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家那云霏丫头，可真不会过日子！”钟姨婆吸了一口碗里的汤，吧唧着嘴巴说：“熬那么一锅汤，用了得有十斤骨头吧！啧啧，可真是糟践东西。她是不知道最近肉骨头有多贵吗？就我们家以前，一个月也才吃上两回肉骨头，你们家这丫头，一锅汤就用掉十斤骨头。”
“呃……”李氏搭不上话，因为这些事都是江云霏在弄，她也没过问。况且钱也是江云霏自己赚的，她也不好过问。
钟姨婆一口气把碗底的汤喝光了，打了个饱隔，继续说：“你再让她这么折腾下去，你们这个家迟早得败掉了。我们家唐小的娘，啧啧，就是个败家的娘们。我们家以前多好的日子啊，她不会打理就算了，还大手大脚的花钱，买各种各样用不上的东西，一天到晚打扮得花枝招展。今儿这身衣服，明儿又换一身衣服。”
“我们家就是再有金山银山，也得给她败了。”钟姨婆叹息道：“是个败家娘们也就算了，她还拾掇着我儿与我吵架、作对。唉……那场意外，她死了也就罢了，还非得连累我儿。我这乖孙如今，也让连累了，吃了上顿没下顿的。”
“祖母，我不吃了。”唐小放下筷子，抬头望着钟姨婆的眼神清澈无比。
钟姨婆探头过去一看，“咋还剩下这么多呢？不能浪费了。”她说完，端过自己乖孙的面，一口一口地吃了起来。
她一边吃还不忘一边说：“听我的劝准没错，钱得你管着，你才好拿捏她，否则你儿媳的尾巴得翘到天上去。”
江云霏听不下去了，这个姨姥姥数落她不算，还挑拨起她和李氏之间的关系来了。
她端着面，迈进屋子里，笑盈盈地说：“再说什么呢？我的尾巴为什么翘到天上去了？”
江云霏端了面条，放在了李氏的面前，“娘，你的面条，趁热吃了。”
“你少装蒜了！”钟姨婆啪地一下放了筷子，看向江云霏说：“我跟你婆婆正聊着掌家大权的事。”
“掌家大权？”江云霏笑道：“我们家管家的一直是我娘啊，只是近来娘的身体不怎么好，这才让我管着呢。”
“我说的是钱的事。”岂料钟姨婆说：“你娘身体虽然不好，但闹到可不糊涂。钱都在你那里，你这样败家乱花钱，万一哪天把家败了怎么办？快把钱都交出来，让你娘保管，让她看着你，你就不会乱花了。”
江云霏解释道：“姨姥姥，我从来都不乱花钱的，买什么东西支出，也都会记账。你若是不信，我拿来给你看。”
“不看，我也不认字。”钟姨婆怒而道：“怎么？你婆婆还管不得这个钱了？”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江云霏道：“是现在家里没钱，我拿什么给娘？”
“呵呵……”钟姨婆大笑了两声，明显不信江云霏的说词。
李氏在一旁拉着钟姨婆，说：“云霏是个有分寸的，不会乱花钱的啦，况且家中确实没钱。”
“你别惯着她，再这样让她胡作非为，将来得出大事了。”钟姨婆一把将李氏扯到了身后，一捋袖子，双目瞪圆了看着江云霏，“哟呵，你这个小丫头不得了了，在长辈面前谎话连篇，可见眼里根本没有孝顺这回事。”
“姨婆，姨婆，”李氏忙拽着钟姨婆，喊着道：“方才不是说要去村子里转转吗？等吃完了早饭，马上就去。”
李氏一边拦着钟姨婆，一边冲江云霏使眼色，“云霏，厨房的灶上不还烧着汤吗？快去看看，别把汤烧干了。”
江云霏点点头，转身往外走，刚一转身，眼泪就掉了下来，走到厨房，抹了抹眼泪，端着陶锅，把骨汤倒进去。
“云霏。”纪远清从菜地回来了，挑了一大箩筐进厨房来，他满头都是汗，脸上洋溢着笑容，“我刚把地里的菠菜全收了，用来配阳春面卖，味道一定很不错。”
“哦。”江云霏低下头，闷声地应着，她现在的眼眶红红的，不想让纪远清看见了。
“怎么了？”纪远清很敏感，近乎是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江云霏的不对劲。
“没事。”江云霏的声音有点沙哑，说：“你快去把菠菜洗了吧，等快些去码头上卖，错过了早饭，会少赚很多钱呢。”
“好。”纪远清见江云霏不想说，便应着扛了箩筐出去，到院子里的井口旁坐下，舀了清水，开始清洗菠菜。
江云霏刚把汤装完，正要叫纪远清来抬。
突然李氏到厨房里来了。
“云霏啊，你受委屈了。”李氏过来，伸手拍了拍江云霏的后背，满脸心疼地说：“我真没想到姨婆为人竟然这般严苛，她也不了解你，说了那些不好听的话，你可千万别往心里去。”
“娘，我没事。”
李氏伸手轻抚着江云霏的后背，说：“娘就知道你是个懂事的孩子，姨婆她年纪大，身体不好，你可千万别刺激她，否则……”
“嗯，我知道。”江云霏应着，她晓得李氏的顾及，万一把钟姨婆气得一命归西了，这唐小可真成孤儿了，得让她们一家来养活了。
“娘，”江云霏绝对把自己心中的困惑问出来，“姨姥姥真的要在这里一直住下去吗？”
李氏皱了皱眉头，认真地道：“你姨姥姥是专门来投奔我们的，她只有我这一个亲戚了，没有别的地方可去，若是她不主动离开，我们就不能赶她，更不能怠慢了她。”
“知道了。”江云霏努力挤出一个笑容来，“娘，你放心，我一定会客气待姨姥姥的。”
“乖啦！”李氏伸手摸了摸江云霏的脸蛋，笑着说：“娘就知道你是最乖的。”
“呵呵……”江云霏笑得露出两个浅梨涡来。
骨头汤熬好了，青菜洗好了，各种配菜、木柴等都准备好了。
江云霏和纪远清一起推了面摊去梅花镇，与此同时，李氏也带着钟姨婆到清溪村里转悠，顺便认识一下邻里，毕竟钟姨婆要在清溪村常住，总要认识一些人，才好来往。
到了梅花镇的码头，江云霏和纪远清把面摊摆好。
正开年，码头上的货船多，行人多，苦力更多。
纪远清望了一眼低头整理面摊的江云霏，说：“那我去搬货了啦。”
“嗯，去吧。”江云霏的声音闷闷的，连头都不抬起来。
纪远清抿了抿唇，转身向码头上走去，遇到了去年一起扛货的苦力，还互相打了招呼。
“雷哥，新年大吉。”
“新年大吉啊！”张雷笑呵呵地说：“好些日子没吃你们家的阳春面，还怪馋的，等下中午，我一定要吃个三大碗才行。”
纪远清笑了笑，说：“雷大哥，能向你讨教一下吗？”
“哦？讨教什么？”张雷有些惊讶，一向挺有主意的纪远清，竟然也会向自己讨教。
许是张雷的语气太过揶揄，纪远清的耳根竟然红了起来，他问：“若是你娘子不开心了，你会怎么哄她开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