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江云霏都恹恹的,饭提不起胃口来,连铺子也不去了,整日呆在家里睡大觉,好似要把这些日子丢了的觉都补回来。
“我是没见过这样的人啊,前些日常就天天不归家,如今就整日呆在家里睡觉,什么事也不干,饭也不吃……”李氏跟隔壁家的婶子絮絮叨叨地说江云霏的坏话。
可能这就是大部分婆婆的日常吧,江云霏天天在梦里跟周公下棋,哪里顾得上这些。
没劲,做什么事都没劲,就是睡觉都没劲。
这恐怕就是期望过大,一下从云端跌到了尘埃,落差太大,心态一下缓不过来了。
“夫人,你吃点东西吧,我瞧着你这几日都清减了不少。”采儿适时端了饭菜上楼来,江云霏望了一眼,没有半点食欲,摇了摇头:“不想吃。”
采儿问:“那夫人你想吃什么?采儿做给你吃?”
“不了,吃什么都没味。”江云霏抱着薄被发呆,虽然是酷暑天气,但屋里放了冰块,也不觉得很热。
采儿放下手中端着的漆盘,过来道:“你这天天不吃饭的也不是办法呀,要不做几样冰的东西给你吃?”
江云霏还是摇头,这会儿又躺下了,拿被子往头上一盖,道:“我困了,想睡觉。”
采儿来掀被子,说:“你都睡了好几天了,什么困了呀,分明是借口。”
“好吧,我承认这都是借口。”江云霏躲无可躲,说:“我就是有点怀念了,怀念以前的日子。高楼大厦,各种商城美食街,玩的吃的,怀念以前的繁华。”
采儿听得一知半解,只道:“夫人你要是喜欢繁华,可以让老爷带你去玩啊,柳州可多热闹的地方了,七夕节过了就是中秋节了,到时候有花灯节,可好玩了。”
“唉……”江云霏长长吁出一口气,“你说怎么就让一把火给烧了呢?官府那边有没有来信,说了是怎么起火的嘛?抓到人了没?”
采儿摇摇头,夫人话题转得真快,她脑子跟不上啊。
“思颖呢?这几日可上门来过?”江云霏拒不出门,拒不见客,也不知童思颖那边什么情况。
采儿道:“倒是上门来过一回,你睡着了,童小姐便走了,还说不要同你说她来过。”
“你这小丫头,她说不告诉我,你就不告诉我呀?”
采儿委屈:“就是想告诉你,你也不听呀。”
江云霏噎了下,说:“家里有西瓜吗?我想吃一块西瓜。”
“我这就去给你切。”采儿一听江云霏要吃东西了,忙起身下楼去给江云霏切西瓜。
“有人在吗?”这时院子里响起了人说话的声音,家里来客了,江云霏闻声连忙起身去窗户边上瞧,原来是芙蕖,她忙招手道:“芙蕖,你怎么来了?”
纪婷儿仰头笑道:“知道你心情不好,特地来看你啊。”说着她鼓了鼓掌,有丫鬟从门外鱼贯而入,一个个手里都捧着漆盘,只见漆盘里是火锅的各种配菜,最后有两个丫鬟进来,手里一同捧着一个大的火锅。
“你这是把你们山水间的吃食都送来了嘛?”江云霏笑道:“快上楼来,本来没什么胃口的,这会儿见着了,顿时想吃了。”
“知道我们火锅店的配料不合你的口味,特地带了许多配料来,你自己弄弄。”纪婷儿说罢进了堂屋,晃眼的功夫人就上楼来了,火锅汤底和一应配菜都摆上了桌。
江云霏已然在桌旁坐好了,拿了纪婷儿给她递来的一副碗筷开始调自己喜欢吃的蘸料。
“真是多谢了,”江云霏道:“正好我没胃口,你就给我送火锅来了。”
“客气什么,我们是好姐妹啊。”纪婷儿说罢往四周看了看,说:“你这屋子倒是不错,我还是第一次来。”
江云霏说:“哈哈,一定没有你家屋子宽敞。”
纪婷儿柔柔一笑说:“以你现在做的绝味店铺的生意。你想换大屋子还不容易?”
夏天天热,火锅汤底很快去煮沸了,江云霏一边夹了毛肚去烫一边道:“房子够住就行。我也不计较宽敞,更重要的是这栋屋子可是我相公买的,住在这里更像一个家。”
“你说的对。”纪婷儿笑了笑,提到家,她不免想起了自己在清溪村老家的爹娘,她已经很久没跟他们见面了,甚至都没跟他们说自己在何处,又在做什么,只是每隔上一段时间,她便会派亲信回去送一回银子。
热辣的火锅下肚,江云霏吃了几口胃口大开,什么荤的素的,都来了一些。
“夫人,你别吃太撑了。”采儿在一旁叮嘱说:“之前胃是空的,一下吃那么多可不好。”
“嗯,我知道。”江云霏点了点头,放下碗筷拿了一块西瓜来吃,顺便同纪婷儿说起这几日柳州的事,当然是着重问一问美食节起火后续事宜,比如屋子被烧了那些百姓可安置妥当了。
纪婷儿眼中带着笑意道:“你放心吧,常会长都处理妥当了。柳州城的老百姓也没那么多怨言了,就是——”
“就是什么?”江云霏吃西瓜的动作顿了顿,好奇地看向纪婷儿问。
纪婷儿犹豫了下,说:“就是云丝糕点铺恐要关张了,铺子名声实在太差,实在没生意。”
“思颖她也没同我说。”江云霏放下手里的西瓜,彻底没胃口了,“真就开张不下去了吗?”
之前刚开张的时候,她和童思颖可是热热闹闹地讨论过,说要开分店,开遍了晋朝所有的州县去,把云丝糕点铺发展成晋朝最负盛名的糕点铺子。
“是啊,我有两回经过云丝糕点铺,都没见到有人进去呢。”纪婷儿试探道:“前些日子同你说过的,把云丝糕点铺开到我的山水间里去,或许可以试一试。毕竟山水间在柳州开张也有好些日子了,名声倒还是不错的,若是能合作,没准能让柳州的老百姓再信任云丝糕点铺。”
正说着话,忽闻脚步声上楼来,纪远清的身影赫然出现在门口,他手中提着箱笼,显然刚才书院回来。
“相公。”江云霏笑盈盈地喊了声。
纪远清的脸上还未扬起笑来,目光一瞥到纪婷儿,脸色一下沉了,说:“怎么在房中吃火锅?这味道可难散去了,难不成晚上睡觉还有就着火锅味睡?”
江云霏忙起身去迎了他,说:“楼上有冰块放着自然凉爽些,到楼下太热了。”
纪远清想再说两句刻薄的话,见江云霏一副讨好的神色,便隐忍了下来。
“来,相公,还剩下好多菜,你要不要也吃些。”
“不了。”纪远清一口拒绝,道:“我吃不惯火锅。”
江云霏眨了眨眼睛,想说你明明就很喜欢吃的呀,这会儿说不喜欢,真是奇怪了,远清他怎么就那么讨厌芙蕖?童思颖和贺箐她们也到家中来玩的呀,也不见他态度如此恶劣,反而客客气气的。
纪婷儿忙起身道:“云霏,我突然想起我还有些事要忙,就先告辞了。”
“哎,别走啊,”江云霏挽留道:“再坐坐,陪我说会儿话。”
“真有事。”纪婷儿说:“你明日去绝味铺子里吗?若是去,我到那去找你。”
“行吧,明日我们在绝味铺子见。”江云霏点头应着,一路送了纪婷儿下楼到家门口。
江云霏回屋来时,见采儿正在把火锅撤下,忙道:“先别撤,远清等下还要吃。”
采儿瞧过来一眼:“是老爷叫我撤下去的。”
“他不吃?”
“不吃,还叫我把这些都扔了去,还要把屋子里重新清扫了一遍。”
江云霏听罢退出屋子去,径直去隔壁书房,寻纪远清去,她依着门,看着正在书案前整理书籍的纪远清,问:“你好像很讨厌芙蕖啊?为什么?人家怎么说也是你的救命恩人。”
“我已经谢过了。”纪远清抬头看过来,“讨厌一个人需要什么理由?不喜欢便不喜欢。”
“好吧。”江云霏耸了耸肩,转身回房间帮采儿一起收拾。
吃了顿好吃的,江云霏重新振作了起来,第二天,就开始去铺子里。
几天没到铺子,绝味这边一如往常没什么大问题,江云霏巡视过后,便径直去了云丝糕点铺。
云丝糕点铺确实同芙蕖说的那般,没有生意上门,整个铺子冷冷清清的,伙计们也无精打采,忽闻门帘上的铃铛响,一下来了精神,却见是江云霏,又耷拉下脑袋来。
“纪夫人。”柜台的伙计同江云霏打了声招呼。
“童思颖呢?”
“小姐今日没到铺子里来。”伙计道。
“可知去了何处?”
伙计摇了摇头,江云霏去童思颖的住处寻了没见人,也去同心坊走了一圈,也没有找到童思颖。
“罢了,”江云霏回云丝糕点铺,给伙计留了个口信,让童思颖去她家一趟。
想起昨日跟芙蕖约好在绝味铺子碰面,江云霏又急急忙忙地赶去绝味铺子,本来是想叫童思颖一块来商量云丝糕点铺的事,现在看来自己先跟芙蕖谈吧。