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童棒棒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眼里仿佛罩上了一层雾,朦朦胧胧,什么都看不清。耳边感觉有人在说话,但说的什么,她根本听不清。身上轻飘飘的,感觉身子不是自己的,四肢也不受大脑的支配。
我还活着吗?童棒棒问自己,喉咙里发不出一点儿声音,感觉自己即是存在的,又是不存在的。
发生什么了?童棒棒仔细搜索着记忆里最后的时刻,只记得明晃晃的刀朝自己砍来,耳边,还伴着阿山的喊声……
阿山……童棒棒心里默默念着他的名字,我想我们已经都死了吧……童棒棒闭上双眼,紧接着又陷入沉沉的昏迷中……
一周前。
当韩述驱车赶到佛远的时候,童棒棒已经在县医院的抢救室里了,而抢救室 里只有她一个人,阿山,不见踪影。
经过一夜的抢救,童棒棒还没有脱离危险,县医院医疗水平有限,只能转院到滨阳,救护车还没出发,童骁局长就已经得到消息赶到了。
“简直是胡闹!童棒棒不是应该好好的在学校上课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童局几乎是用尽全力冲韩述吼道。
韩述非常理解作为 一个父亲此时见到自己女儿的状况所表现出来的失控,此刻童骁已经不是一位公安局长,只是一位焦急的父亲。
“童局,对不起,童棒棒确实是陪着阿山来这边参加高考的,原本预计着高考结束就回去,没想到……虽然我并不知道她没有通知家里,但确实是我的疏忽。”韩述之前还特意嘱咐过童棒棒,一定要告诉家里,谁想到,她却只字未提。
“阿山?!是棒棒上次在月亮山救的那个阿山吗?”听到这里,童骁一脸不可思议,突然想起阿山这个名字,童棒棒确实跟他提过。
“是,后来阿山去了滨阳,一直和我们在一起,这次为了参加高考才回来的。”韩述望着童骁两鬓间增出的白发,想着今早去局里开会见到他时,还不是这样的。
童局站在原地沉默了许久,再开口时,声音里透出了深深的疲惫。
“唉,这事儿主要还是怪棒棒太任性,刚来的路上小张也跟我说了,是她带着那孩子乱跑的。”童局叹了口气,手在韩述的肩膀上轻轻拍了拍,“刚才我有些太着急了,没控制好情绪,韩述,别往心里去。”
韩述点点头,要说不自责,那是不可能的,虽然安排好了一切,但是还是出了事,现在阿山下落不明,童棒棒又还没脱离危险,只能先回滨阳,再做下一步打算。
童棒棒这次伤的非常重,用医生的话说,要不是送来的及时,没命是板上钉钉的了,但她年轻,求生欲望也强,在死亡线上挣扎了整整一周,总算是脱离了危险。韩述调取了佛远县医院的急诊监控,发现除了救护人员外,当时根本没人跟着救护车把她送来,问了急救中心的人,回答也是在现场没找到打120的人。
阿山就像是在人间蒸发一样,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一周内,佛远县乃至全省也没有报上来任何和阿山相符的无名尸体,一切 变得疑点重重又破朔迷离。
岑羲这周只要空就守在医院,上午韩述见到她时,看到她的眼睛已经熬红了,韩述心中心疼,但知道自己无论怎么劝岑羲还是会一如既往的来守着童棒棒的,他知道她为童棒棒担心,也知道她心里自责,如果陪阿山回去高考的是自己,童棒棒也不会遇到这样的祸事。
菲袅一样为童棒棒捏了把汗,虽然她平时各种瞧不上童棒棒,但大半年相处下来,她和岑羲一样,已经完全在情感上接纳了童棒棒,原本她和岑羲形影不离的二人组,早就变成了三人行,这次菲袅完全出于自愿,下了课就跟岑羲一样,天天往医院跑。
“我说羲宝,按理说这两年也不是咱们几个的本命年啊,怎么咱仨就跟犯了太岁一样,一个接一个往医院躺,还都不是头疼脑热的小毛病,来的都是生死攸关的大问题。”菲袅站在她曾经躺过的ICU门口,望着和几个月前的自己一样像头死猪般躺在里面的童棒棒,实在是怎么想也想不通到底得罪了哪路神仙。
“我总是感觉我们不知道什么时候就陷入到一个巨大的阴谋里,而且这个阴谋一直就在我们身边,从未远离过。”岑羲点点头,回顾这一年多发生的事情,确实觉得后背犯凉。
“阴谋?什么阴谋?我们几个大学生,一没钱二没权,能碍着哪位阴谋家的事儿?就说你现在认了亿万富翁做爹了吧,但股权你不是也没要吗?还是跟我一样,穷光蛋一个。”菲袅想破了脑袋,也没找出其中的玄机。
“你受伤是受了我哥的波及,童棒棒受伤也是因为阿山,所以应该不是冲着我们来的。”虽然岑羲不为自己担心,但明显感觉到,危险仿佛始终潜伏在自己的朋友亲人身边,岑羲不知道自己能为他们做些什么,韩述和岑晨对发生的一切跟岑羲也始终只字不提。
“你哥倒是好理解,做了那么长时间警察,脾气又臭,难免结仇,但阿山到底怎么了,那么小,每次都非要他的命。”菲袅叹了口气,有些问题她实在想不明白,现在她能做的就是祈祷里面躺的那位能早日康复,当然,也希望老天能保佑阿山。
一个月后。
童棒棒终于转到了普通病房,迎接她的第一件事,自然是她家老头子对她的一顿臭骂,童棒棒向来在她家老子面前只有认怂的份儿,只是她心态好,童局前脚刚走童棒棒后脚就抹掉了刚才的一把鼻涕一把泪,冲着岑羲和童棒棒换上了一副嬉皮笑脸。
“你到底怎么回事儿,难不成被人砍了完了凶手还帮你打了120?”对于这个警察已经询问多遍的问题,林菲袅自然也是最想知道的。
“我真不知道,”童棒棒显得有些急躁,“换做是你被砍晕了还能记得后面的事情吗?”
“可是阿山……”岑羲刚想拦住菲袅,可惜已经晚了,菲袅还是问出了口。
童棒棒刚才的笑容一下子从脸上消失了,她低着头,等再抬起的时候,眼泪已经顺着眼角淌了下来,不难看出,这次和糊弄童局的眼泪完全不一样。
阿山去哪儿了?这个问题在这些日子里,只要是童棒棒清醒的时候,哪怕是不够清醒的时候,总是缠绕着她,她的遭遇虽然凶险,但是那些人真正想要的还是阿山的命,她都九死一生了,阿山必定是凶多吉少,他才刚刚参加完高考,只是因为自己的一时贪玩而送了他的命,每每一想到这里,童棒棒就觉得心头压着一块好大的石头,让她喘不上气,可是无论她多想努力和警察描述清楚当时的情况,但她所能提供的线索对破案来讲也只是杯水车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