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香香推开许宴，绕到桌后面坐下。
来者是为年过花甲的老爷爷。
在这个朝代，能活到这个岁数已经称得上一句高寿了。
对方驼背，杵着根拐杖，慢悠悠往医馆里走着。
“老人家，您哪里不舒服啊？”楚香香让对方坐在对面的凳子上，开始照旧询问，随后给他把脉。
然而，对方却并没有抬手。
老人目光在医馆内转了一圈，医馆太小了，他皱了皱眉，可是在看到柜台上放着的人参后，那一双混浊不已的双眼冒出一丝精光，满意的点点头。
对方迟迟没有动作，楚香香心底生疑，顺着目光看过去。
老人连忙回过头，轻咳一声。
“我这身子骨不利索，想你给我拿点补药来吃吃。”说罢，抬手捶了捶背，倒真像那么一回事。
楚香香却下意识觉得哪里不对劲。
却还是开口道：“您先把手给我，我给你看看再说，补药不能乱吃，您这个年纪，用药得慎重一些。”
老人不悦的紧皱眉头。
“我自己的身体什么样我能不知道吗，你就直接给我拿补药就行了，什么人参虫草都可以给我来点。”老人一副无所谓的态度。
倒没想到对方胃口这么大，楚香香有点诧异，再次抬眸认真打量眼前的老人。
老人身上穿的虽是粗布，却像是新做的衣裳，脸上沟壑万千，是岁月留下的痕迹，年纪虽大，精神状态却不错。
可对方怎么看也不像是能买得起这些名贵药材的人。
“老人家，人参可不能乱吃……”
“我说你这人怎么回事？！你管我能不能吃，让你给我拿就赶紧给我拿！”老人年纪虽大，说话却十分有力。
楚香香被吼得一愣，片刻反应过来，不再多言，起身去柜台后给他抓药去了。
老人也杵着拐杖来到柜台前，盯着放在边上的人参双眼冒光。
这人参根须形状很不错，一看就是极品人参。
他伸手要去碰，却被许宴一把捉住手腕。
“你想做什么？”许宴沉声质问。
被逮了个正着的老人脸色一变，立刻剧烈咳嗽起来，趁着许宴分神，挣脱开了对方的手。
此时，楚香香已经将老人想要的几种补药给包好。
楚香香听到了许宴的声音，转过身看了许宴一眼，随后又看向老人。
“一共是十三两。”
她将手里的药包递给老人。
老人快速拿过药包，立刻护在怀里，转身就走。
开始十分缓慢的步伐在此时竟是走出了残影，看得楚香香一愣一愣的。
不过这速度再快也快不过许宴，许宴两大步追上老人，拦住他的去路。
“给钱。”许宴冲老人摊手要钱。
楚香香也从后台走上前。
老人许是知道眼前的男人不好惹，便转头看向楚香香。
“一共是十三两银子。”楚香香和许宴并肩站在一起，将医馆大门堵得死死的。
不是她黑心肝，而是老人要的全是名贵药材，还在她抓药时，哔哔赖赖说要品质最佳的，不然他不干。
“我没钱。”老人酝酿好了情绪，冲楚香香开始哭穷。
“没钱也没事。”楚香香原本柔和的目光已经变得凌厉，她虽愿意降低诊金，愿意给穷人免费医治，却不代表她乐意当冤大头。
楚香香冲许宴使了个眼色。
老人听到这个回答，心头一喜，却没有看到楚香香已经变了的脸色，反而理直气壮冲许宴道：“让一让，你挡了老头子我的路。”
话音刚落，被他护在怀里的药包就被许宴一把夺过，递到楚香香手里。
楚香香掂了掂手里的药包，脸上的笑容扩大，“既然没钱，那就不要买，我看老人家你这身子骨硬朗得很，根本需要补药啊。”
说罢，便让许宴让开，让老人离开。
楚香香本来是看着对方年纪大，她自己则没啥损失，想着就这样算了。
谁知道，她想算了，老人却不乐意了。
“来人啊，欺负老人了，黑心肝大夫欺负老人了！”老人将手中拐杖一甩，缓缓往地上一坐，扯开嗓子开吼。
别看这老头子年纪大，这声音可一点不小。
许是他喊的声情并茂，竟引来不少的人。
楚香香在这条街是出了名的大夫，众人围观过来，有不少人是熟人。
“楚大夫，你咋还欺负上老人了呢。”有人问了句，倒没有什么坏心思，就是好奇。
毕竟楚香香在镇上名声很好，怎么看都不像这种人，可地上坐的老人年纪这么大，也犯不着故意来小医馆碰瓷吧？
老人的年纪实在是太能唬人了。
“老爷子，她怎么欺负你了，你给我们说说，若是真的，我们给你做主。”另一人开口。
老人眼珠子一转，随后眼巴巴望着楚香香手里的药包。
“那是我的。”他理直气壮。
楚香香被气笑，“拿药不给钱，你还有理了？？”
“我年纪这么大，小姑娘你让着我点怎么了。”老人咳嗽两声，装模委屈模样。
那张老脸露出这表情，实在是嫌恶。
“老头子我穷，也不要别的，你把药给我吧，给我，我立刻离开。”说完，又重重咳嗽两声。
楚香香静静看着他表演，静静看他企图得到围观路人的同情。
“楚大夫，你平日里不是还会赠药给穷人乞丐吗，这点药，直接送给老爷子不就成了，他年纪这么大了，你让着点不就行了。”人群里，立刻有人打抱不平。
他说完，往周围围着的人看了一圈，企图得到众多路人的认同，却在他们脸上看到一言难尽的神色。
打抱不平的人：？？？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他们的反应和他想象中的不一样，这种时候，路人们不是应该附和他吗？
此时却没有一个人回应他的。
他们这里好些人看过好几场医馆的热闹，不乏有替苦主仗义执言的路人。
可经历过好几次争执后，他们的脸全部被打肿。
在面对楚氏医馆的事，他们可不敢再随便站队，因为一不小心就反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