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宣室殿
和平常进宫没有任何的区别。只不过,这次似乎坐的轿子要稍微的华丽一些。拓奈奈回头看着那顶在自己后面的轿子,想透过那层层叠叠的幔帐看那个隐藏其中的女子,可惜看了一会,还是徒然,她除了那华丽的轿子外,就什么都没有看见。
扭头正坐,她有些忧郁的叹了一口气,看来,她果然是没什么身份的,这来来往往宫廷那么多次了,还从来没有坐过这么好的轿子,而人家皇帝看上的美人就是不一样,头一次进宫就这么好的待遇。
果然,是人比人气死人啊。
昨天是才下过一场大雪的,这大雪初霁,到处都是一片茫茫的白色,被阳光一晒,刺眼的很。拓奈奈连忙将轿子上的帘子将轿子里能透光的地方全部档上了。说她娇气也好,说她穷讲究也罢,反正她可不愿意一会出门的时候得了雪盲症,那才真是得不偿失。
不过说起来,这宫里和宫外面的差别还真是大。现在宫外面家家都已经在打扫屋子准备过年了,人人的脸上都洋溢着一股子欢天喜地的高兴劲。就算是在乱世,老百姓对这个年还是很重视的,对于他们来说,翻过了这一年,明年又是更加值得盼望的新年了。
可是这样的激动和喜悦在宫廷里面确实怎么也看不见的,在这幽深的宫廷里,虽然顶着世界上最华丽的而绚烂的华盖,可是,在这绚烂之下,她似乎已经闻到了腐烂的气味。这诺大的宫殿里虽然有着这么多的人,只是为什么在她们的身上看不见一点的生气呢?
就算他们在微笑,拓奈奈还是能感觉到一种透骨的寒冷从他们的笑容中泛滥出来。似乎只是一道宫墙的隔绝,却将一个天地隔成了如此两个世界。
不由得,拓奈奈开始同情起王嫣来。她真的不知道王嫣对于这个选择是充满了希望还是充满了绝望?她是真的原意自己来到这片腐烂之中吗?她甚至都可以看见王嫣那充满活力的身躯在这片死水一样的平静下溃烂,腐朽,最终死去。
不寒而栗。拓奈奈又更加紧的抱住了手中的手炉。可是那温暖的手炉也丝毫不能驱散她心中的寒冷,依旧抖成了一团。
宣室殿一直都是汉代皇帝起居的宫殿。
在宣室殿的门口,拓奈奈首先从轿子上走了下来,她仰头看去,那庄严地建筑,精美的花纹,没有一样不是宝相庄严的。可是,她却还是从心里厌弃这个地方的。
“拓姑娘,是不是有些冷,这里有斗篷。”一个小太监也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捧来了一件鲜红色的披风,那披风里面,边角上都滚着厚厚的羊绒,一看就是温暖极了。不过,拓奈奈却很好奇这件披风是从什么地方来的,因为这件披风正是她今年过年给自己添置的新衣服。
“这披风是从什么地方来的?”
“从店子里离开的时候,奉孝先生交给小人的,说这天气虽然出了太阳却是极冷的,天人一向惧寒,这才让小人带上,说是定能用上。”小太监笑得一副温软的样子,那眉目之间似乎也是很羡慕的样子。
拓奈奈点点头,任凭小太监帮着自己把披风穿上,心里有些东西微微动了一下。郭嘉不但聪明,更是个细心地人,只是他太聪明了,聪明的让人觉得有些害怕。拓奈奈忍不住想,如果自己不是这么理智,不是这么清醒,大概会因为这一次又一次的事情被这个男人打动了,甚至是沦陷了。
不可否认,她为郭嘉心动,因为,他的懂得。
可是,她的心里却还是远远的离开这个男人,她也渴望有爱情,可是,她无论如何也没有办法逾越这两千年的时间鸿沟。她其实很佩服那些能在这些时代里爱得死去活来风生水起的前辈们,她们可以如此的不顾忌,如此的忠于自己的感受。
为什么放在了她这里,她就有这么多的迟疑呢?也许,现在这样的关系是最好的,她依赖郭嘉,而郭嘉也若有似无的在乎着她,这样的暧昧是最能长久的关系吧。
在这场情感的角力赛中,郭嘉过于精明,她过于冷静,她们眼睁睁的看着对方,不管心里是不是动了,不管是不是被吸引了,只是执着着自己的骄傲,谁也不肯先走出那一步。这样的固执,也许会让他们失去很多。
爱情,那过于遥远的词语,看来,注定是不会发生在他们的身上了。
拓奈奈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紧紧的拥着那鲜红的羊绒披风,忽然又笑了起来,不,也不是注定,也许会有未来的。因为未来是没有人可以知道的。
这一片洁白仿若纯洁的雪地中,她那一袭鲜红的披风,远远看去竟然有些耀眼的疼痛。
身后传来了细细数数的脚步声,那是人踩在雪地上的声音。拓奈奈回头看去,只见几个宫女正把王嫣从轿子里搀扶了出来,她那一低眉一弯腰,无一不风流,而她一身素色的衣裙在这深远的宫殿中更加显得如同一朵娇柔的小白花一样惹人疼惜。
这未央宫、长乐宫里这么多的宫殿,那这王嫣又会被送进那一座里面呢?拓奈奈看了一眼王嫣又看了一眼这深远的皇宫,忍不住这样想了起来。最终还是身边那个小太监叫了她一声,才将她自己的思绪里拉了回来。
“天人,要进去,不能让陛下等着急了。”
“好的。”微微的顿了一下,拓奈奈这才点点头,率先转身朝着宣室殿里走了进去。
虽然汉灵帝在拓奈奈的心中一直就是一个昏君,或者说,就是一个没有什么作为的人,让他做个普通人还是将就,做个皇帝实在是有些让人觉得是个笑话。可是,虽然这么想,他毕竟是个皇帝,在皇帝的位置上,经常还是端得住那个架子。
只是,拓奈奈从来没有想到汉灵帝也会有这么失态的时候。他原本是在那里坐立难安的,让一边的张让好一阵的安慰,看见拓奈奈进来这才连忙坐了下来,装出一副庄重的样子。只是他那略有些迟缓的动作以及他脸上焦急的神情却泄露了他那焦急的心情。
这样的焦急多多少少是让拓奈奈有些意外。她知道这样的焦急是为了王嫣,可是,对于汉灵帝这个坐拥无数美人的昏君来说,应该对于什么样的美色都是千帆过境的嘛,为什么会因为这样的一个王嫣坐立难安呢?难道这个王嫣确实有什么让人不得不刮目相看的地方?拓奈奈又在心里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的揣测了一下王嫣,却还是没有发现有什么过人之处。
当然,这个没有过人之处是比照着宫里的其他的女人来说的,虽然,她也没有见过几个其他的女人。可是,拓奈奈还是觉得,王嫣放在宫廷中也就是一泛泛之辈,不会太出众,也不会太刁渣子。
可是,为什么就是这样的一个王嫣能让汉灵帝如此的上心呢?想到这里,她不禁抬头偷偷的去看张让,难道是这个人的功劳?看起来很像,可是,张让应该很清楚这个王嫣是董太后塞给皇帝的,如果她没有记错,在现在的形式中,张让应该是很中立的,他既不偏向董太后,更不偏向何皇后,他没有道理帮着董太后说好话,那么皇帝现在的表现到底又是谁的功劳呢?
就这么从宣室殿外面走进去一直走到汉灵帝身边这么一会子的功夫,拓奈奈的心中就已经翻江倒海的想了这么多的东西了,不过,她始终是没有想到答案是什么。眼见着已经走到了汉灵帝的身边了,她忙收回了心神,缓缓地下拜:“民女见过陛下。”
而在她身后的王嫣也跟着下拜,她说话的声音绵绵软软,就好像是一大早上还没有睡醒的时候就吃了一片桂花糕一样的懒洋洋。
“平身、平身。”拓奈奈一边下拜一边抬起了眼帘偷偷打量着汉灵帝现在样子。只见他基本是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半弓着腰腿,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低着头的王嫣,生怕一眨眼睛,这个水灵灵活生生的大美人就这么消失了。
张让大概是觉得汉灵帝这个模样实在是有失帝王的体统,他轻轻的捂住了嘴角,咳嗽了一声。而这一声,立刻让汉灵帝意识到自己失态,他连忙又坐了下去,拉扯了一下衣襟,装出了一幅威严的样子。
只是他那紧紧盯在王嫣身上的目光实在是有些太过迫切了。
拓奈奈又地垂下了眼睑,唇边带上了一抹轻佻的嘲笑,缓缓起身,抬头,又是一脸尊崇的样子:“民女谢过陛下。”
汉灵帝似乎根本就没有听见拓奈奈的话,眼睛依然紧紧的贴在王嫣的身上。张让连忙又轻轻的咳嗽了一声,低声的说:“陛下,天人来了。”
汉灵帝明显的愣了一下,过了几秒钟似乎才想起来他和张让一起说好的托词,这才微笑的点点头:“来了好,来了好,天人啊,寡人可是早就盼着你来了。快快赐座。”
话音一落,立刻就有两个宫女抬了两个厚厚的垫子上来,分别铺在拓奈奈和王嫣的腿下面。
拓奈奈看着那厚厚的垫子又忍不住叹气,这就是她不愿意来皇宫的另一个重要的原因,这里坐着只能跪在垫子上,这久而久之不就会跪出毛病吗?跪出毛病还没什么,可是这跪出了毛病还要跟这始作俑者说谢谢,这是不是人干的事?
虽然,心里这么想,可是,她还是坐下了。入乡随俗,她还是懂的。客随主便,她也还是懂的,君臣之别,她更是懂的。“民女惶恐,不知道陛下因为什么事那么盼着民女来啊?”拓奈奈也是个冒坏水的主,她看准了现在汉灵帝不能将她如何,也就大着胆子开始调侃起来汉灵帝来。
不过,汉灵帝倒是因为她的调侃愣住了,不但他愣住了,就连他身边的张让愣住了。这要怎么回答?
看着两个人发愣的样子,拓奈奈微微一笑,又帮他们几人圆场说:“陛下可是因为最近的酒特别的香,所以格外的想念民女的酒呢?”
“是啊是啊,天人酿的酒可是越来越好了呢。”汉灵帝连忙顺着台阶下去:“这次召天人进宫,就是想让天人多带些美酒来,这眼见着也要过年了,不知道天人意下如何?”
“陛下,民女怎么会这么没有眼力见呢?您也说了,这快过年了,这宫里要是过年也一定是要喝酒的,所以,我就赶快在店子关门前把这酒送过来。”
“你的店子要关门?”汉灵帝似乎对于这个话题更加感兴趣,他也略微的把注意力从王嫣的身上拉了出来,放在了拓奈奈的身上:“为什么店子要关门?”
“陛下,这要过年了啊,我们也得收拾收拾,过年吧,说起来这可是我在洛阳过得第一个年呢。”拓奈奈掩住了嘴角笑着:“这一关门,我们只怕是有半个月不做生意了,所以,在没有关门前快点把这酒送来,可别耽误了宫里面过年,那可就是罪孽大了。”
“也是,一年就要过去了,天人你这一年也辛苦了。”汉灵帝也不知道哪根神经短路,竟然在这个时候感性起来,他眨了眨眼睛,脸上的线条软化下来,就连说话的声音也柔和了不少:“这一年可真是快,都觉得没有做什么就过去了。”不过,汉灵帝就是汉灵帝,什么话题都能最终拉到美女的身上,他微微的一顿,然后转头看着还低着头的王嫣笑:“天人,今日你带来的这位是?”
“这么多的酒要是没有个照应不好,而且,我们这一放假就是那么多天,我怕陛下真要有什么事找不到人,所以,专门带了她过来照应。”拓奈奈咬牙切齿。(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