铭哥儿的婚事定了下来,沈毅和贞娘就商量着房子的事儿了。现在住的房子还是当时沈毅刚来书院的时候,书院分的房子都是统一的四间房加一个院子。沈毅虽说后来成了太傅,但是也一直没有提过房子的事。现在情况不同了,要娶儿媳妇,这房子就成了首要问题。
书院也不是没有办过喜事,只是有的先生娶儿媳妇都回老家了,沈毅家的祖宅是大哥大嫂住,总不能把儿媳妇娶到沈家老宅去吧。
要说铭哥儿在京任职也应该是有房子的,只是他还没成家,平日住军营,沐休了回书院,也没在京城置上一处房产。
沈毅私下去找沈晖,沈晖想了想,也是这个理,再说现在先生们住的院子大多都老旧了,皇帝每年都会拨钱给书院,干脆就给所有先生都重新盖房吧。
这消息一出,先生们都挺高兴,沈晖就带着大家一起设计房子,其实也不算多么华丽,就是每家在后面多加了一进四间房,变成了两进八间一院,外加一个天井的房子,看着宽敞了不少。日后家家户户人口多了,也不怕住不来。
沈毅家现在的房子,总共只有四间房围着一个院子,一间沈毅贞娘住,一间是锦哥儿的,一间是姐儿的,再加一个厨房,铭哥儿现在回家还是和锦哥儿住一起,这些多了四间房子,贞娘就很高兴。
“相公,等媳妇过了门,外面不动,还是咱们住,后面的四间,一间给媳妇和铭哥儿住,一间留给日后的小孙子,还能多出两间来做杂用,日后等锦哥儿再娶了媳妇,咱们就得准备更大的房子了。”
贞娘笑容满面的规划着,沈毅听着就乐,“你先别想那么远,后面不过加一进,盖起来也快,几个月就好了,先把孩子的婚事办好才是正经的。”
沈毅这么一说,贞娘又开始愁了,“你说媳妇进门,我送个什么见面礼好?要不去京城打一套头面?我上次去安王府,看见京城的夫人们都喜欢翡翠啊玉石的,咱们也去做一副?”
沈毅叹口气,“别和人家比,我就是个教书先生,哪有那么多钱置办这些东西。”
贞娘翻开自己的首饰匣子,“这里头原来都是我的嫁妆,都是我娘留下的,耀哥儿成亲我拿了一半送给耀哥儿媳妇,剩下的这些我一直舍不得戴,你瞧,都蒙灰了。干脆我把这里面剩下的金子首饰去熔了,送去店里让做个新的头面给媳妇。咱们第一个儿媳妇,可不能大意了。”
沈毅看着贞娘几乎没什么发饰的头发,“跟着我让你受委屈了,这么多年也没穿戴些金贵的。”
贞娘拿起一根玉钗,笑着说,“相公,还记得这根玉钗不?我生辰的时候你送的礼物,你瞧瞧这匣子里,每年你都送,现在都快装满了,日后等我百年,我什么都不要,就留我娘给的一件嫁妆和这个匣子。”
沈毅也笑着说,“那我更省事了,要你就行了。”
贞娘娇嗔,“老不正经。”
贞娘在匣子里左翻右翻,总觉得这也不好,那也不好,“干脆我去打一副头面吧,也不知道京城里最好的铺子,打一副头面要多少钱.....”
沈毅伸头看看,指着里面一个玉镯对贞娘说,“就送这个,我记得这个是岳母留下的,质地又好,颜色也透亮,又是家传的,媳妇从小娇生惯养的,啥好东西没见过,送那些俗物还不如送这个好,日后让媳妇把这个镯子传下去,也算咱家传家的东西了。”
贞娘犹豫了一下,“这个好吗?你倒是会挑,我娘留下的东西最贵重的就是这个了,我舍得送,就怕媳妇瞧着不喜欢,埋怨我这个婆婆寒酸。”
“她要是嫌弃,那这婚就不成了。”
铭哥儿说着大步踏进来,贞娘忙制止他,“别瞎说,媳妇瞧着好着呢。”
铭哥儿坐在椅上,看着匣子里各色珠宝,啧啧的说,“真没看出来,娘还藏了不少好东西呢。”
贞娘笑着说,“这里的东西加起来也比不上京城里贵人们的一件呢,你媳妇是京城里长大的,你帮娘看看,你爹选的这个镯子好吗?娘要不要去买新的?”
铭哥儿拿着镯子瞧了瞧,“顶好的啊,就这个了。不过是个见面礼,不需要这么挑剔。娘,你把这些全给了我,看以后锦哥儿和姐儿不跟你急。”
贞娘把那镯子包了起来,“既然你和你爹都说好,那娘就把这个送了。等到了锦哥儿的时候再说,不过娘这匣子里剩下的首饰,可都是给姐儿的,女儿家嫁人,这嫁妆要长三分脸呢,你们都别想。”
铭哥儿哈哈大笑,从怀里掏出一沓银票,“爹,娘,你们把这收着。我这些年在军营也没什么花钱的地方,这些是这几年皇上赏的,也有跟着别人做点小买卖挣得,日后家里用钱的地方多,你们拿着吧。”
贞娘不由得一愣,拿着银票翻了翻,咂舌道,“你上哪有这么多钱啊?”
铭哥儿大笑,“那天大败倭国,皇上不就已经赏过了嘛。还有这些年在边关驻守,我们的饷银比在京的饷银多,我几乎都存起来了。那几年我们在边境没什么事做,就和几个兄弟把倭国的特产带到京城卖,价钱也好,这些都是那时候赚来的。现在我成亲,以后还有弟弟,还有姐儿,我这当大哥的,都是要操心的。”
贞娘眼眶有点红,但是还是把钱推了回去,“娘不能要你的钱,这都是你的,你留着,跟你媳妇好好过日子。”
铭哥儿无奈,“娘,我外面的生意还在做呢,钱是挣不完,你拿着,爹.....”说着又向沈毅求助。
沈毅心里也有些说不出的滋味,儿子长大了,知道为家里分忧了。他对贞娘说,“儿子孝顺,你拿着,他当大哥就是应该这么做。”
铭哥儿笑呵呵的点头,“我可是忙里偷闲跑回来的,一会儿还得回去,其他事儿我可就不管了,我一天忙的很。我出去看看后面房子怎么样了,爹娘,你俩先商量着。”说着铭哥儿就出去了。
贞娘拿着手里的钱,欣慰的说,“铭哥儿真是长大了。”
沈毅也满怀欣慰,“儿子大了知道顾家了,是个好事情。你收着吧,最近花钱的地方多呢。”
贞娘点点头,把银票收好了。
婚期将近,房子也弄好了,信国公府也派人来送了三小姐的嫁妆单子,看到这份嫁妆单子,贞娘不由得有些郁闷,等来人走了以后,拿着单子只觉得头疼。
“也不知道是不是京城这达官贵人都讲究这些,瞧瞧这单子,光铺子就二十间,良田千顷,四季的衣裳都这么多,哎,这是打算一辈子不吃咱们家不用咱们家啊。”
贞娘这边烦恼,沈毅那边却很悠哉,“嫁妆多还不好,说明人家把这桩婚事看的重。”
“哎,算了,你们男人家家的是不会明白的。”
到了吉日那天,花轿从京城一路到了书院,在山脚下的时候就听见了震天的爆竹声和吹吹打打的乐声,贞娘家里里外外都是人,苍术夫妻是今天的大厨,忙的不亦乐乎。书院办喜事和寻常百姓一样,几大桌子的席面,都是亲朋好友在一起互相帮忙,热闹热闹。
恰好铭哥儿成亲的时候也是书院沐休的时候,书院的学生们也都围着看,整个书院到处都飘着红,书院的的饭堂师傅也来帮忙,支起一长串大桌子,学生们,先生们,还有铭哥儿军营关系好的将士们。
大家不分尊卑,不分大小,都聚在一起乐呵。这种成亲的场面,倒是和京城里完全不一样,少了许多规矩,多了几分亲切。
“新娘子来咯!”
随着一声高喊,三小姐丹溪的花轿也到了,喜婆递上了红绸,丹溪和铭哥儿,一个一端牵着,在众人的恭贺声中进屋拜了天地。
拜完天地的丹溪,现在应该叫铭哥儿媳妇了,被送进了洞房,姐儿也跟着进去,等新人坐上了床,姐儿笑嘻嘻的拿出一个纸包对着盖着盖头的丹溪说,“大嫂,娘让你先吃点东西,我这有桂花糖糕,可好吃了,大嫂,我专门给你留的。”
丹溪接过了纸包,微微点点头,“多谢小姑,也请小姑帮我谢谢婆婆。”
姐儿在旁边等了半天,才好奇的问,“大嫂你怎么不吃?”
旁边的婆子忙笑着说,“大小姐莫怪,我们小姐这是累了,歇一会儿就吃。”
姐儿抬头看着这婆子,歪着脑袋问,“你是谁啊?”
婆子笑道,“奴婢是小姐的麽麽,姓徐,大小姐叫奴婢徐妈妈就好了。”
“哦。”姐儿点点头,坐了一会儿觉得屋里安静的有些尴尬,就站起来搓搓手,“那大嫂我先出去了,你累了就休息会儿,娘说今天人多,大哥还得在外面招呼客人呢,一时半会肯定过不来,你歇着,我出去了。”
丹溪忙答应,“小姑慢走。”徐妈妈也跟着行礼。
姐儿走到门口又回过身来,对着徐妈妈说,“徐妈妈以后不要叫我大小姐了,听着怪怪的,叫我姐儿就好了,我家不讲究这些,大家都叫名字的。”
徐妈妈愣了一下,才点头应诺,“是,大小姐。”
姐儿嘻嘻一笑,出去玩了。
她出去后,丹溪才掀开盖头,打开纸包,里面赫然是几个做工细致的桂花糖糕,她捏了一个放进嘴里,味道确实很好。徐妈妈看着她还要再吃,忙阻拦着,“姑娘可不能再吃了,一会儿姑爷要是进来了,看着可不好看。”
丹溪放下了纸包,对着徐妈妈说,“以后别叫我姑娘了,我已经嫁人了。”
徐妈妈点头答是。
丹溪看着手上的纸包,微微一笑放下了盖头,端端正正的坐在床上,心里还是蛮温暖的,虽然还不知道婆婆是个什么样的人,但是小姑却是个热心肠的。
沈家这次来了不少兄弟,除了铮哥儿没回来,鑫哥儿,钦哥儿,铎哥儿各个都是挡酒的好手,尤其是鑫哥儿和钦哥儿,生意场上混惯了的人,不论是喝酒,还是劝酒,都是一等一的好。别说书院的先生学生喝不过,就连来贺喜的文武官员都不是对手。
铭哥儿只喝了一点酒就被其他的兄弟“解救”出去了,贞娘笑着看他到了后面的新房,心里不禁落下了一颗大石头,新媳妇总算是娶回家了,过几年就有白白胖胖的小孙子可以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