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好远一段路,乔可忽然转身,盯着步伐缓慢的祈遂问道:“真是没想到,祈公子救人心切,竟然能连自己的命都能豁出去!”
祈遂脚步没停,继续往前走,直到走到乔可面前,才低声道:“我不会死。”
乔可咬牙道:“对,神明之躯,怎么会死!”她说着话,眼尾微红。
谁能不惜自己性命,放干身体里的血去救些素不相识的人?
乔可知道,就算是她,也不会那么做。
但有个人会。
因为那个人会忧心她的忧心。
救她想要救的人。
祈遂垂眸,却没去看乔可,他看着乔可的鞋尖,缓声道:“乔姑娘在说什么,谁是神明?”
乔可握了握拳头,瞪着他,“行,有本事,你永远别承认!”
祈遂不说话。
乔可“哼”了一声,转身往回走,可走了几步又觉得气不过,又怒气冲冲地回来,朝祈遂小腿上踢了一脚,才走了。
祈遂看着乔可远去的背影,过了半晌,才低头看了自己衣摆上那个小脚印,复往前走去。
等祈遂不紧不慢地走回乔可的小院,便见乔可正叉着腰等在他厢房的门口。
乔可见祈遂回来,几步走下台阶,不由分说抬起他手腕,往他手里塞了个小瓷瓶,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祈遂目送乔可回了她自己的屋子,然后将那丹药倒出直接吞了。
是生机造髓的丹药。
祈遂温和的眼里顿时满是笑意。
……
一夜无话。
天亮,还没等乔可去找乔森,乔森就来了。
乔可开了门将乔森让进屋里,还没说话呢,乔森就先哭了。
他一边抹眼泪一边道:“呜呜……师父,徒弟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呢!”
“行了行了啊。”乔可略嫌弃地离乔森远远的,怕他又把眼泪鼻涕什么的抹她袖子上,“男儿有泪不轻弹!”
乔森下意识接道:“那是未到伤心处!”
乔可一听,接的还挺顺畅,看他昨晚都差点把胃吐出来的模样,还以为他今天起不了床了呢。
乔可拧了湿帕递给乔森,“擦擦。”
乔森愣了一下才接了过来,有些受宠若惊。
两人坐在桌旁,乔可道:“说罢,昨天到底怎么回事?”
乔森就是来跟乔可说这事的,此时他回忆了一下正色道:“陈当家说我们是中了蛊毒,我想了一下,若说我们这群人都接触过的东西,大概就是后山的那条山涧了。”
“下山的时候,有人在那里饮水,还有人清洗脸手。”
“你呢?”
“我没喝……就是,在下游洗了个澡……”
“……”
乔可心说怪不得乔森吐出的虫子比别人都多。
意,现在想想还起鸡皮疙瘩。
“行了,我知道了。”乔可敲了敲桌子,心里有了数,她看着乔森道:“你好好休息,我出去看看。”她说着,就往外走了。
乔森猜想她大概要去后山看看,叮嘱道:“师父你小心额。”
“知道。”
“啊对了师父。”乔森想起件事来,又追出来,“昨天救我那人呢?昨晚我听陈当家说那人住我们院子里的,可这一大早我怎么没见他,屋里也没人。”
“没人?”乔可听的一愣,散出灵识一扫,祈遂果然没在厢房里。
这一大早的,他去哪了?
乔可蹙眉,忽然想到了一个可能。
她赶紧走了。
“陈大哥,你们有没有人看见祈遂去哪里了?”
乔可一边往城北方向走,一边给陈景程传音问道。
没过一会儿,陈景程的回音便来了:“有人看见他去城北了,好像要进山。”
乔可听完,收回传音玉符,心道一声果然。
他一定是去处理那条山涧了。
乔可也曾进山采药,自然知道那山涧的位置,因而她很容易就找到了。
乔可想了想,往身上贴了一张隐身符,才沿着溪流往上。
直到这山涧的源头,她果然在那里看见了祈遂。
祈遂穿了一身黑衣,正坐在一块山石上,他右手拿着细布,正面无表情地往左小臂上一圈又一圈地缠着。
但每绕一圈,那白色细布就被血浸红。
最后细布用完,他简单打了个结,便将衣袖遮下。
乔可抱臂站在原地,等祈遂整理完站起身的时候,她的隐身符刚好到时间,乔可的身形顿时出现在祈遂的视野里。
祈遂乍一看见乔可,明显愣了一下,下意识想将左手往后藏,但随即想到,她应该都看见了。
祈遂无奈一笑,“还是被你发现了。”
乔可声音听不出喜怒,“是啊,没想到吧,我都看见了。”
“难为你今天还特地穿了一身黑衣,就是怕被我看到因出的血迹吧?”
乔可说着,一步瞬移至祈遂跟前,不由分说抓着他的左手抬了起来。
乔可“啧”了一声,她有仙骨仙皮,愈合伤口只是分分钟的事。
但祈遂左腕上的伤口刚刚愈合,皮肉还外翻着。
“怎么愈合的这么慢?”乔可说着,撩起祈遂的衣袖,一看之下,她才意识到祈遂做了什么——
这细布之下凹陷,明显是少了块肉!
“你,你割肉了?”
“……”
“你疯了?!”
“没有。”
这次轮到乔可无语。
“水中仍有蛊虫,我的血不够,只能……”
乔可虚虚握着祈遂的手腕,也不敢用力,她盯着他小臂上透出白布的血迹,眼前已经逐渐被水雾占据。
“你这伤,要多久才能好?”
“五天。”
“有这么快吗?”
“……或者八天。”
“怎么这么慢?”
“……”祈遂无奈一笑,左右时间或长或短,她都不满意。
直到,一滴水珠忽然砸在他半握的手心里。
祈遂的表情一滞。
这是乔可的眼泪。
“乔……”
祈遂才刚说了一个字,乔可忽然松了他的手,转身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她一边走,一边用袖子快速擦了一下眼睛,怒声道:“至于吗?你说至于吗?不就是虫蛊,除了你的血肉,一定还有别的解决办法,你倒好,闷声不响的,又是放血又是割肉!你不疼吗?你不疼我……我!”我心疼啊!
乔可勐一转身,瞪着跟上来的祈遂,哭腔浓重:“你别跟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