作威作福、嚣张跋扈的城主之子。
这一令人震惊的消息逐渐在居民中传开。
若是从上方望去,琥珀城条竖横纵的街道,布满了密密麻麻的人影,如潮水一般,向广场汇聚。
不论是平民主妇、集市的农民、鞋匠、木匠或是花匠、旅者、流浪汉、上流贵族……
琥珀城广场。
数日不见的埃布尔,再无先前的骄傲,精致奢华的衣裳褴褛破旧,披头散发的他散发着阵阵难闻的臭味。
好在,看着细皮嫩肉的他,似乎并没有遭受太多肉体上的痛苦,更多的是无形的折磨。
苍之骑士团羞辱他的尊严,喂他糟糠的猪食、将他关押在肮脏泥泞的监牢,吃喝拉撒都在狭窄逼仄的监牢里、折磨着他的身心。
重见天日时,埃布尔的神智尚且清楚,他被带到广场时,口中仍旧疯狂咒骂着莎夏、苍之骑士团,不断诅咒着他们一定会在日后遭受维克多家族、教宗大人的报复。
“只是不小心弄死了几个平民,圈子里再正常不过的事!你们竟然抓我将我当作犯人羞辱……我的父亲是伯爵、我的姑姑一定不会放过你们的,你们这群被帝国抛弃的走狗,嗬嗬,走狗……”
埃布尔仍旧在疯狂地喷吐唾沫咒骂着周遭那些披着铠甲携带佩剑的骑士,可此时,他倒更像是垂死挣扎的野狗。
可是,当他手脚被束缚,脖子套上粗糙的吊绳,勐地清醒过来时,已被牢牢摁在绞刑架下的木桩上。
惊恐交加的埃布尔不再咒骂,脸色惨白,仿佛明白了什么,结结巴巴的他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嘈杂的人群涌来,长年生活在琥珀城,在这个野蛮的时代,犯人犯错被送上绞刑架吊死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每当有人被施以绞刑时,琥珀城的民众们便好奇的围观,这样的事,不知经历多少次,可令他们震惊的是,台上那名不断挣扎的青年,竟是平日里嚣张跋扈的城主之子埃布尔。
以他尊贵的身份,此时应该躺在庄园柔软的大床,而不是被狼狈的拴在绞刑架。
当潮水般的民众们涌来,聚集在绞刑架台下,近距离的打量着平时尊贵又傲慢的贵族老爷,却像狼狈的野狗被拴在绞刑架时,老实巴交的民众们,渐渐收敛声息,一动不动的凝视着扑腾挣扎的埃布尔。
琥珀城的民兵听闻苍之骑士团的大动作,顿时打了个寒颤,围观在外的他们,目瞪口呆地望着被拴在绞刑架上挣扎的人。
他们顶头上司的儿子怎么被挂上去了?
民兵们群情激奋,恨不得马上将少爷解救,可看到三百骑士将广场围住,腰间悬挂生冷的佩剑时,下意识地后退,头也不回的跑向城主府。
当广场渐渐熄声,埃布尔彻底清醒,位居高台之上的他,映入眼帘的是数不清的人影,密密麻麻的围在自己跟前,这群他平日里看不起的贱民,正用一种莫名的目光注视着他。
这种仿佛要载入史册的目光-琥珀城的史册,令埃布尔彻底感到绝望,再无任何咒骂咆孝的力气,软弱的跪下,不断地呢喃自语向苍之骑士团求饶。
冷漠的骑士们仿佛沉默的机器,持剑伫立,唯独听命于那道纤瘦的身影。
莎夏澹澹地站在高台之上,眺望着台下一双双复杂的目光,冷静地宣判道:
“维克多·埃布尔,一,你因一己私欲,残害他人性命,折磨用以玩乐,至少有二十位少女死在你的手中,罪无可赦。二,暗中研究禁忌[魔法师],用人体作为试验,蔑视生命、践踏法律。我宣布,你有罪,立即执行绞刑!”
当莎夏漠然的宣读关于埃布尔的审判词时,整座广场鸦雀无声,琥珀城的居民们呆呆地望着台上的少女,这才明白在这具纤瘦身躯下蕴含着怎样的魄力,竟当众要处死城主之子,执行绞刑!
在这个世道,贵族老爷是天。
但莎夏要把天也拽下。
宣判一出,埃布尔浑身被冷汗打湿,青紫色的嘴唇颤抖着再也说不出话来。
人群中,赫蒂姐弟的母亲热泪盈眶的望着台上的莎夏,不仅是她,还有那些曾经以为失踪,实则被埃布尔残害的少女的家人们,愤慨又激动的盯着这一幕。
“住手,尹芙妮雅·莎夏!你只是一个骑士团长,根本没有资格替审判庭作出这种宣判!你越界了!我命令你住手,立刻停下,将埃布尔交予我处理!”
人群外,留着棕色卷发的法官垫起脚尖,挺着圆滚滚的大肚气急败坏地嘶喊,一再强调着自己的身份。
“滚。”
木台之上,莎夏冷漠望去,宛若实质性锋锐的目光像一把利刃刺入法官的眉心,像是被自然界最恐怖的捕食者注视,法官愤慨的表情凝固,下意识后退数步,被莎夏气势所震慑,讪讪闭嘴,不敢再说半句话。
木台上,桐源披着银色的铠甲的英姿,冷静地站在莎夏的身后,今日,她才是主角,现在的他,只是听令于莎夏,负责处决埃布尔,亲手为赫蒂姐弟报仇。
待一切宣判完毕时,莎夏漠然的便要举起手挥下,当着众目睽睽下,对绝望的埃布尔施以绞刑,为那些曾经惨死在埃布尔手中可怜女孩们伸张正义。
早已闻讯而来的贵族们神色匆匆,目瞪口呆地望着不似作假的莎夏,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不断回响:
[她是疯了吗!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处死贵族,谁给予她的勇气?即便是侯爵、亲王也不敢如此,那会得罪所有的贵族!]
此刻,再无闲杂人等阻拦之际,莎夏欲要下达冷酷的指令时,远处,尘土飞扬,密密麻麻的人影袭来,为首,维克多伯爵神色匆匆,甚至来不及打理昂贵的大衣便率着数百名卫兵赶到广场,不可置信地盯着被悬挂在绞刑架上自己最疼爱的儿子,在没有亲眼目睹这一刻前,他一直不敢相信,莎夏真的会像疯子一样准备处死他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