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门前目露凶光的乔通天,很快就引起了出来送客的山庄管家的注意。
王管家往前走了两步,借着门口昏暗的灯火看清了这少年的脸。
随即心中就是一抖。
他哆嗦着嘴唇喃喃道:“像,实在是太像了……”
王管家快步走到乔通天面前,却不知该怎么开口问。
虽说他与原少庄主长的有八分相似,但毕竟已经过去了那么多年,原少庄主姜天怎么可能还是这样少年的模样?
那可能是原少庄主的儿子找上门来了?
王管家迟疑着问道:“请问,你认识我们灵沂山庄的人吗?”
乔通天眨了眨眼,一双猩红的眼这才从门匾上移到了王管家的脸上。
儿时的记忆中,王管家是位尽职尽责的好管家,人也很好。
几十年过去,他虽苍老许多,但眼中更加慈祥。
乔通天长满了尖刺的心稍微软了软,勉强挑唇笑了一下,“老管家,怎么不认识小爷我了,我是姜彭祖的儿子,姜天啊。”
“什么?!你,你是……!”王管家一听这话,顿时惊地不得了,一把拉住了乔通天的手,“真的是你吗?少爷!”
乔通天道:“我还记得王管家在我少时买给我的麦芽糖,很甜。”
这句话,无疑是勾起了王管家的回忆。
这个关于麦芽糖的秘密,没第三个人知道。
那时夫人总不管小姜天,他受了许多委屈,每每被罚哭鼻子的时候,都是王管家偷偷买麦芽糖哄他,并跟他约定,不告诉第三个人。
王管家热泪盈眶,少庄主原来还活着。
但他随即就想到当年时,蟒妖族与灵沂山庄那一战,夫人死在了庄主剑下。
王管家神色微敛,“少庄主……”
王管家话没说完,就被乔通天抬手打断,这一声少庄主,只让他觉得怒火中烧。
“我已经不是少庄主了。你们灵沂山庄另有少庄主,不是么……”
“少爷,当年……”
“不要跟我提当年。”乔通天嘴角擒着一丝冷笑,他今天回来,就是为了当年事。
“我要见见,我的好父亲。好继母,还有我的好弟弟。”
见见这些,鲨了他娘亲,毁了他生活,抢了他命运的,一家人!
王管家活着一辈子什么风风雨雨,什么人没见过。
他岂能看不出乔通天现在浑身的尖刺。
规劝的话在嘴边熘了熘,又被他咽了回去。
王管家叹息一声。
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本以为已经死的人,却如一个少年郎一般,回来了。
他经历了什么?
王管家恢复了恭敬道:“我带少爷,去见老爷。”
在他心里,原来的姜天才是这庄子里的少主人。
原来的夫人才能被他尊一声庄主夫人。
可后来,全都变了……
王管家领着乔通天,前者担忧中带着匆忙,后者从容中压着怒火。
两人一路走到了摆酒的厅堂。
乔通天看见,百十来张的大圆桌上,酒菜满席,杯盘狼藉。
不少客人都喝得东倒西歪,还仍然在喝。
而今天的新郎,他的弟弟姜天,喝得满脸通红,还在拉着几个兄弟敬酒。
乔通天看了一圈,白净的面皮上只剩下一声冷笑。
这些人,霸占了他的家,活的肆意洒脱。
而他,连自己娘亲的尸骨在哪都不知道。
好啊,真好啊。
乔通天顺手摘了酒桌上的一颗晶莹剔透的葡萄喂进了嘴里。
甜啊,真甜啊。
可这甜,为什么从喉咙进了胃里,就变成了苦涩?
苦的让他想吐。
王管家脚步急匆走到与宾客相谈正欢的姜彭祖身边,低声跟他说了什么,姜彭祖随即震惊抬头,往乔通天这边看来。
而在他旁边的那个风韵犹存的中年女子,就是丁曼。
听了王管家的话,也跟着看过来。
只是当她看清乔通天的那张脸时,顿时面如死灰。
姜彭祖人还没到,声音先来了,“你是天儿?”
他急匆匆赶到乔通天面前时,乔通天正拿着一个酒杯打量。
姜彭祖上下打量着乔通天,虽然他不知儿子为什么过了几十年还是少年模样,但或者他是这些年遇到了奇遇机缘呢。
但看他左耳后的那颗痣,还有眉眼间与自己的相像,姜彭祖确定,这就是她和秦江婷的儿子——姜天!
见姜彭祖过来,乔通天放下了酒杯,也没回答姜彭祖的问题,而是皮笑肉不笑地道:“恭喜令郎姜天,喜结连理啊姜庄主。”
姜彭祖脸上的笑顿时一僵,沉默了一瞬,他道:“天儿,这些年发生了很多事,你且听父亲慢慢讲给你听。”
姜彭祖说着,想去拉乔通天的手,但还没拉到,就被乔通天躲了过去。
乔通天道:“我没时间听你慢慢说。”
“我今天来,就是为了两个问题。”
“一,我娘她,到底是不是你杀的。”
“二,你知不知道当年我是被丁……”
“彭祖!”
乔通天话还没说完,就被急匆匆过来的丁曼打断,“彭祖,这位小兄弟是谁?我怎么看着这么眼熟?”
乔通天冷笑,丁曼,做贼心虚,话都不让他说完。
他笑的瘆人:“是我啊,曼姨娘,怎么几十年不见,你不认识小爷了?”
“我叫姜天,还记得吗,就是你儿子现在叫的那个名字的姜天。”
“连我的名字都要抢,曼姨娘,你真会忘了我吗?”
丁曼被乔通天一通抢白,脸色微白,她暗暗咬了牙,当年做的事,千万不能被姜彭祖知道。
她必须要先下手为强!
没再给乔通天开口的机会,丁曼直接道:“彭祖,这真是江婷姐姐的儿子吗?那他,岂不是,妖族?现在人族与妖族关系依旧紧张,这传出去……”
姜彭祖神色微凝,看着乔通天的眼神变得犹豫。
乔通天看了自己的“好”父亲一会儿,忽然释然地笑了。
他刚刚问的两个问题,第一个,问他的母亲,到底是不是姜彭祖所杀。
是因为他听说的终究是听别人说的,他想从姜彭祖口中知道真正的答桉。
第二个问题,他想问,姜彭祖是否知道当年他失踪是丁曼所为。
他的失踪,这个做父亲的,有没有尽心尽力去调查。
但这两个问题,现在忽然都不重要了。
乔通天看着姜彭祖的眼神,心,一点一点死了。
他不该心存侥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