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上次中秋庆典之后,金凤便经常被闽王召去,但并非前去侍寝,而是到书房伺候笔墨。闽王身居高位,近乎寡人自居,时常感到苦闷,无人排解心结。召金凤此后笔墨,实为找她排解内心的苦闷罢了。
“金凤你知书达礼,定然对闽地的政务有所看法。”闽王说。
“臣妾乃一介女流,不敢擅自议论政务,请闽王陛下宽恕。”金凤说。
“也罢,那你就讲讲,本王统辖闽地五州这些年来,都有哪些遗漏和不足之处呢?”闽王问。
金凤笑言:“闽王陛下治理闽地兢兢业业,取得的都是名垂千秋的大功绩,又何来不足之处一说呢。”
闽王大笑,继续问道:“那你说说,都有些什么名垂千秋的大功绩呢?”
“是,臣妾遵命。”金凤理了理思绪,开始娓娓道来。
闽王治理闽地十余年,闽地的发展,不论社会安定,还是经济文化,都成绩显著。唐天复元年,闽王在筑罗城的同时,挖护城濠,建有去思桥、津通门等。唐天佑三年,在福州城正南街毛应桥南筑还珠门,建安泰桥,开河通沃桥浦,引潮贯城。后梁开平二年,建沙合桥等。闽王还扩建夹城将风景秀丽的九仙山、乌石山、越王山围在城中,使福州城成为山在城中,城在山中的独特城池,更有人把福州城美誉为三山。
闽王取消了闽江流域的关卡,以便货物畅通,保证物资交流。同时在黄岐半岛开辟对外贸易港,赐名甘棠港。随后,福州与琉球、印度、高丽等地都常有使者和商旅往来,进行经贸文化活动。闽王委派得力官吏出巡州县,劝课农桑,把流民尽数招抚回乡,给予合理安排,鼓励他们开荒造田,发展生产。减轻赋税负担,凡耕种公田,其税什一敛不加暴,莫有出征之役。鼓励百姓耕种茶树,大量生产出口茶叶。重视兴修水利,修浚了福州城的西湖,建筑海堤,灌溉了民田数千亩。
金凤说到这,停歇一会。闽王陛下哈哈大笑起来,说:“你这些话虽说尽是马屁之词,可是句句言之凿凿,本王非常爱听。”金凤听了便更加放肆地说了起来。
闽王在福州建炉治十三所供铸造用,在建州发展茶业、陶瓷业,在汀州置铅场以铸铅钱和铜钱。闽地的手工业生产发展很快,可谓时和年丰,家给人足。闽王还安置了大批中原流民,尤其爱惜文人名士,专门设招贤院等机构来接待他们。聘任避乱入闽的人士为闽地官员,先后兴建了修复了二百六十座寺院和六座佛塔。在福州建四门学,以教闽地之秀者,使闽地州有州学,县有县学,乡僻村间设有私塾。
当金凤终于说完这些,只见闽王陛下陷入了沉思,脸上的表情渐渐由喜悦转变成了忧虑。她慌忙谢罪道:“臣妾定是说了不恰当的话,让陛下如此的不悦了,请陛下降罪。”哪知,闽王却说:
“你说得有条有理,有实有据,何罪之有。只是你说的这些应该归功于我的王兄才是。当年我王兄在主政泉州之前,就始终将儒家的仁政思想作为其施政取向。上任之后,他便把关注民生作为头等大事加以认真对待。他奉行招怀离散政策,遣人将背井离乡的泉州籍流民陆续召拢回乡,凡从外地返泉者均借给其耕牛及犁耙等农具,帮助和鼓励其到小溪场、归德场等山区开垦梯田,重事农桑,发展经济。对房屋损坏不能栖身者,还协助他们修筑住宅,使之安居乐业。
“王兄还笃信释老之教,在设招贤院招聚文人名士的同时,还舍财修建了大量寺院,弘扬佛教文化,因崇信为善纳福因果,王兄在经济发展同时,舍财修建大量寺院著名的有如城西隅清果院,供租谷二十余石。金地院,在晋江兴贤里,有寺产田地六百余亩。”
乾宁四年十一月,王潮重建开元寺,佛殿、钟楼、经楼落成。开元寺大殿供奉的是御赐佛像毗卢遮那佛,汉译大日如来,是佛教密宗的最高神抵。其两旁是修大殿时增塑的四尊大佛,依次为东方香积世界阿閦佛,南方欢喜世界是宝生佛,西方极乐世界阿弥陀佛,北方莲花世界成就佛,合称五方佛,也叫五智如来……
出乎金凤的意料,闽王竟然把所有的功绩都归到了他的王兄身上,如此的谦逊。于是,她慌忙请罪道:“陛下明察秋毫,请恕臣妾学识粗略,胡乱卖弄之罪。”
闽王摇了摇头,叹声说道:“哎!我已老矣,虽说足下子嗣众多,却无一可用之材,只怕等我归天之后,无人能帮我保得住这闽地的繁荣基业呀,一直以来,我将他们留在身旁,希望他们多学习政务,可是却不见一点长进。如今我琢磨着是不是应该把他们调往其他四州之地锻炼一番呢?除了几位王子需要锻炼之外,还要多加提拔一些正值青年的有志之士。磨墨,我要立即拟一道手令。”
金凤慌忙笔墨伺候,见闽王写下了一道手令:即日起,闽地五州一切政务,凡待聘官职,不论年龄背景,以能者居之,凡任上不合格者,亦不论年龄背景,皆就地免职。
这日,天气晴朗,万里无云。金凤和陆娇妹妹一同在后宫花园里游玩观赏,这些天后宫在展示菊花。一些菊花是刚刚盛开的晚秋菊,另一些却是刚刚凋零的早秋菊。各类各色的菊花争奇斗艳,你方唱罢我登场,不禁让金凤想起传闻中黄巢的那句“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这句诗虽然煞气逼人,却又十分恰当地表达了那种被逼无奈于是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处境。
说起这些,陆娇便嘲笑道:“别人都说黄巢是个杀人魔头,你倒是欣赏起他来了。”我便笑笑,说道,“其实也谈不上什么欣赏,只因为他原本是一介书生,最后却走上起义之路,纵然起义落得个失败,终归名震天下,或许还将名垂青史呢。”
观赏了一会儿的时间,仆人前来通报,说是大殿下找她。金凤心想,如果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王延翰是不会轻易来找她的,可是他找自己能有什么事情呢?难道找自己有事的人并非王延翰,而是他?于是,金凤留下陆娇妹妹,独自回到自己的寝宫,见到了王延翰,还有便是留侍卫了。
“大殿下今日何以得闲到这后宫里来,也不怕遭人闲话吗?”金凤故意问道。
“这闽王宫是我的家,按辈分你们可都是我的母后一辈的人,怕什么闲话!”王延翰倒还真是不怕。
“那不知大殿下今日找金凤有何要事呢?”
“不是我想见你,是他。”王延翰说完,看着身边的留侍卫。
果然,找金凤有事的人不是王延翰,而是留从效。她这才认真地看了看留从效的脸,他的脸异常的凝重,好像有着千言万语要告诉她一样。
“你们慢慢聊,我到门外逛逛,顺便帮你们把把门。”王延翰还真是好心,给他们这么大的私人空间,也不知他这到底算不算是好心做坏事呢。
王延翰离开之后,留从效见门窗都是关好的,便立即抓住了金凤的手,而她更是情不自禁地扑到了他的怀里。自甘棠港以来,他们就没有过如此的亲密。这些时日以来,金凤经常在梦中重温着那一夜的时光。
在那个荒岛上,留从效那矫健的身躯浮现在她的眼前,她依偎在他的身旁,在微弱的火光下,他们紧紧拥抱。可当梦醒时分,她却是孤身一人,躺在冰冷的宫殿里,没有红热的火光,只有冰凉的月光从宫外穿梭进宫内,那仿佛是唯一懂得后宫女人的事物。
“这个时候一般不会有人来,我们最少有半个时辰的时间。”金凤说着,摸着留从效的脸,引导他。
留从效领会了她的意思,把她抱到了床上。他开始一边疯狂地亲吻她,一边剥掉了她的衣裳。金凤尽情享受着爱抚,纵使天崩地陷也无动于衷。半个时辰之后,她们赤身**地拥抱在一起,留从效筋疲力尽,她心满意足。
“闽王陛下最近常常召见我,但只是让我伺候笔墨,不曾让我侍寝过。”金凤原本不想提这件事,但生怕留从效会听到一些风言风语,所以还是忍不住说了出来。
“金凤,你不必和我说这些,我不在乎,我爱你,喜欢你,不是想占有你的身体。”
金凤听了,一股暖流在心里油然而生,紧紧依偎在了留从效的胸前,听留从效继续说道:
“听着,我这次来见你,是要和你告别的。我被提拔了,要迁去泉州,任职冗员指挥使。”
金凤听了,心生顿生恐惧,留从效要离开她了?泪水不由自主地滴了下来。
“你怎么哭了,这只是短暂的告别,我一定会回来的,我会带你离开,一起走,你相信我好吗?”
“嗯,我相信你。”
此时,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是王延翰在催促。他们只好起身穿衣,依依不舍地告别了。
几天之后,闽王果真批示了一道王令,提拔一批青年之士,金凤在闽王的书房里偶然看到了该公文上的名单:留从效,朱文进,王忠顺,董思安,连重遇,陈洪进,黄仁讽,许文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