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木匠的屋子里走出一个穿着新衣,头上还插了一支银簪子的妇人来,她走近了,看着李氏一行人道:“你们是?”
李氏陪着笑道:“我们是清溪村的,听说许木匠手艺巧夺天工,我们是慕名特意来拜师的!”
妇人看了看身后江云霏和纪远清手里拿着的东西,笑着说:“那请进吧,只是家中有客人,若是招呼不周,还请见谅。”
“没事,没事。”李氏笑着说:“许木匠做木工的手艺,这附近的村子谁人不知?家中客人多,也是常事,不必特地招待我们。”
可待李氏一进屋,看着许木匠家里的客人,一下便傻了眼。
江云霏进屋来,也愣住了。
没想到许木匠家的客人,竟是纪婷儿与她的母亲王慧。
李氏扭头就想走,可这次来,是带着远清来拜师来了,不能任性妄为,便生生地忍了下来,她笑脸朝着许木匠道:“想必这位就是许木匠吧?真是百闻不如一见。”
许木匠笑了笑,还未说话,就让王慧一顿抢白。
王慧冷笑着讥讽道:“哟,这不是我们村的大秀才吗?怎的到这里来了?”
李氏脸色暗了暗,心中腾起一股怒火来,可不想在许木匠面前失了礼节,便硬挤出来了一个笑容,说:“许木匠,今日我们来,是想来拜师的。”
李氏招手让纪远清上前来,说:“这是我儿子纪远清,知道许木匠你木工了得,特地来拜师,还请许木匠您能收下我儿为徒。”
纪远清带来的拜师礼早就交给了方才领他们进门的那位妇人,他是真心想拜师学木工,于是单膝跪地,抱了抱拳道:“许木匠,小辈是真心想拜您为师,还请您收小辈为徒!小辈定会认真学木工手艺,将来学有所成,也一定一辈子奉您为师,好好孝敬您。”
木工是门技术活,没有师父领着进门,是很难做好木工的。
因此,木匠是受尊敬的匠人,并且木匠收徒的要求也同样很高。
王氏抢着说:“妹夫,你可别上当了!这个大秀才眼高于顶,怎会屈就了来做木匠呢?大过年的,怕不是耍着人玩?”
许木匠走上前,伸手扶了纪远清起身道:“秀才大人,您可莫要折我的寿!您是要飞上天的人,我这小庙可容不下您。”
“哈哈……”王慧张狂得大笑着:“妹夫,他可不是什么大秀才,你用不着这么客气!不过是一个连秀才都没考中的童生罢了。”
“这样啊。”许木匠松开了扶着纪远清的手,皮笑肉不笑地说:“你还是回吧,我暂且没有收徒弟的打算。”
许木匠立即把自己的婆娘喊来,让她把刚刚收下的礼,全退了。
其它东西都完好,就那一瓦罐的海带排骨汤,方才许氏在厨房同孩子们吃了大半,这下只能还回来一半了。
“真是不好意思了!这排骨汤太难喝了,我们家小娃喝不惯,一时任性给倒掉了大半,还请不要介意。”
“无碍。”李氏挤出一个苦涩的笑容,伸手来接瓦罐,然手刚碰到瓦罐,还未接住,那许婆娘就松手了。
哐当一声,海带排骨汤溅了满地。
“哎呀!”许婆娘惊得往后一跳,“你怎么那么不小心啊!竟然把瓦罐打了,看这一地的汤汤水水,我可怎么打扫啊?你怕不是生气我们家木匠没收徒,故意报复我呢!”
这许婆娘名为王秀,是王慧的妹妹,心自然是跟王慧一条的,向来是个能惹事的主。
“手滑,一时手滑罢了。”李氏满脸抱歉地说:“我现在就帮你们收拾。”
这十乡八里的,木匠不多,且个个都认识,又同仇敌忾,若是得罪了许木匠,恐怕纪远清就拜不了师父了。
李氏是拜不成许木匠为师父,就能忍则忍,别惹怒了许木匠才是。
纪远清紧握着拳头,整个人陷入在矛盾之中,他必须得学木工,撑起这个家,不能总是让娘亲当心,也不能让云霏一直在外辛辛苦苦的卖面条养家。
这面条生意并不好做,现在只是一个开头,若到了以后,生意不好了,那怎么办?
学木匠,是他唯一能想到最快赚钱,能撑起这个家的办法了。
“许木匠,我娘不是故意的,地上的东西,我来给你们打扫。”纪远清主动地说。
“不,我来。”李氏却拦着纪远清,眼眶有些发热,她可以卑躬屈膝,但是她的儿子不可以,绝对不可以!
“娘,没事的,让我来。”纪远清微微笑着道。
李氏鼻子一酸,心疼儿子的隐忍和委屈,如今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儿子做的也没错!
纪远清得到了李氏的认同后,迈步向屋外走去,寻扫帚来。
“慢着!”江云霏拽住了纪远清的手腕,把他拽了回来,她心口憋着一股气,方才屋子里的这群人怎么明里暗里的挤兑人,她看得一清二楚,这些人怎么可以把纪远清的自尊按在地上摩擦?
凭什么?他们有什么资格?
江云霏俏丽的脸蛋上露出一个笑来,说:“相公,他们眼睛都瞎了,我可没瞎。分明是许木匠的婆娘故意松手把瓦罐摔了,怎么能怪到娘的身上来?”
“云霏?”纪远清愣愣地看着江云霏。
“呵呵……”江云霏笑道:“本来我家相公也是一时感兴趣,想给我做一个好看的衣柜,这才想来拜师学学木工的,唉……没想到一番诚心诚意的拜师,竟遭得如此奚落!相公,我觉得你还是别亲手给我做衣柜了,不如努力念书,等将来考中了状元,请京城里最好的木匠师傅给我做一个衣柜可好?”
“哈哈……”王慧笑得乐不可支,连眼泪都笑出来了,“连书都念不上了,还想考状元?连今年的秀才都考不上。”
从纪远清他们一进来,纪婷儿的目光就一直落在江云霏的身上。
还是一个小丫头,就长得这般花容月貌,不仅眉目如画,而且还有一副冰肌玉骨,一头青丝更是乌黑浓密,真真是个勾人魂魄的丫头,难怪纪远清叫她迷住了心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